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這霸絕天地、掌控一切的黑色巨蓮我似乎在哪裡看到過,只是這一時半會怎麽就想不起來了呢!”此時的邪僧丙木心中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從丁勉出手將他從死亡意境中救出,再到獸群暴亂,四大獸王全部倒戈相向,將月亮峰上的陰獸盡數吞噬、碾壓一空,僅僅不過盞茶之間。
他有想過丁勉的滔天魔氣會讓四大獸王,以及密密麻麻的陰獸群陷入一片騷動暴亂之中,無暇攻伐他們。卻不承想丁勉最終的手段卻是要以惡鎮惡,抽取這四大獸王的心魔,如此詭秘莫測的手段他是聞所未聞。而這其中的關鍵他自然能分辨的出,所有的氣機,皆源於他眼前這座宛若小山峰般高速旋轉著的黑色巨蓮。
邪僧丙木雖機緣臨身,以靈隱寺修士的身份坐上了無盡地府的陰官,身份也遠超普通的仙門修士,令昔日與他交好的仙門好友一陣羨慕。但是從這些人看他的眼神之中,邪僧丙木感受最多則是發自內心的異樣眼光。他心裡非常清楚,這些人主動結交與他乃是為了資源與他陰官職位背後所牽扯出的人脈,其實這些人打心眼裡瞧不上他這個邪氣凌然的佛修。
不單是他們,便連他在無盡地府中的同僚,也盡是用那種令人心生厭惡的眼神看他。然而對於一位立志要重振靈隱寺的邪僧來說,財侶法地俱是他所要爭取的東西,因此他才會將眾人給他帶來的不爽與壓抑深埋心底,故作知己難求的繼續與這些人“論道交心”。
自入得九幽極地,他遇到了丙金這個仙門權利鬥爭中的犧牲品。後者向陽而生、聞道夕死的坦然心境,無時無刻不在潛移默化著他。
許是丙金生前遭遇太多不公的緣故,讓其對一切事物的認知以及處世之道上,變得與普通陰官截然不同。他沒有瞧不起邪僧丙木,在丙金的世界裡,只有四個字可言——臥薪嘗膽。
唯有努力的生存下去,他才有討回父親臨死也念念不忘的東西的希望——神霄宗。因此丙金對正邪的定義,不在於功法的正統與旁門,而在於一個人骨子裡是否屬於大奸大惡、口蜜腹劍之輩。
像丙木這等瘋魔成癡的邪僧,雖然因為佛理的扭曲而偏離了正途,但是他的行事之道卻是亦正亦邪、勇猛激進,遠沒有神霄宗那些狡詐如狐、秉性醜陋的蛇鼠之輩更加令人心寒。是矣,丙金並沒有將邪僧丙木列入奸詐腹黑之輩,自然也不會用異樣的眼光去看他。這也是為什麽邪僧丙木對已經故去的丙金一直大感內疚的主要原因之一。為後者拚死相救只是其中之一,最主要則是他讓邪僧丙木感覺到了一絲被認可後的欣喜,與難以言表的心安。
而丁勉這位立志要成為無上仙梟的陽人陰差,更不會以令人厭惡的眼光去看待邪僧丙木了。一個欲成大事之人,在其眼中只有奮發圖強的攀岩高峰,卻是不會浪費精力去解析與他來說只是一個仙途過客之人。
之前,邪僧丙木只是因為丁勉一入丙字營密洞,便令他顏面掃地,阻斷了他無堅不摧的金剛之念,這才對後者起了殺心。而今他在狂獅禁忌中所觸發的任務,已經撥雲見日。再兼之丁勉居然也擁有一塊靈隱寺的界牌,於公於私他都必須放下摧毀一切攔路石的念頭,重新審視起丁勉來。
然則他越是接觸丁勉,越是覺得後者身上仿佛蘊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機,正在一步步影響著他的命理,或許這便是佛家所說的緣法吧.
邪僧丙木剛喃喃自語片刻,一道道比先前更加濃鬱更加密集的黑氣,勢如閃電般竄入了那方黑色巨蓮之中。而這四尊獸王也在此時如同經歷了一場生死之戰般,盡皆癱倒在地,一隻隻劫後余生的貪婪地喘息著。
“吸食心魔?滅世黑蓮?魔羅無天?”邪僧丙木眼見此情此景,一抹靈光突然在其心神炸現,他忽然想起了靈隱寺藏經閣中的那半卷記載了佛門黑暗史的殘缺古卷。
魔羅無天乃是佛門之中,誰也不願提及的一方幾乎淡出所有佛宗的禁忌,那是整個佛史上最大的恥辱。若非記載那篇古卷的老僧心血來潮間書與古卷,欲借此來警示後世僧眾,他也斷然不會有機緣知曉此方秘辛了。
“心魔之道,修者天塹,不跨天塹,永墜深淵.若非念爾等修行不易,本座定然不會以大神通助爾等暫時降服心魔。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者無窮無盡。爾等心魔之中蘊含著一絲域外天魔的韻味,實乃無法磨滅之相。若是今後再出心魔,只能靠爾等自行解決了。度的過,以後修途一馬平川,可窺天道之本源。度不過那便身死道消吧!”
