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鱗面上掛著淺淺笑意，周身被一股溫和的氣質包裹著，一如從前。

  見雲染抬頭看向他，他笑容加深，眼睛逐漸眯成了兩條縫。

  “染染！”

  他開口，輕聲喚她。

  雲染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道：“藍鱗，很多時候，我覺得看不懂你。”

  藍鱗的眸子暗淡了一瞬。

  隨即道：“我對染染的心，天地可鑒，日月可表。”

  “染染有什麽地方看不明白，與我細說，我必細細告知與你。”

  雲染聞言，唇角微勾，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這句話，怎麽這麽熟悉呢？
  她搖頭失笑，道：“記得我第一次進入陰陽境遇見你時，你便親昵地喚我染染。”

  “還問我想知道什麽，你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句話，我一直記在心裡。”

  雲染平複下體內的靈氣，盤膝而坐，與藍鱗坦然對視。

  她道：“從一開始，我對你便很好奇，對陰陽境很好奇。”

  藍鱗無疑是個癡情的男子。

  當初，她以為，他在陰陽境等待千年，或許真的是在等著她。

  她一度以為，自己跟他之間，或許有一些，連她自己都不清楚的奇妙緣分。

  殊不知，他一直等待的人，是鳳祖。

  而鳳祖的元神，一直沉睡在她的體內。

  只等有一天，鳳祖的元神強大起來，衝破桎梏，便能佔據她的身體，重回世間。

  他跟鳳祖，有情人終成眷屬！

  那樣一來，他的願望便實現了。

  這些時日，她一直不想進入陰陽境，就是不想直面藍鱗。

  她曾以為，他是個癡情人。

  他一直守護著她，是對她有好感的。

  卻沒想到，是她會錯了意。

  她對他的好感，也不全是來自自己的內心。

  而他真正的身份，竟是鳳祖的男寵。

  幸好，她是個理性的人，當初沒有衝動之下，將自己對他的好感表達出來。

  否則，如今難堪的，便是她！

  雲染繼續道：“上次鳳祖覺醒，佔據了這具身體，我並非全無意識。”

  “你跟鳳祖的那點兒事，以及你的目的，我想我已經心中有數。”

  “你又何必……”

  再出現在她面前，對她笑臉相迎呢？
  後面的話雲染還未說出口，便被藍鱗打斷。

  他道：“此刻，你還願意聽我說嗎？”

  雲染頓住，盯著藍鱗半晌。

  “你想說什麽，說說看！”

  大概是沒想到，雲染經過了種種事情，在知道他跟鳳祖的關系之後，還會願意聽他說話。

  藍鱗當即愣住。

  他面上的笑容僵住，張了張嘴，卻是欲言又止。

  “染染，我……”

  “嗯？”雲染微微側臉，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踟躕了片刻，藍鱗輕歎一聲，道：“有些事，你終有一天會知道。”

  雲染：“……”

  她給了他機會，藍鱗說話卻沒頭沒尾，叫雲染好生來氣。

  她冷嗤了一聲，笑道：“終有一天？”

  “你是指，鳳祖佔據我身體那一天嗎？”

  到那時，她或許都不存在了，就算知道了他所謂的真相，又有什麽意義？
  藍鱗凝眸盯著雲染，深深地看著她。

  好一會兒，他才啟唇，道：“回到須彌後，近幾日，我想起了一些遺忘的事。”

  “那些記憶零零碎碎，我暫時……”

  見雲染微微蹙眉，藍鱗頓了頓，道：“染染，我知道，你不再信任我。”

  “但有句話，我必須提醒你。”

  雲染望著他，沒有接話。

  藍鱗道：“無涯不像你看上去的那樣簡單，對他，你需留心！”

  他說完，不等雲染說話，便化作一陣清風，消失在了雲染的房間裡。

  這一次，藍鱗沒再回到雲染的陰陽境中。

  雲染心底輕松之余，更多的是悵惘。

  快速調節了一下情緒，她緩緩閉上眼睛，將意識分離出來，進入了陰陽境中。

  ……

  沒過多久，無涯便給雲染帶來了一個消息。

  無涯面色沉重，拿出了一塊雪色衣擺。

  “我去了無望崖下，沒有找到那位尊者，只在崖壁上發現了這個。”

  雲染捏緊的拳頭緩緩松開，顫抖了一下，才伸出手去，接過無涯手中那片衣擺。

  將那片衣擺攥在手中，雲染的身子仿佛石化。

  所有的事物，在她眼中似乎都已經遠去。

  一種被拋棄的感覺，縈繞在她心頭！

  深深地孤獨感，瞬間侵襲了她。

  “他不會有事的。”

  “他一定不會有事！”

  雲染喃喃地念著，仿若一具只會複讀的人偶。嗯
  無涯見她眼中的神采漸漸散去，忙補充道：“無望崖的地火，並非尋常地火，即使我落下去，也會屍骨無存。”

  聽到無涯的話，面容鎮定的雲染，再抬起頭來時，她那雙澄澈的眸子盈滿了淚水。

  無涯心頭一動，緩緩抬起手，拭去雲染眼角的淚水。

  大掌按在雲染肩頭，他輕聲道：“別擔心，以後，我來保護你。”

  “你可以依靠我！”

  雲染微微側首，便見無涯按在她肩頭的手，白皙的手腕處，露出一道深深的焦疤。

  那道疤痕，是新落下的，呈現出焦灼狀。

  雲染微微眯了眯眸子，落下兩行清淚來。

  她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

  無涯順勢將雲染攬入懷中。

  “沒關系，哭吧！”

  “哭出來，就好了！”

  “這裡有結界，有我，任何人都不會察覺。”

  無涯此言一出，雲染心中那仿若洪水決堤般的悲傷，瞬間衝破堤壩，一泄而出。

  任由無涯將她的攬住，雲染將臉埋在無涯的懷裡，喑啞的悲泣聲低低地從她嘴裡發出。

  這一聲之後，她的悲痛之情再也掩飾不住，發出一聲聲淒厲的哀嚎。

  經久不衰！

  此後的幾日，無聞每日都會來見雲染。

  無涯很貼心，除了每日前來噓寒問暖，還會給她帶一些，女子喜愛的吃食。

  衣衫首飾，錦衣華服，樣樣都有。

  只要他能想到的，一股腦地往雲染房間送。

  甚至還會做些逗趣的手工藝品，變著法的逗雲染開心。

  無涯對雲染的照顧，不可為，不精心。

  雲染見過的好東西不少，看到無涯給她的東西後，她還是感到很詫異。

  只因無涯送給她的那些東西，可以說是她見過的品類中，最好的那一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