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丁勉頓時隻覺周圍的氣機開始變得異常躁動了起來。隨即雙腿猛然一痛,似是被萬千繡針穿透過一般,膝關節便要不聽使喚的向下彎曲。
眼瞅著雙腿離祭台還有三寸之時,丁勉嘴角不由露出了一抹猙獰的冷笑,隨即心念一動,三陰戮魂刀瞬時而出,“哢嚓…”一聲,刀尖硬生生插進了青石祭台,而丁勉也借著這股子支撐力悍然挺直了身姿。“咳咳…人常言,夜遊神羅彬成乃是才思敏捷、人中龍鳳的絕頂之輩。想不到今日一見卻是這般沽名釣譽的陰險小人,看來傳言有誤啊…”
立於最中央祭台之上的羅彬成,曲指彈了彈剛剛閃回的袖口,用野獸般充滿凶厲與惡寒的雙眸,掃視著左下方被困在祭台的上的丁勉,語氣森寒的說道,“嘖嘖…這麽快就受不了了。你滅吾神念,奪吾本命法寶之時,可曾想過會有現在這般痛苦?哼哼…不過本尊此刻心情甚好,暫時先不與你這等蹩腳陰差計較。等本尊取了那方神物,再拿回春雷琴也不遲。”
在羅彬成眼中,被禁錮祭台上的眾人已經是砧板上的魚肉,翻不起什麽大浪了。
“嘿嘿…也罷!本尊便讓爾等頻臨魂飛湮滅之際,做個明白鬼!”
羅彬成似是追憶了往事,渾身暴漲而出的戾氣猛然一收,隨即一股濃濃的哀傷應運而生,頃刻之間便將其籠罩了起來。
眾人眼神突然一凝,面部登時僵硬住了。這片祭台似乎早已與羅彬成心神相連, 被困與祭台的眾人,在這一刻竟然能清晰的感受到羅彬成的情緒波動。那抹哀傷之後的悲壯與蒼涼,如蛆附骨般縈繞在眾人心間,再也揮之不去。
“七千年前,有一道號臥龍的儒生,因一篇《隆中對》而名達天下。他不畏勞苦,殫精竭慮的開創天蜀之國,誓要結束這芸芸眾生之苦,為萬千黎民覓一份萬世太平。
他聯吳抗曹,出兵川蜀,六出祁山,陳倉之戰,大興水利,開墾荒野… 其豐功偉績堪稱曠古躍今,與其說他是川蜀宰相,不如說是真正的蜀中之王。就是因為劉玄德小兒的白帝城托孤那番違心的做作,才致使這位有著經天緯地之才的聖人,出師未捷,活生生累死在了五丈原。
縱然如此,他依舊不忘昔日之初衷,在瀕臨油盡燈枯前,還想著逆天改命,妄圖以七星續命之術,再添十二載陽壽,完成他未完成的使命。
可惜,竟然被敵施計滅掉了開陽主燈,致使他借壽失敗。然而他卻並沒有因此而放棄,迫不得已之下,他打起起了那方被七星奇觀引來的冥王之瞳。
此瞳可察紅塵之疾苦,可觀九幽之聚變,乃是一方秉天地之氣運而生的神物…”
說到這,羅彬成的情緒陡然變得激動了起來,整個人的氣勢忽而驟變,一股直衝星鬥的滔天殺意瞬時而出,用一種極其嘶啞且森寒無比的口吻說道,“心神近乎耗費貽盡之後,他才堪堪以陣法之道,勉強將那方神物暫時降服。
自此之後,他便可否極泰來,以此物為基,一統天下,繼而入主九幽地府,成就真正的地府之主。只是在其快要走出五丈原,欲覓清幽之府,成就無上霸業之時,竟然引來了萬世天罰。整個五丈原瞬間夷為了平地,如此不體蒼生之疾苦的天道,呵呵…要之何用?
本尊本姓諸葛,自當尊持祖訓,完成祖輩們的遺願,哼哼…這冥王之瞳本尊是取定了。仙擋斬仙,魔擋噬魔,即便是粉屍碎骨、魂飛魄散本尊也在所不惜!”
“瘋魔了,你已經完全瘋魔了!”日遊神在聽到羅彬成欲效仿昔日諸葛武侯之瘋舉,逆天伐道之時,登時嚇得面色大駭。
承然,在其心中這九幽地府便是一具永遠也無法撼動的龐然大物,這裡承載著他太多的心酸與信仰,羅彬成竟然要打地府之主的主意,這如何能讓他接受的了。
“嘖嘖嘖…瘋魔?我若瘋魔,天乃我何?既然這蒼天如此無眼,我為何不能逆天伐道?”羅彬成眼中瘋狂之色盡顯,十指如翩翩起舞的精靈般,觸之即閃,一股股超強的氣機,自其十指間不斷爆出,眾人所在的祭台也隨之加速旋轉開來。
僅存的那位鬼吏,不知何時已經從失魂落魄中走了出來。在看到“意氣風發”的羅彬成以及高速旋轉的祭台後,一雙迷離的雙眼瞬間變得驚恐不已。
“噗通…”一聲,這位鬼吏便跪了下來。磕頭如搗蒜的連連乞求道,“我…我不想就此泯滅!羅…羅大人,看在我這麽多年為您賣命的份上,放我過吧!我願意永遠做您的身邊的一條狗,求求您放過我吧!”