虛空中回蕩著丁勉縹緲虛幻且又極具穿透力的聲音,而他極其疲憊的心神也在此刻徹底回歸到了他的魂體之中。
壓縮魔天意境,強行施展宰割心魔豢養之法,近乎消耗掉了他全部的心神之力。心神驟然的回歸,險些讓他從無盡虛空中跌落而下,幸好有三大妖魂、七大妖魄及時止住了他下墜的趨勢。否則他所有的努力便全白廢了。
“吼吼吼”
重新掌控身軀的四大獸王,不由抬頭望向了頭頂之上的那座巨大的黑色蓮台,旋即又將視線定格在了飄浮在虛空中的丁勉身上,疲憊的獸眸之中隱隱閃過一絲詫異與憤怒。
“是你施展手段勾起了本王的心魔?哼.看本王不捏爆你的真靈”鐵棘鱷王動作僵硬的抖了抖身上如槍矛般駭人的尖刺,直勾勾的盯著丁勉。兩隻森然利爪向外一翻,點點寒芒瞬間炸現。旋即粗壯的前肢猛一踏地面,直竄向了丁勉漂浮的位置。
黑炎鳳王、巨獠豬王、紅杉驢王,此刻也紛紛爆發出了強大的威勢,爭先恐後的掠向了虛空。
“不好!快閃!”遠處的邪僧丙木眼見此景,立即朝飄浮在虛空中的丁勉大吼了一聲,而後強行提縱起堪堪恢復過來的一絲魂力,悍然衝天而起,十指結印間便追向了突然暴起的四大獸王。
《哼沒有那三兩三,小爺我豈能作陰官!》 面對煞氣逼人、狂暴無極的滔天凶威,丁勉毫無畏懼之色,也不能有畏懼之色。
上兵伐謀,攻心為上,不戰而屈人之兵。敵我懸殊下,計謀便成了唯一反敗為勝的關鍵。
“哈哈哈本皇若想要爾等的小命如探囊取物,易如反掌。若非看爾等被域外天魔臨身已久,爾等覺得本皇會大費周章的將爾等從心魔作亂中救出嗎?任爾等徹底淪為行屍走肉豈非更省心?”
丁勉當即哈哈一笑,雙眸犀利的直視著飛掠而來的四大獸王,而三大妖魂、七大妖魄也在此時極其配合的爆發出了一股股妖氣衝鬥的霸烈之機,配上他們陣陣藐視蒼穹的獸吼之聲,將丁勉襯托的真如那複蘇而來的絕世妖皇,一言一語皆牽扯著玄霸無極的天地之勢。
“吼吼吼”
此言一出,正要一爪直取丁勉首級的鐵棘鱷王,探出去的利爪猛然一滯,整個龐大的身軀頓時定格在了虛空。其他三大獸王亦是一樣,赫然止住了來勢洶洶的動作,盡皆震驚的停留在了虛空。
“額為什麽?”鐵棘鱷王強壓著心中無邊的怒火,滿是忌憚的問道。
它們能成就沐雷之境絕非偶然,除了身俱超出普通陰獸的強悍身軀之外,更多的則是因為它們的靈智已然被開發到了與九幽極地一乾鎮陰使齊平的地步。若是換成隻知毀滅殺戮的強悍陰獸,丁勉今日恐怕是要栽了。而他正是算準了這一點,才敢以命豪賭的。否則,就是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如此行事啊!
