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不死火山道場,並不算龐大,充其量僅有寒山寺一半大小,不過有些東西並不是可以用佔地面積來衡量的。一經踏足這方充滿荒古歷史氣息的道場,丁勉等人的心神,仿佛跨越滾滾歷史長河,神魂飄至了當年那個群仙崢嶸的時代。古色古香的構設,簡單大方的石壁,龍飛鳳舞的甲骨文字,流光溢彩的晶石,古樸、威嚴、莊重、神聖,似乎都不足矣描繪它的質感與韻味,那是一種隻可意會不可描摹的荒古塑造,或許只有經歷過那個年代的人,才能真正心描出那個年代的畫面與精神吧!
“來了!”鸞桐兮慵懶地伸了個懶腰,緩緩睜開了她那一雙寒星般燦爛的眼眸。
話雖不多,但是其中所承載的信息量,卻是令下方四大長老、一乾骨乾,精神抖擻起來。
鸞桐兮的性格,那可是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的主,她的外表與氣質雖然看似與一般世俗中的王后出入不大,美的讓人不敢直視,舉手投足間散發著一股雍容華貴,不可褻瀆的神姿,但是那只是表象。她的內心更像是一團萬年不熄的火焰,狂暴的令人不敢生出任何的忤逆之心。即便是地位尊崇的四大長老,在她面前那也是畢恭畢敬的,生怕觸犯到這尊鳳母的神威。然而她這副慵懶的姿態,簡潔的話語,無不在向眾人透漏著一件事,那便是丁勉等人不是外人。
雖然丁勉滅掉了司馬相如這個令火鳳一族咬牙切齒的主,但是這還不足以令這個火鳳一族的族長,刻意為她放下那份沉澱在骨子裡的威嚴,如此只能說明一點,那便是丁勉此人的確非同一般,至少在場眾人是這麽認為的。從丁勉帶領邪僧丙木、四大獸王跨入道場的那一刻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他的身上。
弱不禁風的身板看似羸弱,渾身卻是隱隱有一種梟雄的凌厲與銳利。他的存在仿佛本來就是一個矛盾的結合體,既有天地浩然、荒古佛韻臨身,又不失魔之吞噬,妖之凶厲,修為雖然不是眾人之中最突出者,但是單憑這份氣度,在場眾人便足矣斷定,此人才是這些人中的領頭羊,鸞桐兮口中的貴客。能坐上四大長老與議事骨乾之職,其眼界與敏銳的洞察力,根本就不是火鳳一族普通族人所能比擬的。看待丁勉的眼神,自然沒有火影、火舞兩姐妹那種狐疑中略帶不屑的眼神。
“靈隱寺後輩丁進之,見過鸞前輩與諸位前輩!”鸞桐兮雖然表現的極其平易近人,但是丁勉可不是一個順杆爬的主,自己幾斤幾兩,他是心知肚明。更能何況鸞桐兮還是火鳳一族的族長,他必須表現出十分尊崇之姿,否則即便是鸞桐兮不在意,殿下眾人也會因此對他心生不喜的。他之所以沒有自稱地府陰官,而是靈隱寺後輩,就是不想在鸞桐兮與眾人面前,留下一個盛氣凌人的姿態。雖然如今的地府,在這些不知存活了多少萬年的鳳族修士眼中,根本就是一個擺設,但是這份微不足道的官風,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顯露出一絲的。
“靈隱寺後輩空海,見過鸞前輩與諸位前輩!”
“鐵棘、黑炎、紅衫、巨獠見過鸞前輩與諸位前輩!”
僅差丁勉半步的四大獸王與邪僧丙木等人,也是紛紛向前行禮。整個九幽極地的禁忌,隨著先天八卦陣核心空間的覆滅,已經徹底被粉碎一空了,邪僧丙木與丁勉自然也不懼透漏根底了。空海乃是邪僧丙木的法名,法性真如海,無量功德藏,這是他師傅根據輩分為他取的法名,丁勉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法名,不過他怎麽也無法將佛典中的經意,與邪僧丙木那張邪氣凌然的面孔聯系在一起,或許這便是先入為主的觀念在作祟吧!
