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出如此大的動靜,自然瞞不過那些飛禽一族,一位位飛禽一族的修士隔空眺望,但是卻沒有人膽敢靠近那座湖一裡之內。方才二人所爆發出的天地之勢,著實讓人心驚膽寒,隔著很遠都能聞到那種令人心神壓抑的死亡氣息,自然也沒人敢上去勘察一番。
剛剛離去不久的火鳳一族諸修士,又紛紛折返了回來,原因無他,因為他們從那毀天滅地的氣機中,捕捉到了一絲同類的氣息。
“這股氣息怎麽這般熟悉?究竟是誰?”領頭骨乾望著尚未平息的水波,蹙眉良久之後,忽然心中一驚,隨即失聲道,“是火羅!”
“什麽?火羅?他不是還在”
“不會錯!就是他身上的氣息,想不到他竟然來到了這裡,看來那條九嬰有貓膩!”
“我們要不要下去助他一臂之力?”
“呵憑他的修為,還用得著我們下去?等著吧!過不了多久他應該就能上來了。那條九嬰雖為荒古異獸,在他面前卻是一把十足的肉靶子。咦不對”說到這,領頭骨乾豁然渾身一震,似乎意思到了什麽,“這裡竟然還殘存著那小子的氣息?呵九嬰妖魂!倒是好深的算計,可惜你注定還是逃不脫被抹殺的命運.”
眾人一聽,不由露出了興奮之色,兜了一圈,終於還是被他們尋到了
暗流湧動的湖底,火羅(中年修士)不顧身上的傷勢,發了瘋地從湖底爬起,跌跌撞撞地向女子雕像奔去。丁勉拚盡全力的最後一擊,看似將對方擊成了重傷,實則只是令其身體皮毛,受損了一些而已。以他的實力修為,若是想抵擋丁勉最後那一劍,自然不在話下,可惜他所有的心神,都被這座女子雕像給深深吸引住了,這才讓丁勉有了一絲可乘之機。
反觀丁勉,此時已經恢復了人身,他的陰魂可謂受創嚴重,只能靠肉體僅存的氣力,繼續強撐下去了。
“玉兒!真.真的是你嗎?我找你找的好苦啊想不到你竟然坐化在了這座湖底,是為夫對不住啊!”火羅顫抖著手指,試探性地向雕像的面部摸去。到現在,他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兩股清澈的淚水,順著他的臉頰緩緩滑落而下,整座湖底已經被其身上所散發的悲痛氣機,與外界的水域自動隔絕開了,丁勉能很清晰地看到他的面部表情,因為他也被籠罩在了對方的氣機空間。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無論是善者,還是惡者,在他們心中總會留有一處不可侵犯的地方,親情、友情、或者愛情!
丁勉能夠切身感受到,他身上那抹心死莫大於哀的痛楚,這與他前世臨死之前,看到倒在血泊中的李秋盈,是如出一轍,這或許便是仙朝之下僅存的一抹溫情吧!
不過,這對他來說,關系不大,他在乎的人還活著,因此他必須努力地活下去,努力活出一個螻蟻應有的尊嚴。
然而當他的手即將觸碰到那抹空間結界之時,沉侵在悲傷中的火羅,突然間開口了。“小子!回答我一個問題,如果你的答案令我滿意,我就放你走!並且守在外界的那些人,也不會為難你!”
火羅的話,令丁勉不由大吃了一驚,不過旋即他又釋然了。愛情這東西,總是令人捉摸不透,也最能讓人做出一些不符常理的舉動。
“你說吧!”丁勉無奈地瞥了一眼對方略顯孤寂的背影,心中不由暗自歎息一聲,看來走的那一撥人又返回來了,既然對方已經發現了他,在這裡與在外面是一樣的。
那是一個很美很美的愛情故事,至少在火羅看來是這樣。從他們相遇、相知、相愛,對方深重仙毒,躲入紫炎聖境療毒,再到出來後為其誕下二女之後,人間蒸發,火羅一五一十講給了丁勉。
“我且問你,這一切皆是誰的錯?為什麽相愛之人,最終會變的天人永隔?”說到最後,他的語氣逐漸變得冰冷起來,絲絲寒氣順著他的三千凡絲,向其頭頂上方飄去,這是隱藏在其靈魂深處的殺意,不過不是針對丁勉的,而是他心中的怨念所致。
“沒有誰對誰錯,每個人的立場不一樣,看待問題、處理事務的方式亦不一樣。如果非要論個對錯,那只能說是這片天錯了。修士雖有一絲選擇的權利,但在天道面前,依舊是隻螻蟻,只不過這隻螻蟻較凡人多了一絲微不足道的選擇罷了!”丁勉一字一頓地,沉聲道!
置身換位,若他是火羅,不見地便能有對方看的透徹。只不過,他卻比別人幸運了一些而已,至少他的重生,還能讓其有機會彌補前世的遺憾
“火舞是我和她的孩子,不管事情的起因如何,你的做法確實有些令她顏面掃地,我這個做父親的出手懲戒你,也是理所當然!不過,若不是因為你,我也找不到玉兒的坐化之地,你我之前的恩怨兩清了。我會親自送你離開這南冥部洲,如此即便是我父親想攔截你,恐怕也無濟於事,你大可放心”
“多謝前輩高抬貴手!”
