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柄兩人離開歌舞廳，打算返回中心區，路過某個比較僻靜的巷陌。

  宋爾雅扯了扯蘇柄的衣角。

  這時，有一個人突然從拐角竄出來，鬼鬼祟祟地靠近蘇柄二人。

  一旁的宋爾雅將手伸入口袋裡，蘇柄眯起了眼睛。

  那人上前，張開雙手示意沒有威脅。

  他歪著嘴笑了笑，說：“兩位請不要誤會，我沒有敵意，只是想同你們說說話。”

  “要說什麽？”蘇柄用質疑的目光看著他。

  “我無意看見你們二人鏟除一夥賣藥的，頗有正義感，想吸納你們入會。你們知道白露共助會嗎？”那人表情神秘兮兮。

  “你別瞎說，我們可沒有鏟過什麽，連土都沒有鏟過。至於異火脈藥是什麽奇異藥材，我連聽都沒有聽說過。”蘇柄直搖頭，“當然，我也不知道那個會。”

  一旁宋爾雅始終低著頭，就是手指在口袋裡撥弄著什麽。

  “額，這是新建立的組織。江南軍一些離散的官兵，重新聚合起來，成立了一個強大的組織，名叫白露共助會。就是我們，目前白露城地下最強大的勢力。”那人露出自豪的神色。

  幾天前，江南軍十六旅撤退時，還有許多官兵沒來得及跟上隊伍，最後成了散兵遊勇，一直留在白露城地區。

  那人其實是原十六旅的士兵。

  “最近我們會還在廣納成員，十六旅離開前不是傳出大量軍火嗎，現在這些獲得軍火的人，也大多被我們會給吸納了。”

  “二位？”那人用目光希翼地看著蘇柄二人。

  蘇柄摸了摸腦袋說：“抱歉呀，我們只是在白露城暫住，等戰爭結束，就離開這裡。”

  “不要緊，不要緊。入會這方面，我們尊重個人意願。”那人又笑了笑。看起來很隨和的一個人。

  “對了，你們明目張膽地宣傳，就不怕組織暴露？”蘇柄問。

  “不怕，我們同城主和治安隊司令都有秘密交易呢。”那人露出得意的神色。

  “什麽交易？”這引起了蘇柄的好奇。

  “前段時間，治安隊能收繳到大量十六旅傳出的物資，你以為真是他們的本事？”

  “其實這些物資，都先一步落在我們手中。後來我們同他們達成協議，除了軍火和醫藥物資，其他物資讓給他們，用以換取雙方的相安無事。”那人聲音小了許多。

  “這麽厲害。”蘇柄故意做出驚訝的表情。

  “那當然，不過在白露城地下厲害，算不得真本事。”那人真是一個話癆，話題說個沒完。“我們以前可是軍人，還是希望能返回江南軍中，可惜不成了。”

  “你們為什麽希望返回江南軍？”蘇柄問。

  “你想呀，當兵待遇多高。可我們落草，混得也就比普通平民強一點，都已經好幾天沒有吃細糧了。”那人抱怨，“大餅摻土也就罷了，可為什麽非要摻沙呢！”

  他似乎想到什麽不好的經歷，感覺牙齒又開始微微的疼痛。

  那人在離開前，還給蘇柄一個地址，說什麽時候對白露共助會感興趣，可以去那裡了解一下。

  ……

  下午，三曲城。

  一架螺旋槳小型運輸機，在城區低空盤旋幾圈，投下一個箱子便飛走。

  幾天前，航空部曾發過電報，要第七師的坐標，用以扔空投。

  ……

  不久，第七師師部內，召開會議，最首上的位置空缺著。

  在場的其他軍官，有的平躺在椅子上，雙目無神地望著天花板；有的直接打了一個哈欠，像是沒有睡好覺；更有甚者，三三兩兩交頭接耳。

  也虧他們都穿著軍官軍服，不然光是如此糟糕的會場紀律，誰知道這是江南軍師一級的會議。

  他們似乎都不在意這次會議的內容。

  張參謀長看著周圍人的小動作，也很無奈。這是混亂的隊伍，沒有頭領，沒有建制，一團散沙。

  他直接對下面的軍官通報：“叫大家來，是通知幾件事情。”

  “一是，剛剛收到總部的電報，總司令和軍政部同意，授權蘇師長，可以自行任命第七師內部，將級以下軍官的權力。”

  很顯然，此時江南軍總部，還不知道蘇柄不在第七師的消息。

  在場的軍官聽到這個消息，有人撇了撇嘴，又有幾個人開始打哈欠。而之前打哈欠的人中，竟然有一個，已經直接靠在椅背上，睡著了，還響起微弱的鼾聲。

  交頭接耳者，照樣交頭接耳，仿佛之前的通報，完全沒有聽見。

  如今蘇柄不再，這份電報，本質上是一張廢紙。大家確實沒有關注的必要。

  張參謀長皺了皺眉頭，繼續說下去，“二是，剛剛投下的空投，是我們部分軍官晉升後，新的軍銜牌。”

