“娘……蘭妹，你們來了。快請屋裡坐，小文，上茶。”

  一邊禮讓著嚴氏母女，一邊還不忘橫了小文一眼，死丫頭，等會兒再收拾你。小文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又衝小青揚揚眉毛，這才拉著侍畫下去準備茶點去了。

  幾人進屋坐下一時氣氛有點尷尬，被丫頭當眾說破私秘事，有些不好意思，夏竹伸手拿書又感到不合適又放下，一時不知說什麽。

  嚴氏是久經風雨的人這點事哪能放在心上，她們母女正在閑聊，嚴氏正要問女兒幾句私話，就聽到這邊熱鬧起來，不明所以就過來看看，正好聽到小文的驚天一語。鑽不鑽被窩，那是人家兩口子的事，她就是想管也管不了，但她關心的是金陵小書生的身份爆光競如此讓人吃驚。是以她首先打破僵局：

  “竹兒，小文說的是真的嗎？”

  “哪有啊……”

  本來紅成一片的俏臉更紅了。

  “我說的是‘金陵小書生’。”

  “啊……”

  夏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丟人丟大了。蘭兒一看夏竹下不來台，就趕緊遞梯子。

  “竹姐，小文說的要是真的就好了。全大明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這樣英俊瀟灑又是神醫又是才子的好男人了。姐姐你可有福了，嫁了個好老公。”

  “妹妹是說你自己吧！小文……小文，臭丫頭跑哪去了？”

  渾然忘了命她上茶的事了。

  “來了……來了，小姐，茶來了。”

  小文侍畫端著茶盤走進房內，給夫人、少夫人還有自家小姐面前都上了一杯飄著茶香的香茗。

  “小姐，您找我？”

  “小文，你剛才說的話，是從哪聽來的，靠譜不靠譜？”

  夏竹的注意力終於轉到正事上來，連聲催問著。

  小文一指侍畫：
  “小姐、夫人，侍畫妹子當時就在現場，親耳聽到親眼所見姑爺吟誦這首詩詞呢。”

  侍畫趕緊解釋：

  “夫人、少夫人，當時少爺吟詩時，我和姐姐就在少爺身邊。第二日紅袖樓的老鴇子就把我和姐姐送給少爺了，我姐妹命好能跟著少爺，是老天爺可憐我們。”

  “那為什麽說是金陵小書生所作？”

  嚴氏有點不相信。夏竹卻已堅信不已，李心安知識淵博見多識廣，怎能缺了文才？他和這首詩詞同時出現在甘州，本身就已經很明顯不過了，一是他不顯擺，二是人們不相信天下靈氣獨秀一人的神話而已。

  “是啊，老公幹麻不承認是自己作的詩呢？真的是抄的嗎？”

  蘭兒選擇相信但不明白為什麽是這個樣子，她願意自己的老公是一個名滿天下的大才子。

  “少爺說，詩詞確是抄的，冒他人的名頭丟不起人。”

  “別人為了名利，都能打破腦袋。咱這個姑爺啊……不知怎麽想的。”

  嚴氏和當初的程老爺一樣，也為李心安的作為感到可惜。

  “看來老公是想平平安安的來大明，平平淡淡地回極西。可是這詩詞真的是抄的？”

  夏竹讀書很多，記性也好。自從拿到詩，她就認定現在過去都沒有記載和流傳。至於落魄書生？胡弄鬼呢！

  “決不可能是抄的，姑爺決不會。”

  小文大聲的叫道。

  “是啊，少爺決不會抄別人的東西。我在少爺那裡還學了一首歌呢，裡面的詞都是新詞，讓人聽了都覺得大氣。”

  侍畫幫腔還舉出例子。

  “什麽歌，快說，我怎麽不知道……”

  小文同學激動的要跳起來。幾位女主人也都站了起來，準備欣賞李心安的新作。

  侍畫頗為後悔，本來是自己一個的秘密，嘴快吐嚕出來了，哎！收回來不及了。

  “前幾日，咱們剛進長安城那天，不是有個算掛的說少爺有血光之災，那日晚飯後少爺去茅房，我給少爺打的燈籠。中間我問少爺那個算掛的說的話準不準時，少爺說人的命天注定，還說在極西有個叫朱之文的男人，四十多歲了，一個媳婦兩個孩子，混的可慘了家裡窮的叮當響，村裡的人都看不起他，說他就是窮命，就該一輩子受窮。可他媳婦不離不棄始終陪伴著他。有一次朱之文上戲台唱了一支歌，一下子出名了也有錢了，從此以後他家的命運轉變了。少爺……少爺就唱起了朱之文的那支歌。”

  “噢，還有這麽一段，小丫頭嘴巴夠嚴的。先唱唱這支歌大夥都聽聽。”

  幾女催促著，小文暗下決心過後要找這個小丫頭好好算算帳，有好事居然不告訴我，這就是好姐妹？心裡這樣想著，手裡卻抄起筆來準備把詞記下來。

  侍畫在房間裡找一圈，最後拿起夏竹的書圈成筒，拿在嘴邊：
  “少爺說，唱這支歌要拿著麥克，要有莊重的儀式感。這樣唱出來的歌才好聽……”

  說著模仿著李心安的聲音唱起來。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稚嫩的模仿女中音的歌聲慢慢消失了。幾女依然沉浸其中，小文的筆停住了，一行秀麗的小楷出現在紙上。夏竹盯著紙上的字發呆，嚴氏的眉毛擰成一團，蘭兒對詩詞沒有研究，一時不敢開口評價。小文同學小臉通紅，纏著侍畫要學唱這支歌。

  從詩詞表面來看，全詞慷慨悲壯意味無窮，讀來讓人蕩氣回腸，不由得在心頭平添萬千感慨，有一種滄桑的感覺。再從詞的深處思考，又有一種淡泊寧靜看破紅塵的氣息，營造出一種跌蕩起伏的人生軌跡。這可不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年所能體會出來的，滿篇滄桑讓人感歎人生的不易。

  “這不是李心安寫的。”

  嚴氏下結論。夏竹點頭讚同：
  “的確不是老公能寫出來的。可是誰寫的呢？極西真有大才呀！從沒聽過也沒記的哪本書裡記載過。這麽好的詞，在大明早應名滿天下才是……”

  “姑爺早說了，這歌這詞是別人寫的，他只不過是學唱而已。”

  侍畫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樂意，小文同學也有同感：
  “就是啊，抄得怎麽了？誰知道這詞的出處？沒人知道吧，所以姑爺說是抄的也抄的理直氣壯。”

  說的是，嚴氏心理一陣自嘲。小丫頭說的對，就算是抄的，抄的誰的？誰能拿出證據？沒有證據那就是我的，管它合理不合理的。

  夏竹也同意，計較這些幹嘛？有人不服，那就讓他來吧。

  幾女拋開不愉快的想法，都搶著學唱這種新的唱法，滿室都是‘滾滾長江東逝水……’

  “極西之地也有長江？”

  突然聽到蘭兒的質疑聲……

  沉默了一會兒，夏竹回答道：

  “等老公回來，再問問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