“要謝便謝玉兒吧!若不是因為她,即便你有心躲在這湖底,我也能讓你魂飛魄散”
自古父子是“冤家”,火雲逸的算計,注定會敗在火羅的手裡,火羅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九幽極地禁忌被破一事,終究還是讓暗衛閣的老虎下定了主意,一則宣令隨即傳遍了整個地府,自此九幽極地試煉將永遠關閉,各方城池以後也不用再派人前往了。一時間,整個無盡地府爆發出了陣陣歡聲。他們不知道九幽極地究竟發生了何事,但是這對他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九幽極地試煉關閉,意味著各方城池的城隍,自此可以高枕無憂地坐享其位了。丁勉、空海二人的名字,也因此被暗衛閣分別通知了他們各自的城池。
無盡地府,廬州城城隍殿,習暮雲豁然自大殿寶座站起,向下方的青皮陰差,朗聲問道,“丁鬼吏到何處了?”
“啟稟城隍爺!已經快到了廬州城城下了!”
“好!好!好!”習暮雲神色激動地連說三個好字,“若是沒有他,我廬州城又豈能被酆都城封為戰營?若是沒有他,廬州城恐怕早已淪陷了!這是我廬州城的大英雄,我地府陰官的楷模,所有廬州城的陰官,陰差,全部隨本官出城迎接我們廬州城的大功臣!”
“城隍英明!戰營萬歲!戰營萬歲!”
“城隍英明!戰營萬歲!戰營萬歲!”
“城隍英明!戰營萬歲!戰營萬歲!”
霎時間,整個廬州城盡皆籠罩在了一片直衝雲霄的呐喊聲中。
戰營,顧名思義,那便是征戰之營。之前廬州城雖為一座城池,卻是個偏安一隅的地方之城,而今這座城池被酆都城冠以戰營之稱,便意味著這座城池已經走進了酆都城那些高層的視線,意味著廬州城一躍而起,成為了酆都城某位高層手中的一柄尖刀。能夠自主招募軍隊只是其中之一,整個城池的資源分配,僅差酆都城十大帥營一線,卻是比之前足足增加了五六倍之多,這如何不令他們欣喜若狂。最主要的是,他們的升遷之路多了一條捷徑,戰功!
若論整個地府,什麽升遷之路最快,軍隊無疑於首當其衝。嘔心瀝血地積攢功績,遠沒有一場大戰,來的回報快,當然戰爭從來不缺傷亡,不過縱使如此,也依舊擋不住廬州城眾官差一顆激動的心。
“快看,他來了!”人群中也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眾人皆向遠方望去,只見一位身著墨色鵪鶉袍的少年郎,踏空而來,閃閃發光的袖袍金邊,如一條金燦燦的飛龍般,不斷地在空中狂舞。一件陽人鬼吏袍,愣是被丁勉穿出了城隍所獨有的大紅敞袍之感,這便是其頭頂的光環所致。這一刻,除卻城隍習暮雲,文判、武判還有一些身俱要職的陰曹之外,所有人看向丁勉目光,都是一臉的崇拜之色。這功,立得可夠大的。
若說整個廬州城最高興的一個是誰?當是張繼。丁勉出自他門下,而今滿載榮譽光環而歸,他的臉上自是滿面紅光。
“哈哈哈恭喜張陰曹,門下出了一員虎將,往後您在這廬州城的地位,怕是要更上一層樓了!”
“張繼愧不敢當!進之能有今日,全賴城隍大人,與諸位大人抬愛,否則這小子哪裡能走到今天!”張繼極力表現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連連拱手向道賀之人還禮。不過他那雙精光四射的眸子,卻無疑出賣了他內心的想法。做人要低調,做事要高調,一向是他的為人作風,如今丁勉攜萬千光環,安全而歸,他這面子自然大漲。
有人歡喜,自然也會有人憂愁。憂愁之人不是別人,正是一向與張繼不對付的文判。
“哼不就是試煉結束,早回了一些時日嗎?若不是城隍大人給他這個機會,他焉能有今日?”文判酸溜溜的冷哼一聲,陰沉著一張臉,掃視了一眼被一乾官員圍在中間道賀的張繼。
與文判向來唱反調的武判,忍不住譏諷道,“吆我們的李大判官今日看起來氣色不太好啊!您這牙疼的老毛病不會又犯了吧!可你明明已經沒有肉身了,這牙疼犯得倒是有些蹊蹺啊!啊哈哈哈”
“哼本判就是牙疼!”文判氣急敗壞地將頭扭到了別處。《哼這小子命還真是硬啊!不行,老夫得想辦法將他回來的消息透漏給神霄宗,那姓羅的老家夥,可是對他恨之入骨啊!》
再次看到廬州城,丁勉不免生出一種恍若隔世之感。而之前那三個充滿無限肅殺之氣的大字,此刻竟然在其眼中變得如夕陽余暉般那麽暖人心田。心境變了,看待事物的本質也就變了。
看到面含笑意的習暮雲,與一乾陰官、陰差在城門口站著,丁勉心中著實小激動了一把。旋即快步向前,推金山,倒玉柱,朝著一身大紅敞袍的習暮雲納頭便拜,“陽人鬼吏,丁進之拜見城隍大人!見過諸位大人!”
“進之!快快起來!”習暮雲急忙上前一把托住了丁勉的手臂,製止住了他的下跪之勢。“走!隨我進城!老夫今日可是專門為你在城隍殿設下了酒宴,慶祝我們廬州城的大英雄,凱旋而歸。”
習暮雲拉著丁勉的手,也不管身後眾人是何表情,徑直朝廬州城內走去。他的自稱,讓丁勉隱隱有種熱淚盈眶之感,一位身俱重職的封疆大吏,竟然為他自降身份,這是對他何等的看中。他能感覺出對方那種發自肺腑的感激之情,不夾雜任何的演戲成分,如此以國士之禮待他,他又怎能不心生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