“呵呵.靈隱寺後輩?想不到你這小家夥竟然還是靈隱寺的弟子,靈隱尊者後繼有人了啊.”鸞桐兮一聽丁勉等人自報家門,當即便來了興致,身影霎時一晃,直接出現在了丁勉等人身側。興致盎然地圍著丁勉轉了一圈,一雙美目隱隱閃過一絲狡黠。
空海{邪僧丙木}眼前豁然一亮,情不自禁地急蹙出聲道,“前輩也知曉我靈隱寺開山宗主?”
“當年靈隱寺開寺之時,我天南不死火山也收到了一份請柬,只是我族向來不喜熱鬧,本尊並沒有前往賀禮,是烈長老一人前去觀摩的!”鸞桐兮將丁勉等人的視線,帶到了大長老烈如山的身上。
後者當即輕咳了一聲,一步踏出了人群,“沒錯!當日族長有事務在身,不便前往,是老夫一人隻身前去中土神洲的!那是一場迄今為止都令老夫熱血沸騰的壯觀場面,所有中土神洲的仙門,還有一些隱世不出的荒古宗門都去了。甚至地府、天闕的一些陰官、天官都置身在場,當年的靈隱寺可謂這方世界的佛門聖地啊!嘖嘖嘖.言出法隨,印出魔崩,靈隱尊者是老夫在這方仙朝見到過的,佛法最精湛的修士,即便是放眼整個荒古佛門,那也是臻至上層的人物啊!”
烈如山眼中隱隱流露出了一絲追憶,當年的靈隱寺的確值得他尊崇,只可惜靈隱寺早已不是當初那個靈隱寺了。“你二人既然是靈隱寺的後輩,老夫順便再多一句口,任何的氣運都抵不過這天道的消損,此乃天勢,任何人也無法阻擋。天南不死火山如此,靈隱寺亦是如此!你二人莫要為了勞什子的宗門氣運,掙得頭破血流,這方天地早已不是當初那片天了”
“前輩此言差異,正所謂水滿則溢,月盈則虧,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既然如此,我師兄弟二人為何不能向天再截一絲氣運與宗門!身為靈隱寺的後輩,晚輩有這個義務與職責扛起宗門這杆大旗,宗門昌盛,我等身上的資源才會更廣,有時候爭了或許還有一線希望,可若是眼睜睜看著宗門就此沒落下去,我等於心何安呢”
烈如山語重心長的話語,似乎激起了丁勉一顆不服輸的心,他要讓整個靈隱寺重新煥發出昔日的光輝,如此他才能在這方仙朝培養出自己的勢力,只要宗門昌盛了,那些高舉仙朝大義的虛偽天官想要動他,也得掂量下事情背後的影響了。他雖然隱隱猜出了烈如山此話背後更深一層的含義,但是身處這方仙朝之下,無論是高高在上的天官,還是紅塵中苦苦掙扎的螻蟻,從某種意義上說,都是這天道籠罩下的仙朝的一環,既是其下一環,為何就不能有踏天爭鋒的權利?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既然別人有掌控他人生死的勢力與實力,為何他就不能擁有這一切。這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呐喊,也是一種踏天爭鋒的悍然心態,他踏入無盡修途的意義便在於此
“哼小子!你這是在質疑老夫嗎?昔日的靈隱尊者,是何等的睿智。想不到他的後輩,竟然會如此不聽勸告!”一股弑人心魄的威壓,當即籠罩住了丁勉,烈如山想不到自己好心勸告丁勉幾人,竟然會引來對方的言語相衝。他是何人?堂堂的火鳳一族的大長老,且不說修為如何,單是這份上萬年的閱歷,便足矣令他自傲了.
