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冥部洲的冬天,並沒有中土神洲那般千裡冰封、萬裡雪飄的北國之光,而是處處透漏著一股磅礴大氣的熱浪,便仿佛仲夏時節般,迎面而來的滾滾熱氣,讓人忍不住心生浮躁。
參差林茂的參天古木,如一把把遮天巨傘般,赤橙如波的枝葉,在滾滾熱浪的衝刷下,泛起了一縷縷詭秘的白煙。
“哢吧.”一道枯枝斷裂之聲,從一隻沉重的腳下發出,而後這人雙腿一軟,似是被抽空了渾身所有的氣力般,直接歪倒在了地上。
“妖皇!您.您沒事吧!”一隻焦黑碩大的翅膀,向前一探,將那人給托扶了起來。
“肯定是姓火的那個撮鳥,暗中算計了妖皇。他奶奶的,老子這就找他拚命去.”一個渾身布滿尖刺的鱷頭怪,怒不可止地揮出一方巨大鐵拳,直接砸在了一棵粗壯的古木之上,將整棵古木的枝葉震動的“嘩嘩.”作響,旋即頭也不回的轉身向後方奔去。
這幾人不是別人,正是剛剛從天南不死火山地界離開不久的丁勉等人。
“你他娘的給老子回來”半坐在地丁勉,卯足渾身所剩無幾的氣力,側身朝向後飛奔的鐵棘鱷王大聲喊道,然而後者仿佛鐵了心要為他討回公道般,對身後的呼喊聲,是充耳不聞,依舊憤怒地向前飛奔。
“還不快把他給老子叫回來!”丁勉氣急敗壞地伸手朝扶著他的黑炎鳳王猛然一推,結果被黑炎鳳王身上巨大的反震力,給震得向後跌去。眼疾手快的黑炎鳳王,眼見此景,急忙再次伸展出羽翼向他扶去,卻被他憤怒的一把給躲開了,整個身體直接硬邦邦地摔在了地上。“你他娘的扶我幹什麽,還不快去把他給老子追回來.”
“走!不要讓老鱷壞了妖皇的大事!”一旁同樣憤怒不已的紅衫驢王,滿臉擔心的瞥了一樣躺倒在地的丁勉,銀牙一咬,連忙招呼起杵在原地不知所措的黑炎鳳王、巨獠豬王,朝鐵棘鱷王奔去的方向追去。
“阿彌陀佛.師弟!你這身體.”空海心中不由微微歎了口氣,面色堪憂的將丁勉從地上輕輕攙扶了起來。
“咳咳.空海師兄!不礙事!就是身子骨有些虛脫了而已,修養一會便沒事了!”丁勉苦笑著搖了搖頭,借助空海手臂的支撐力,掙扎著站穩了身形。
與火雲逸的那場交鋒,可謂耗盡了他全部的氣力與心神之力。若不是他不動聲色地調動起了體內滅世黑蓮的力量,強撐著走出了天南不死火山,恐怕他早已倒在火鳳一族的道場上了。火雲逸已經對他起了殺心,若不佯裝成無事,此刻火氏一脈的鳳族修士,怕是早已追上來了。
“快放開老子,老子要為妖皇報仇。你們幾個若是再不放開老子,那就休怪老子翻臉了.”堪堪盞茶不到,紅衫驢王他們幾個便將腦袋犯渾的鐵棘鱷王,像拖死狗一樣,拽著他那粗壯的尾巴,將人帶到了丁勉面前。
丁勉眯著一雙疲憊不堪的眼睛,滿臉陰鬱的看著掙扎無果的鐵棘鱷王,恨鐵不鋼地說道,“給我放開他!我倒要看看他怎麽個翻臉法”
“妖皇!”鐵棘鱷王下意識一縮脖子,眼神躲躲閃閃的,不敢再去看他那張布滿寒霜的臉。
“別他娘的叫我妖皇!老子沒你這個兄弟!你不是要翻臉嗎?翻一個給老子試試?你倒是翻啊!”此時的丁勉真是怒了,好不容易擺出迷魂陣,暫時迷惑住了火雲逸幾人,這混球竟然要不知死活的找對方算帳,那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直接公開承認他負傷了嗎?
