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峽谷的日遊神等人,在幽思縣殘破不堪的縣衙處暫時休整了半日光景,將自身修為恢復了半籌之後,才堪堪拖著疲憊的身姿往廬州城的方位掠去。
眾人步入廬州城的那一刻,城門之上的守備陰將立即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掠下了城門,隨即一拳便砸在了肥胖巡檢身上,“胖子!老子還以為你他娘的再也回不來了!”
“你他娘的找抽是吧!居然敢咒老子出事,哼哼…信不信老子掰掉你這兩顆大獠牙!” 肥胖巡檢說著做勢便要去掰守備陰將裸露在外的猙獰獠牙,卻被對方一把握住了手腕。
“哈哈哈…”
二人盡情的狂笑著,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濃濃的關懷之情。
“奧,對了!那小子不是也去幽思縣找你們了嗎?怎麽…” 高興之余,守備陰將才忽然意識到了不對勁。
“哪個小子?”肥胖巡檢下意識的脫口而出,旋即面色一暗,瞬間沉默了下來。
“就是那個不及加冠的陽人陰差啊!怎麽你們沒有…”守備陰將略顯詫異的瞥了一眼面色暗淡的肥胖巡檢,頓時便讀出了其中韻味。 “唉…他是我見過最剛毅的後生了,可惜了啊…”
“所有的兄弟都不會白白犧牲,我會為他們討回公道的!”肥胖巡檢渾身一震,一股滔天殺意順勢而出,“齙牙,老子還有事,便先行一步了!等手頭之事處理妥當,你我兄弟二人再把酒言歡!”…
等日遊神等人來到城隍大殿院落之時,所有人都驚呆了!
“日遊神大回來了…”
“日遊神大回來了…”
“日遊神大回來了…”
城隍大殿,正與張繼促膝長談的習暮雲突聞此聲,霎時激動的站起身行,旋即身影一晃,便出現在了大殿之外,“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看著風塵仆仆的眾人,習暮雲一張不怒自威的面容,頓時顫抖個不停!
習暮雲的突然出現,也讓眾人為之一驚,“大人!您…您沒事?太好了!太好了!”
習暮雲何許人也,從眾人難以置信的表情中,他讀出了這背後所暗含的辛酸與玄機。當下吩咐一乾守衛,將大殿把控的密不透風。並放下了一句狠話,“所有人不得靠近城隍殿一步,違者殺無赦!”
幾人在城隍大殿密謀了良久之後,日遊神等人才從大殿之中走了出來…
一片厚厚的陰雲壓在了城隍殿上空,一股無言的肅殺之氣,以城隍殿為中心,向四周極速擴散,整個廬州城盡皆籠罩在了一片死寂的肅殺之中……
神霄宗,長老閣
一位發色黑白相間的,身體發福的中年男人,在聽到掃地道童的匯報後,倒立的三角眼猛然射出了一抹凶光,“哢嚓…”一聲,楠木太師椅一角應聲而碎,而其整個人也變得面部猙獰,怒發衝冠起來。“什麽,你說成兒的魂燈熄滅了?那他的肉身…”
“肉…肉身也…也變僵了…” 跪伏在地的掃地道童顫抖著身子,磕磕巴巴的回道。
“啊…成兒…究竟是誰?是誰下的毒手?父親一定會為你討回公道…”
一時間整個神霄宗盡皆籠罩在了一陣淒厲的哀嚎之中,當真是聽者傷心聞者流淚!
而見證了整個事態發展的丁勉,也因燕南天神不知鬼不覺在他身上下的禁忌,才堪堪撿回了一條命。他雖不是整件事情的始做者,卻也與羅彬成的死,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若非他悍不知死的以蠻力撕咬扭打朱雀,掌控羅彬成陰魂的諸葛孔明,也不會因此而遭到心神侵擾,這冥王之瞳是否能從中順利掙脫還是兩說。
然則讓丁勉想不到的是,就在他被清虛道人所留下的禁忌包裹著傳送到陽間的那一刻,那雙詭異莫測、自荒古沉澱而下的冥王之瞳,竟然朝著他當初封印肉身的蓮花峰疾馳而去,最後更是齊齊沒入到了他肉身所處的山體位置。
潛藏在他體內的七大妖魄,在這一刻仿佛受到了某種氣機的禁錮,移動不得半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雙詭異至極且又蘊含著無上威勢的血瞳,肆無忌憚的鑽入了他的眼眶。
與此同時,魂肉分離的丁勉,魂體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而後又恢復了正常。
“呼…劫後余生呢!”