空海下意識地張了張嘴,心中雖有反駁之意,但是他卻不敢當著眾人的面說出來,能與靈隱尊者身處同一時代之人,已經不是他這個佛門後輩,妄加評論的了。
四大獸王亦是沒心沒肺的把自己藏在了空氣之中,天地大勢又與他們何乾?只要丁勉劍鋒所指,管你什麽天勢、地勢的,群起而攻之。
氣氛瞬間變得凝重了下來,火鳳一族的其他幾人,皆是滿臉怪異地看向了身處列如山威壓領域中的丁勉,便連鸞桐兮也是一副看戲的表情
其他三位長老與一乾骨乾,想不到丁勉竟然會當眾反駁這烈如山。烈如山,人如其名,動則山崩,不動似淵。其脾氣可是出了名的火爆,比之一言不合便開戰的火舞,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也正是因為他這火爆脾氣,常常令人下不來台,幾人是恨得牙根直癢,不過礙於對方的地位與權力,他們只能暗自在心中誹謗。今日被鸞桐兮視為貴客的丁勉,竟然與這老家夥杠上了,他們心中直呼好戲開場。
烈如山的火爆脾氣,鸞桐兮自然知曉,只是他說的在理,說話的方式雖然令人難以接受,但這也正是她想對丁勉說的。從丁勉自報家門的那一刻,她便已經隱隱猜出了對方的來意。
來確認一下她的安危只是其中之一,恐怕更多的則是為了靈隱寺而來。到了她這個境界,對天道的感悟不可謂不深,可領悟越深,她越能感覺出這天道的可怕。曾今幾何,她也曾像丁勉這般,對未來充滿了無限遐想,可縱觀整個天南不死火山的發展史,從鼎盛,到衰敗,再到龜縮一方,可以說她的道場正契合了天道的流轉。
曾經的荒古道場,那可是仙家聖境,荒古仙人一經提及天南不死火山,誰人不高豎拇指,大讚一聲鳳凰聖母道場。可是自荒古末期,萬仙征戰之後,這片天地便從荒古大陸脫離了出去,又經數十萬年的演變,才形成了今日這種局面。她是荒古末期最後一批鳳凰族人,而今改族群為火鳳也有躲避天道消損的意思在裡面。看透不說破,正是此刻她的心境,她不忍心打擊眼前這位少年的積極性,畢竟對方助她滅掉了司馬相如這隻可恨的旱魃,此話從她口中說出,難免有些不近人情的韻味。
“晚輩不敢!以前輩的閱歷與修為,能給晚輩如此忠告,晚輩自是感激不盡。但是天勢本無常態,晚輩雖然修為低下,參悟不透其中玄機,但是作為一個儒生,自當以殺身成仁、舍生取義為畢生所願,雖千萬人而吾往矣的儒聖豪情,才是晚輩日後的行事準則!”
他這話即抬高了烈如山的身價,化解了對方的誤會,又不卑不亢的將自己的野望隱晦的說了出來,如此回答雖談不上精妙,但卻是眼下最有效化解尷尬的言語了。
“哈哈.好一個殺身成仁、舍生取義的儒生!佛意儒心,年輕人不錯!不錯!當浮一大白 !”原本怒氣叢生的烈如山,在聽到丁勉不卑不亢的回答後,一張陰雲密布的臉,瞬間綻放出了太陽之光。火鳳一族雖然避世不出,但是對儒道還是略有耳聞的。尤其是先秦儒道的神魂修煉之法,其玄奧絲毫不次於一乾仙門,只是他卻不知先秦之後的儒法已經失真了,他只知道儒人煉心,所求不過念頭通達,既然丁勉還是一個將儒意刻畫到骨子裡的修士,那麽對方這份言語便不算有意衝撞他了。
此言一出,眾人不由眼前一亮,暗讚一聲,好一個才思敏捷,好一個七竅玲瓏心。
“呵呵.能當得烈長老如此稱讚之人,千百年來你是第一個!遠來是客,既然到了我火鳳一族的道場,這美酒佳肴自是不能缺少,來人上宴!”鸞桐兮眼見丁勉巧妙的化解了一場尷尬,美眸之中不由露出了一絲讚賞,不過她心中卻是有些為此而感到惋惜,天道之下仙朝的氣運,早已被瓜分一空,想要重新崛起勢必會受到天道的反彈,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複,日後丁勉的修行之路,怕是要更加坎坷了。
一番寒暄之後,眾人才發現了火舞的不妥,山腳下的一幕,自然瞞不過天南道場的主人鸞桐兮,事情的始末她是一清二楚,火舞雖然做事出格,但也是為了維護她的顏面,因此她對此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不知,可有人卻表示不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