雖然他的修為堪堪只有陰神之境,但是他所展現給眾人的實力,卻遠不止於此。尤其是最後借助滅世黑蓮所散發的荒古魔氣,更是令火雲逸摸不到他的根底。他拚盡所有氣機斬下對方的一縷毛發,就是在變向的警告對方,他雖然修為遠不及對方,但是想要的他的命,可不是那般容易的。他知道以火雲逸陰沉的性格,很快便能回過味來,若不趕在對方派人追殺他們之前,徹底遠離天南不死火山地界,今日他們怕是凶多吉少了。畢竟整個火鳳一族的實力擺在那裡,隨便來幾個高手就能將他們困死在不死火山地界之邊。
“怎麽地?方才不是叫喊地挺歡嗎?怎麽這會又偃旗息鼓了呢!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麽德行,玉骨境的強者是你能撼動的嗎?這麽做又與自殺有什麽區別!你給老子記著,在沒有絕對的實力之前,最好收起你那份可憐的傲氣,這裡是南冥地界,不是九幽極地,在九幽極地你是當之無愧的傲嬌王者,可在這南冥地界,你就是個屁!”
看著鐵棘鱷王那方欠揍的鱷魚臉,丁勉氣就不打一處來,不過他也知道對方也是為他抱打不平,但是想報仇也得看清自己的實力啊!在沒有擁有撼動敵人的力量之前,最好的方式便是保持沉默。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總有一天他會將那些心黑手辣的敵人,盡數從這方仙朝抹去的。不過,不是現在。
眼下他們便像是剛剛脫離狼窩的小綿羊般,一旦沉睡中的惡狼嗅到他們身上的血腥味,很快便會蘇醒過來,等待他們的將會是無情的屠殺。一通訓斥之後,丁勉似乎也覺得自己的話有些重了,但若不借機敲打一下鐵棘鱷王,他都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八個大字。“今天的場景,你們也都看到。鸞前輩雖然貴為一族之長,但是也不能事事護著我們,她有她的顧忌。我想一會追殺我們的人便會到了,眼下最要緊的是如何避其鋒芒,躲過這場劫難.”
“阿彌陀佛.師弟你說我們該怎麽辦?”邪僧丙木似乎也從空氣中嗅到了一絲狂暴的壓抑。丁勉說的不錯,以他們幾人的修為,對上玉骨境無疑於死路一條。四大獸王如今的真正實力,也隻堪堪在天罡之境,在那些火鳳一族的高手面前,著實不夠看的。
此時的四大獸王,也暗暗收起了自負之心。他們不是自以為是的迂腐之人,只不過暫時被憤怒衝昏了頭腦而已。經丁勉這麽一說,冷靜過後的他們,也意識了危險即將來臨。
沉思片刻之後,丁勉瞥了一眼與南冥不死火山遙遙相對的一口大湖,隨即計從心來。“火鳳一族乃是整個南冥部洲當之無愧的無上王者,這裡所有的飛禽一族皆是以他們為尊,只要他們調動地周邊所有的飛禽勢力,我們在整個南冥部洲將無處遁形。九幽極地通往南冥部洲唯一的通道已經被人篡改了規則,從我們離開的那一刻,那條通道便已經徹底消失了。而今我們只有先找個隱秘的地方,暫時躲起來,等風頭過後,再另想他法了!”
“我們躲到哪去?”
“呵呵.你們忘了我身負黑蓮了?你們帶著我的肉體躲到黑蓮裡面,我陰神出竅,化成妖魂遁到前方那口湖中,不過你們要將身上的陰煞之氣渡給我一半,我現在陰神相當虛弱。要快.否則一旦對方追上來,我等再無一絲逃離的機會.”
“好!”
