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二使出廬州,大軍壓進幽州城。風雲將起邙山界,欲引同僚入腹中。
無盡地府,廬州城。
城隍習暮雲,所有在品陰官,全部齊聚城門處。前幾日,酆都城傳下王令,讓廬州城出兵探查邙山,而今眾人齊聚城門口,為的便是完成上層交代下的任務。
兩艘鑲嵌著碩大骷髏頭的戰船,旌旗高揚的矗立在廬州城門之外,上書北堂兩個猩紅矚目的大字,筆走龍蛇間,盡顯霸道威嚴。如今整個廬州城地界,已經被北堂閻君劃為戰營之地,這兩艘戰船可謂廬州城迄今為止的第一批戰船,不僅承載著北堂閻君的威勢,更是凝聚了整個廬州城文武百官的所有期望。
邙山之行,非比尋常,這是廬州城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出兵,能否徹底打響戰營的威名,就看這次了。其實城隍習暮雲與一乾高層都知道,廬州城之所以被北堂閻君劃為戰營之地,炮灰成分居多。
廬州城此次損失如何,對北堂閻君的核心陣營來說,根本就無傷大雅。畢竟他手底下的四大帥營,一個沒有出動,即便此次探查邙山的隊伍,全軍覆沒,對北堂閻君來說也不過是損其一些威名而已,根本對他造成不了什麽實質性的勢力削弱。包括與邙山接壤的幽州城也是如此,北堂閻君之所以沒有直接下令讓幽州城去探查情況,而是轉用廬州城的一乾陰官,其意之明,不言而喻。
幽州城存在的意義,在與抵製、震懾邙山鬼域的陰魂群,若是因為此次探查而讓幽州城損失慘重,那麽整個無盡地府的門戶,將會大開。屆時一旦邙山群雄並起,入侵地府,後果不堪設想。
然而,能成為北堂閻君麾下的戰圈,即便只是一個炮灰營,也足矣引得各方城池為之瘋狂了。治土有方,遠沒有行軍打仗來的升遷速度快,無盡地府與九重天闕雖然分屬兩個體系,但人員上的調動卻是互通。天官犯禁,貶謫至地府,陰官功績斐然,入主九闕,這是常有之事。若是有幸被調至九闕,以後官路定然會一片光明。九闕之上的仙靈之氣,與無盡地府的死氣、煞氣一比,簡直是天壤之別。但凡有選擇的余地,沒有人會選擇呆在暗無天日的地府任職。
廬州城的一乾陰官,亦是如此。明知北堂閻君有拿廬州城當炮灰的嫌疑,然而他們還是選擇義無反顧的一頭扎了進去,王命難為只是其中之一,更多的則是因為他們向往九闕之上的仙靈之氣。
此番廬州城出動了一方巡檢,兩方判官,若乾陰曹,數十位的鬼吏與八百陰差。如此陣容,幾乎抽調了整個廬州城一半的兵力。由此可見,城隍習暮雲對此次任務的重視度,不可謂不大。若是放下平時的任務出行,一方巡檢,十幾個鬼吏,足矣應對了。然而此番探查,意義非凡,一旦發現邙山地界有何異動,也能及時止損。否則若是去勘察的一乾陰官陰差,全軍覆沒在邙山,屆時丟臉是小,整個廬州城怕是要傷筋動骨了。未雨綢繆總沒錯,至少習暮雲便是如此考慮的。
廬州城的兩大判官都出動了,兼任驍騎校尉的丁勉,自然也在其列。張繼本來也想前去的,卻是被習暮雲留在了廬州城。張繼是文判的副手,此次文判出征,城中一乾瑣事,總要有人去處理。其實明眼都能看出,習暮雲已經將張繼內定為了下一任的文判,只要現任文判調任,那麽張繼便可順理成章的登上正八品文判之職。文判李無憂雖不願前去,但也不敢忤逆習暮雲的意思,只能將這份不爽暗壓心底。
“諸位!我廬州城此次能否揚名地府,就看諸君的了。”習暮雲面色鄭重地站在城門處,向兩艘戰船之上的人員,不斷地揮手。
“屬下誓死完成任務!”
“屬下誓死完成任務!”
“屬下誓死完成任務!”
“哈哈哈好!好!好!不愧是我廬州城的兒郎們,我習暮雲在此等候諸位的凱旋而歸!”
“出發!”