仔細查看了一番自己的魂體,除了魂力虛脫之外,丁勉並沒有覺察出任何不妥。至於自己為什麽會毫發無傷的逃脫那番毀天滅地的衝擊,繼而步入陽間,他將這一切歸功與了蒼天眷戀。
此時若是燕南天能聽到他的心聲,非得氣急敗壞的一劍將他抽飛不可。 老子辛辛苦苦從蜀山秘境偷來的禁忌,竟然隻換來了一句“蒼天眷戀”,端是晴空萬裡遭雷劈,氣煞人也!
此刻,丁勉才堪堪回過心神,暗暗打量起周圍的景象來。
這是一處五十多丈大小的深潭,周圍盡是一棵棵枯葉飄零的參天古樹。冰冷的月光斜落其上,絲絲寒氣如煙如霧般,自水面飄浮而出,頗有一番煙籠寒水月籠沙的淒涼之像。
“嗯?這水中怎麽會有人影?”
丁勉眼角狠狠一抽,剛想轉過身行,身後卻陡然傳來了一陣如黃鶯般清脆的女聲。
“生前不惜身,死後徒悔恨!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額…”丁勉聞之,頓時變得苦笑不得。小娘皮的,感情這是把自己當成曾經投潭的水鬼了啊!
不過這聲音似乎有些熟悉,至於究竟在哪裡聽過,一時之間他又回想不起來。當即丁勉轉身朝聲音發出的方位看去。
當其看到一襲青袍罩身、玉頰櫻唇的俊美女子時,登時愣住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從廬州城返回陽間的嶽思容。
丁勉遲疑了片刻,旋即語無倫次的說道,“嶽姐…額…原來是嶽姑娘啊!這麽巧啊!”
“你?” 嶽思容忽然渾身一顫,身影一閃便來到了丁勉近前。“你…你怎麽落的這般田地?當初…當初你若是能聽從我的話,也不會淪落成現在的一方鬼物了!”
說著,嶽思容眼圈陡然一紅,雙眸頓時噙滿了淚水。
“這般田地?”丁勉不明所以得重新打量了一番自己的魂體,這才意識到對方為什麽會口出此言了。
此時他體內的魂力已經所剩無幾了,乍一看倒是與普通陰魂無甚差別。可若是仔細分辨的話,便能瞧出些許端倪,雖然他體內的魂力近乎消耗一空,然而即便如此他的魂體依舊穩如磐石,絕非普通陰魂所比擬。
更何況他還身著一襲陽人陰差所獨有的鏨金溜邊皂衣服,如此明顯的標志這嶽思容居然視而不見,著實讓他有些無語。
嶽思容的心思他豈能猜透。有道是關心則亂,對方正是因為看到了他身上縹緲虛浮的氣機,這才誤認為丁勉已經化身鬼魂了。
殊不知,正是因為那晚丁勉在破廟以不屈不撓的儒意,演義蕩氣回腸的《十面埋伏》之時,便已佔據了嶽思容全部的心扉。
借丁勉之手渡她所謂的七星劫,只是其中之一,而更多的則是丁勉身上那抹不屈不撓的儒意深深征服了她。
在整個禦風樓,誰不知道嶽思容的刁蠻任性?是矣,禦風樓所有的弟子平素裡都拿她當菩薩供著,即便是像易天行這等親傳弟子,平時也是對她溺愛有加。如此一位集萬千華寵於一身的妙齡女子,若說其身上沒有一絲的刁蠻任性,完全行不通。
可偏偏丁勉這個刺頭,一二再再而三的顛覆她的三觀,好奇心的驅使下,對丁勉升起一抹別樣的情緒,乃是板釘釘的事。尤其是丁勉衝冠一怒為紅顏,敢於以螻蟻之軀,去撼動白雲觀這顆參天大樹之時,更是讓其芳心暗動。
可以說,嶽思容這位禦風樓的天之驕女,遇上丁勉,是她的幸運,也是她的不幸。幸運的是她能以此擺脫七星劫的命數,不幸的乃是丁勉心中壓根只有李秋盈一人,對其他女子雖有欣賞之意,卻無折花之情。
畢竟他和李秋盈那種相濡以沫,同生共死的綿綿情意,絕非美貌與溫情可比。即便是前世助他一步步走向仕途巔峰的才女周娥皇,他也只是生出了一股濃濃的感激之情,卻無半點愛撫之意。
三妻四妾絕非他所願,擇一人而踏遍仙山名闕,才是他此生的情欲關。況且他肉體還身負浩然正氣,單是順應本心這一條,這嶽思容便注定只有獨自傷神一條路可走。
正所謂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此時的嶽思容便像是一隻縱身撲火的飛蛾般,看到美輪美奐的燭光,哪裡還會在乎是否會被燭火燙傷!