劫難重重的陰陽顛倒五行雷火陣,都未曾讓這位鬼吏彎腰屈膝,此刻求生的欲望下,他竟然選擇了向對方乞求饒恕…
“哼…城隍當初真是瞎了眼,竟然推薦你做地府的鬼吏,我呸…真讓老子瞧不起你這個無膽鼠輩!”其中一位一直默不作聲的消瘦巡檢,厭惡的衝磕頭搗蒜的鬼吏狠狠啐了口唾沫。
“唉!大哥,你還是別罵他了,像他這種沒脊梁骨的慫包,縱使是死後任職為官,也改不了生前的醜習。我看你還是留著氣力罵這個豬狗不如的夜遊神吧!”另一位與消瘦巡檢相貌八成相似的巡檢,陰陽怪氣的勸解道,而其狡黠的眼神中卻是充滿了濃濃的不屑。
這兩位巡檢一路都未曾蹦出一個字,以至於丁勉還以為這二人乃是暗人(啞巴)!
此刻二人一唱一喝,陰陽怪氣的語調,不由讓丁勉想起了一句俗語,沉默不代表老子沒脾氣!
日遊神無奈的歎息一聲,雙眸之中則是浮現出了一絲憐憫與悲涼。
然則二人的陰陽怪調,並沒有激起此人的傲骨,那鬼吏依舊苦苦哀求著,乞求對方放過他。
羅彬成玩味的瞥了一眼,不斷磕頭求饒的鬼吏,“呵呵…放過你,本尊拿什麽去祭祀群星。原本本尊還想從別的地方抓幾個強大點的陰魂過來。嘿嘿…既然爾等衝破我精心布置的大陣,步入到了此地,那麽這七星祭天大陣的祭靈就由爾等代替吧!”
“這麽說來,那座魂礦也是你以陣法之道強行搬運到此地,來祭祀這北鬥七星宿的!據我所知,這座魂礦足矣武裝萬余強悍的陰兵了,如此行事你就不怕惹怒了那些上位者?”丁勉一邊用話語牽扯著羅彬成的注意力,一邊暗暗觀察著這片祭台的氣機。
從他被禁錮到這片祭台,便一直分神尋找著脫離此方的氣機。毫無疑問,這片祭台便是羅彬成以七星祭天陣為雛形,所勾布出的祭祀冥王之瞳的祭台群,而那座極品魂礦想必也是被這座大陣所吸收掉的。若非如此,單憑羅彬成本人是沒有那麽大氣機以一己之力,支撐整座七星祭天陣運轉的。
方才,羅彬成的突然一擊,雖然讓丁勉雙腿暫時失去了行動能力,但是以地獄之火所凝結出的魂體,又豈是普通魂體所能比擬。
從羅彬成暗中催發陣法之威,以無形煞氣為引,貫穿丁勉的雙腿到現在,不過堪堪一盞茶的時間。此時丁勉雙腿所受之傷,已經恢復了個七七八八。相信再過一會,他的傷勢便可全部恢復如初。
而此刻,他卻依舊保持著拄刀而立的姿勢,為的便是麻痹羅彬成,繼而尋到破陣之法,給予對方致命一擊。
“哈哈哈…不錯!作為諸葛家族的嫡系傳人,別說是挪移一座魂礦了,即便是搬來一座城池,也並非什麽難如登天之事!” 羅彬成牛氣衝天的狂笑一聲,自豪之色頓顯於臉。
羅彬成的話,或許在其他人聽來乃是狂妄之語,然則丁勉卻不這麽認為。
機緣巧合之下,他所看到的那幅雪山崩天圖,到現在回想起來,都讓其覺得心有余悸。那股仿若跨越無盡星河,自荒古而來的崩天之勢,給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若不是有地獄之火幫他掙脫那抹意念的束縛,自身三魂說不得便會永遠淪陷在那方錯亂時空中了。
尤其是諸葛孔明最後施展神鬼八陣時的孤傲身影,雖千萬人而吾往矣的萬丈豪情,更是讓丁勉震撼不已。以一己之身,竟能牽扯出如此毀天滅地的無上威勢,不得不說這陣法之道,比之那些頂尖的仙器所爆發出的威力,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轟…轟…轟…”
隨著整片祭台的突然拔高,眾人眼前突然一花,隨即一片攝人心魄的詭異星空映入了眾人的眼簾。
這片星空非是繁星點點的璀璨,而是詭異莫測的暗天。其上僅僅只有北鬥七星若隱若現的浮現在了星空,而並無其他浩瀚星系。
更令眾人感到吃驚的則是,與北鬥七星遙相對應的南方,赫然懸掛著兩顆赤紅如霞的變星…
這兩顆變星似是有著無窮無盡的魔力,星體運轉的同時,一圈圈的赤紅光暈隨之忽閃而出。而其兩顆星體運轉的軌跡,乃是中間寬,兩頭狹窄的梭形。遙遠觀望,便如同兩顆不斷流轉的血紅雙眸,煞是駭人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