“阿彌陀佛.格老子的,這小子總愛和人玩心跳,真不是個省油的燈。不過貌似這小子忽悠獸王的本事,比之自身修為更加令人歎為觀止。嘖嘖嘖我怎麽就沒那城牆厚的臉皮呢!”邪僧丙木正欲將手中凝結成的佛印打出,卻忽然發現場中形勢再度發生了逆轉,身影翻飛間便雙腳落於了飽受無盡摧殘的坎坷地面。
不知為什麽,每當丁勉陷入絕境之時,邪僧丙木都有種第一時間保護丁勉的衝動,非是那種來自狂獅禁製給他賦予的使命感,而是發自內心的想將對方救下。或許因為丁勉修煉了魔道神通的緣故吧,讓他這個執念成癡的邪僧才會生出如此荒誕絕倫的親近之感,邪、魔本是一家親。
“因為本皇在爾等身上看到了昔日袍澤的影子,雖然他們已經在那個荒古時代全部戰死了,但是在本皇的心中,他們依舊時刻陪伴著本皇。因為.一、聲、兄、弟、大、於、天”
說道最後,丁勉幾乎是狂吼而出的,一股濃濃的傷感之情豁然自其周身油然而生,若是此刻說話的是他的肉體,其眼眶之中定然會被催生出兩行清淚,演戲自然要全套。
《阿彌陀佛.這小子也忒不要臉了吧!這等謊話都能融入意境,端的是羞煞他人!不過還別說,他這一句說的我卻是熱血沸騰的。嘖嘖嘖你他娘的真是個人才!》邪僧丙木情不自禁的撇了撇嘴,眼眶之中隱隱有霧氣升騰而出。多少年了,他幾乎忘了這種令人癡迷的感覺了.
“袍澤.荒古兄弟”四大獸王在心中不由跟著丁勉重複了一句,時而迷茫,時而豁然,猙獰的獸容仿佛變成了川劇大師的拿手絕活,一瞬間是千機萬變,豐富至極。
“轟隆隆”
但見四大獸王忽然自虛空之中狂落而下,旋即相互對視了一眼,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紛紛朝著漂浮在虛空的丁勉納頭便拜,“我等兄弟願誓死追隨妖皇!還望妖皇成全我等粗俗之輩的仰慕之情!”
“阿彌陀佛.這樣也行?”邪僧丙木雙眸放光的不斷掃視著朝丁勉跪伏行禮的四大獸王,恨不得自己化身成丁勉,將它們全部忽悠至麾下。
“唉都起來吧!本皇不願再承受那等天人永隔的痛苦了!爾等還是就此離去吧!”丁勉悠悠的歎了口氣,雙手背負著從虛空中徐徐落於四大獸王身側。
“妖皇不收下我等,可是嫌棄我們粗鄙不堪,無意間衝撞了妖皇?若是如此,還望妖皇責罰”
方才還不可一世的鐵棘鱷王,此刻便像是一位毛遂自薦的屠狗之輩一樣,就差以死明志了。
這正是丁勉的高明之處,先是以淪為行屍走肉的可怕下場恐嚇它們,再爆出一則蕩氣回腸的悲歌高義觸動對方的心神。最後在對方投誠之時婉言拒絕,讓對方感覺到深深的挫敗之感,如此欲情故縱的手段,在他手中可謂是運用的爐火純青。
此刻便連邪僧丙木都是滿眼小星星的望著丁勉,有些人天生便有蠱惑人心的領袖氣質,不服不行。
“唉都起來吧!”丁勉見拿捏的差不多了,旋即朝四大獸王輕輕擺了擺手,心念一動,那懸浮在虛空的鬥大黑色蓮台瞬間濃縮至巴掌大小,隨著三大妖魂、七大妖魄盡皆沒入了他體內。
“妖皇可是答應我等兄弟了?”四獸滿臉希冀的看著負手而立的丁勉,一股濃濃的崇拜之情,油然而生。
既然丁勉能引發它們的心魔,還能信手拈來的控制心魔,在它們眼中儼然已是醉掌仙闕的存在了。只不過此時的丁勉僅僅只是剛剛蘇醒不久而已,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定然會恢復到昔日的聖姿。若是能攀上這棵大樹,它們自然不會擔心日後再被他人奴役,也能徹底脫離這方荒涼無際的九幽極地去外界走一走了。至少,此時的它們是這麽認為的.
“本皇不答應,爾等便不起來了嗎?一個個的還獸王呢!賴皮到這種程度,臉皮也真夠厚的。”丁勉當即佯裝不悅的朗聲喝道,“還不快給本皇起來,讓人看到還以為本皇是在虐待兄弟呢”
“是!妖皇!”
鐵棘鱷王、黑炎鳳王、巨獠豬王、紅杉驢王聽聞此聲,一個個面露激動的站起身來。旋即渾身陡然泛出了道道煞芒,眨眼之間便將龐大的身軀濃縮成了家犬般大小。
丁勉心中暗松了一口氣,《總算是降服了!唉可刺激死小爺了》
“嘻嘻嘻一聲兄弟大於天大於天.什麽是兄弟?可以吃嗎?”
就在此時,忽然一道稚嫩聲音從月亮峰的一角陡然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