“額…我只是受了一些小傷而已,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糟糕!你瞅瞅我這身鏨金溜邊皂衣服,這可是陽人陰差所獨有的朝服!我現在可威風著呢!”
說罷,丁勉還圍著嶽思容轉了一圈,那模樣像極一個在大人面前顯擺的孩童。
“死樣!” 嶽思容輕顰一笑,輕輕拉起丁勉冰冷的手,放在了她溫暖如霞的玉頰上,而後吐氣如蘭的說道,“暖和嗎?”
丁勉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一雙涇渭分明的眸子不敢直視於她,而其心中卻早已慌亂的六神無主了。“這小娘皮怎麽每次見到我,都這麽含情脈脈的!老子不就是答應她完成三件事嗎?唉…小爺不會是誤上賊船了吧!這要是被彩兒看到,還不得扒了小爺的皮啊…”
“咳…你怎麽跑這來了?賞月嗎?”丁勉當即輕咳一聲,尷尬的縮回了被嶽思容貼於玉頰的右手。
嶽思容俏臉刹時一紅,暗道一聲,真是個榆木疙瘩!隨即羞澀的瞥了一眼不解風情的丁勉,“我去地府幫人辦些事情,恰巧路過此地!”
“要不是我,那廬州城的城隍等一眾陰官還不知道被困法陣猴年馬月呢!”嶽思容提及去廬州城一事,一副含情脈脈的雙眸,瞬間變得清澈了起來。
“什麽?你說你救出了廬州城的城隍?”丁勉瞬間驚得跳了起來,而後情不自禁的拉住了嶽思容的玉手。
“哎呀…你弄疼我了!”嶽思容白了丁勉一眼,“輕一點不行嗎?”
“額…對不住哈!我用力過猛了!”丁勉趕緊松開了抓著嶽思容的手,“你方才說的可是真的?”
嶽思容在丁勉松手的那一刻,美目之中隱隱閃過一絲失望之色,“對!比真金還真!”
“那什麽?嶽姑娘我還有事,我們有緣再見!”
丁勉說著便要朝遠方掠去,卻被嶽思容一把攔住了。“你可知道這裡是什麽地方?昔日李秋盈便是在此處尋到的龍炎九轉蓮!”
“難道這裡便是彩兒摘采龍炎九轉蓮的那口寒潭?可是此處這方潭水雖然有絲絲寒氣上湧,但遠沒有達到冰冷刺骨的寒潭之像啊…” 丁勉蹙眉緊鎖了片刻,旋即伸手觸摸了一下潭水,卻是如他所想那般,沒有任何寒潭該有的跡象。
“父親無意間曾路過此地,當時他發現此處寒潭之底,似乎隱藏著什麽可怕的東西!即便是以他老人家沐雷境的修為,依舊抵不住那股不屬於這方世界的恐怖威壓!而今我用陽神之力罩住了整座寒潭,卻未能尋找到此中玄機,並且這方潭水不知何故,寒意蒸發了的僅剩一絲…你不覺得此事過於蹊蹺嗎?”
嶽思容說著,輕輕將頭靠在了丁勉肩膀上,“不知你可願陪我下去一探究竟?”
丁勉伸手想將她推開,可手還未觸及到她的秀發,便僵在了當場。嶽思容的本性究竟如何,他是心知肚明。想當初易天行救下他時,這嶽思容可是沒少對她冷言冷語,而今怎麽突然變得這般溫柔了?
“嘶…難不成? 這小娘皮…” 此刻,即便是丁勉再傻,也發現這嶽思容有些不對勁了!當他第二次找上鳳樓之時,嶽思容雖然對他的態度轉變挺大。然而他也僅僅只是當做對方是在為破廟發生的那點不愉快,而感到內疚,故而才會對他變得溫柔了起來。 然而此時嶽思容的一舉一動,分明便是懷春之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