隨著兩艘戰船的緩緩騰空,船上眾人才稍稍緩和了一下激動的心。
“龍王有令,命你潛入邙山腹地,摸清北邙鬼王的真實實力!”就在此時,站在甲板欣賞暗天之景的丁勉,冷不丁的收到了一則心神傳音,這傳音竟然是習暮雲發出的。
丁勉渾身豁然一震,下意識地向城門的位置看去。此刻習暮雲正飽含深意地望著他,似是在說保重。此時此刻,丁勉心中頓時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一個堂堂的廬州城城隍,竟然會是暗衛閣的人,看來這暗衛閣的勢力網,著實恐怖至無法想象。
隨即他便釋然了,連四大判官之一的崔鈺,都是暗衛閣的人,一座城池的城隍,又為何不能是暗衛閣的成員。《呵看來以後行事得多加小心了,說不得這艘船上便隱藏著暗衛閣的成員。不過此次任務還不是一般的重啊!深入邙山腹地,探查北邙鬼王的真正實力,這是將人往死路上逼啊!不行,此事還得從長計議。否則,小爺我是有命進去,沒命出來了啊.》
“呵呵.我們的鎮北軍第一驍騎校尉在想什麽呢!”正當丁勉暗暗思索接下來該如何行事之時,一隻大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是守護城門的那位陰將。此次出征,他也在其列。如今的廬州城,已經不是之前那座偏安一隅的城池了,其性質已然發生了莫大的變化。整個廬州城都編入了北堂閻君麾下,他這個被酆都城派遣守衛地方城池的陰將,自然也要被劃入鎮北軍的體系。守備陰將暫時被習暮雲劃到了武判宮羊朔的身邊,作為武判的副手。
廬州城此番出動的兩艘戰船,可謂一明一暗。明的一方是由巡檢帶領的數十鬼吏與八百陰差,浩浩蕩蕩地奔往幽州城,用以震懾邙山邊界那些蠢蠢欲動的厲鬼,骨魔與屍魔。其中寓意,不過是在警告邙山的那些鬼雄,你們的小動作,地府已經知曉了,如今正在往幽州城增兵,膽敢入侵地府城池半步,刀斧相加。
暗的一方則是由文判、武判統領的十幾人,偷偷潛入邙山地界,暗中徹查對方的異動。幾人若是遭遇危險,駐扎在幽州城的大軍,便能在第一時間趕去救援。畢竟要幽州城出兵,是需要上報酆都城的,這一來一回的時間,若是拉得過長,一旦文判、武判幾人遭遇莫大危險,想要安然而退,幾乎難如登天。這正是習暮雲的高明之處,既能沿途揚北堂閻君的威名,又能將損失控制到最小,城隍之名,絕非浪得虛名。
“額沒什麽!小弟就是在想我們到了地界之後,該如何探查。是直接抓一個小頭目嚴刑拷打一番,問清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是喬裝打扮,深入邙山腹地,探聽那些鬼物真正的動機。”丁勉自然不會傻到將暗衛閣派給他的任務說出來,此刻他正琢磨著,該如何將這些人勸說至邙山腹部探查任務,畢竟暗衛閣要他探清北邙鬼王的真實實力,單憑他一人孤軍深入,著實有些不妥。
幾人若是一同前往,屆時即便事情敗露,被那些鬼物發現了,有幾人分散敵人的注意力,他逃生的希望也會大大增加幾許,這似乎才是眼下最正確最穩妥的做法。最主要的是,文判早已有殺他之心,況且此人還與祁山真君交好,單憑這一點,便足矣讓他鋌而走險,找機會乾掉對方了。而邙山便是一個很好的動手之地,若是操作得當,酆都城的那些高層,是懷疑不到他頭上的。
守備陰將蹙眉緊皺了片刻,隨即開口道,“邙山之地,歷來便有陰龍脈之稱,那裡埋葬著無數的王侯將相,陰魂、厲鬼群,龐大到你無法想象。那陰魂國度的名號可不是白叫的。以我們幾人的實力,想要深入邙山腹地,無疑於自取滅亡。最穩妥的辦法,便是多抓幾位小頭目,相互印證一番。”
“只是那些小頭目未必便能接觸到邙山的核心信息,若是有人故意借他們的口,散布假消息,屆時一旦北邙突襲地府城池成功,我們的罪可不輕啊!”丁勉借此機會,故意抬高了說話的聲音。
他知道自己與守備陰將的談話,自然逃不過文判、武判的雙耳,與其如此,不若先來個言語暗示,也好為自己的謀劃做一些鋪墊。無論如何,他都要將這些人拖下水的,想要做一個左右仙朝局勢的仙梟,心該狠時就得狠。任何一個巨頭的崛起,都少不得白骨累累的犧牲,此乃天數,任何人也無法更改。
“吆這不是我廬州城的驍騎校尉嗎?兩位判官大人還未發話,你倒是先高談闊論起來了。怎麽著,難不成你覺得自己比兩位判官大人更有能耐不成?”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陡然傳入了丁勉耳中。
說話之人與他職位相當,也是從八品陰曹,此人乃是文判的死黨,平素裡沒少給張繼穿小鞋,丁勉去九幽極地一事,便是此人暗中給文判出的餿主意。而今丁勉不但從中活著回到了廬州城,更是被北堂閻君看中,賜下了鎮北軍第一驍騎校尉的軍職,他心中自然十分妒忌丁勉。他這一句話,不可謂不毒,這是要將丁勉直接架在火上烤的節奏啊!
果然,此言一出,文判、武判二人全都變得面色不悅起來。
守備陰將冷冷地瞥了一眼此人,下意識地張了張嘴,最後還是選擇了沉默。他本就不善言談,有心想替丁勉說句公道話,卻又怕自己因此而說錯話,加劇事情的嚴重性,如此只能靠丁勉自己出聲化解了。
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丁勉竟然會選擇直接暴起,“啪”的一聲,此人便被丁勉給硬生生抽翻在了甲板上。
那人捂著半張臉,難以置信地躺在地上,“你你竟敢當眾對同僚出手?你完了!徹底完了!”
文判、武判也沒想到,丁勉會出手的如此乾脆利落,二人陰沉著臉剛想出聲呵斥丁勉,豈知丁勉身影霎時一閃,下一刻,一隻腳便直接踩在了此人的胸口上。“哼我乃武判座下陰曹,你挑釁我,我不跟你計較。可你居然敢含沙射影,嘲笑武判禦下無方,我豈能饒你.”
“你”被踩住胸口的陰曹,一句話沒說上來,直接氣的昏厥了過去。
守備陰將一聽此言,雙眸陡然一亮,心中大感酣暢至極。出手狠辣,言語犀利,單憑這一番話,武判心中的怒氣不但會因此頓消,反而還會另眼相待丁勉。只是文判的面子,卻是要被踩碎一地了。
“哈哈哈!進之!念他也是無心之舉,暫時饒他這一回吧!”此時武判的臉上,幾乎快笑成一朵花了。他本就與文判不對付,丁勉這麽當眾削文判的面子,他心中別提有多酣暢了。《恩,不錯!是個好屬下。若是我麾下都是這樣的人才,該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