  張參謀長之所以說是部分，是為了照顧那些沒有晉升軍官的情緒。

  這一則消息，倒是讓在場眾人有所反應。

  有人高興地笑了笑，斜靠在椅背上的身板，稍稍坐正許多。他們就是被軍政部晉升的軍官。

  還有人依舊嗤之以鼻。他們是被軍政部漏過的軍官，新到的軍銜，跟他們毫無關系。

  那些本來稍稍高興的人，一想到身邊沒有晉升的同僚，也不好太張揚，又紛紛收回笑容。

  一時間，會場氣氛再次變得沉悶。

  只有角落裡，那位靠在椅背上打鼾的人，照樣在打鼾。他傾斜在頭頂的大簷帽，在頓挫的呼吸聲中，慢慢滑動，似乎隨時都有落入地面。

  在無趣和壓抑中，第二十五旅旅長蕭孤寒突然拍案而起，“現在軍政部電報毫無作用，新到的軍銜牌，也只會加重我們內部矛盾。當務之急，還是等我們師長回來。”

  角落裡睡覺的那位，突然被驚醒，頭猛地一晃，大簷帽終於掉落。

  那位迷迷糊糊，還沒有搞清狀況就跟著站起來，附和：“對對，師長是個爽快人，大家跟著他才能踏踏實實地一起升官發財。”

  他絕對沒有睡醒，不小心把某種大實話說出來。

  張參謀長咳嗽一聲，示意這二人坐下，“我提議，在蘇師長沒有找到之前，或者我們沒有過江之前，還是不要佩戴新的軍銜牌。”

  “可以。”“沒問題。”大家都讚同這個提議。

  現在正是第七師上下軍心不穩之時，佩戴新的軍銜牌，容易引發晉升者與非晉升者之間的矛盾。

  ……

  散會後，張參謀長掏出一個小木盒，木工細膩，內部鋪墊紅色綢緞襯底，中間放著一副鑲嵌著兩顆金色星星的軍銜牌。

  這是蘇柄的新軍銜牌，可惜人不在第七師，只能由張參謀長保管著。

  “呵呵，飛機空投的少將軍銜牌，多麽珍貴，很多人窮其一生，也不可得。”他自語道，看向窗外滿天雲海。

  “如果不算上第五集團軍的那位。整個江南軍中，如此年輕就升到少將的，也只有我們師長了。”

  “明明前途不可限量，時勢即將創造英雄，可他怎麽就跑了呢？”

  張參謀長實在想不明白這個問題。

  ……

  與此同時，白露城。

  蘇柄也忽然有一個問題，很是想不明白。

  “第五集團軍的那位，原本在江南過得好好的，怎麽就偷偷跑到三曲城，現在又偷偷跑到白露城呢？”

  蘇柄剛剛知道，疑似第五集團軍司令，蘇少帥的那一位，來到了白露城。

  他是怎麽知道的？
  他剛剛領著宋爾雅買完衣服，回到所住賓館走廊，就看見自己隔壁幾個房間，來了一群新客人，正在看客房。

  其中一位美女的模樣，他很難忘記。

  就是穿著精致晚禮服，用高端上流的方式，邀請他一同吃泡麵的那位。

  蘇柄注意到他們，趕緊後退一步，拉著宋爾雅藏到拐角處。一直等到他們都進入隔壁幾個房間，關緊門，才小心翼翼地摸回自己的房間。

  房間內，蘇柄松了一口氣。

  “他門為先？”宋爾雅用手機輸出一句話，遞給蘇柄看。

  這句話的意思是：他們很危險？

  蘇柄點點頭，說道：“可以這麽理解。還有‘們’這個字，是有人字旁的。”

  宋爾雅再次埋起頭，又輸了一句話，“要不殺了他們？”

  這句話很流暢，沒有錯別字，就是其大膽直接的內容，看得蘇柄一愣一愣。

  蘇柄低頭，開始認真打量著宋爾雅，將宋爾雅看得小臉通紅，可愛之極。

  最後，他揉了揉宋爾雅的頭髮，感慨道：“社會我宋姐，真是人狠話不多的典范啊。”

  這件話，讓宋爾雅一頭霧水，她怎麽就變成了蘇柄的姐姐？
  ……

  蘇柄隔壁房間內。

  “那位師長如果一直留在荒野，夜晚必然會遭遇獸群，可我們始終沒有聽見槍聲，說明他在白露城內的可能性很高。”

  “所以，我們要在白露城內部找。”蘇白月是這樣分析的。

  至於更北邊，那裡原本就是江北軍的地盤，經營情況不比白露城這般松懈。除非那位師長一開始就是江北軍的人，否則在戰爭沒有正式結束之前，絕對不敢去那邊。

  “多花些錢，想辦法溝通白露城的三教九流，尤其是守城門的治安隊，問問他們，最近白露城進來了那些值得注意的人。”蘇白月對助理吩咐道。

  ……

  關於蘇少帥為什麽來白露城，蘇柄最後想到一種可能。

  他蘇柄才高五鬥，面容俊秀，蘇少帥來招親……招攬他的？
  這是一個很樂觀，很天真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