天南不死火山,某一密洞之中,火雲逸陰沉著一張臉,目露精光的掃視著洞內一乾人。其中有兩副面孔,丁勉定然不會陌生,正是他在火鳳一族道場中見到過的其中兩位火鳳一族的骨乾。這二人乃是火氏一脈的高層修士,也是火雲逸的左右手,而今眾人齊聚,為的便是追殺丁勉幾人。火氏一脈向來便是火雲逸的一言堂,他要殺丁勉,眾人自然無敢不從。
火雲逸壓低聲音對站在他左側的那位骨乾說道,“人都到齊了嗎?”
“啟稟脈主,還差火羅一人!屬下這便派人再去催他,估計這會他也該從密室出來了!”
“唉不必了!火舞可是他的親閨女,發生了這等事他都不肯出關,看來他還是不肯原諒老夫啊!也罷!當年之事終究是老夫對不住他,由他去吧!”火雲逸輕輕歎了口氣,滿臉的落寞之色。
火羅是他唯一的兒子,也便是火舞、火影的親生父親。他的天資在整個火鳳一族的歷史上,絕對堪稱曠古爍今,年齡不過半百,便跨入了沐雷之境,一身雷火神通,更是力壓族內所有年輕翹楚,甚至當年的鸞桐兮已經將他暫定為了下一任的族長。可惜火羅生性灑脫,不喜歡被禁錮在天南不死火山,經常偷偷遁出南冥部洲地界,去外界遊歷。那一次,他帶回了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是一位白蝙蝠得道化形的女子,他對外宣稱是自己的妻子,差點沒把火雲逸氣得跳進火山口。
火鳳一族有個不成文的族規,那便是不允許與外族之人通婚,只是當年的火羅似乎鐵了心要與火鳳一族的族規對著乾,一怒之下便離開了天南不死火山。
數年之後,他帶著那位女子又回到了天南不死火山,這次隨他回來的女子,已經奄奄一息了,並且還懷了身孕,她中了劇毒。白蝙蝠一族,最是擅長治療百毒,可惜她中的毒乃是仙毒,只有火鳳一族的紫炎之火可以救她,這紫炎之火並非是火鳳一族體內的本命真火,而是紫炎聖境中火精。只有歷代族長與脈主才擁有開啟這紫炎聖境的鑰匙,他人斷然無法進入。為了愛妻的性命,他不得不放下最後的一絲尊嚴,跪在火雲逸門前,祈求火雲逸為愛妻開啟秘境,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縱然對方犯了再大的過錯,他火雲逸也應該原諒對方。火雲逸最終還是答應了,於是他找上了鸞桐兮,希望她能破例一次,允許火羅的妻子進入紫炎聖境療傷。鸞桐兮雖貴為一方族長,但也不是個見死不救之人,況且此人還懷有身孕。火羅的妻子順利進入了紫炎聖境之中,這一待便是三年之久,等其出來的第二天,便誕下了一對孿生女嬰,不是白蝙蝠,而是兩隻小鳳凰。
愛妻成功脫離了危險,並且還誕下兩名女嬰,突如其來的幸福,讓火羅是喜不勝收,可惜這種幸福僅僅隻停留了一天。火雲逸並沒有因為她誕下兩隻小鳳凰,而改變對後者的偏見,為了兩隻小鳳凰將來不被族人嘲笑是外族血脈,他找上了火羅的妻子,二人交談了許久,火羅的妻子最終選擇偷偷地離開了火羅.
為此火羅發了瘋的尋找妻子,可惜她便像人間蒸發了一般,自此杳無音訊。他知道這一切皆是自己父親一手促成的,但是他不知該感激他,還是該憎恨他,心灰意冷的火羅,忍著無盡的思念,將二女撫養成人後,閉了生死觀,直至今日
心神恍惚片刻,火雲逸眼中忽然寒芒一閃,沉聲道,“老夫請你們來此的目的,想必你們已經知曉了。多余的話,老夫便不多說了,以你們幾人的修為除掉他們,不過是手到擒來,看不到那幾人的人頭,你們便永遠不用回來了,老夫會善待你們家人的”
眾人不由渾身打了個寒顫,隨即躬身道,“請脈主放心,屬下誓死完成任務.”
“應該是這裡了.”
一夥紅袍人從天而降,直接降落在了離天南不死火山地界不遠的一片古木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