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陰曹座下隨行陰差,丁進之,拜見大人!” 丁勉暗暗壓住熱淚盈眶的衝動,隨即向日遊神躬身拜去。
“張陰曹? ” 日遊神忽然遲疑了片刻,而後意味深長的掃了一眼丁勉,輕歎一聲,“廬州城如今狀況如何了?”
“城隍與其它陰官全部消失了!”
丁勉的話,無疑是給了日遊神當頭一棒,將其最後的一絲希望也給覆滅了。
“嗯?小子,此言當真?”
日遊神聞之,雙眸之中隱隱閃過一絲慌亂,隨即面色陡然一沉,一股駭人心神的強大威懾自其身上驟然而出,而後直朝丁勉狂壓了過去。
這股恐怖的威壓與城隍習暮雲所蘊含的衝天煞氣,近乎等同。由此可見,日遊神所擁有的超強實力,可謂與城隍習暮雲只在伯仲之間。
“哼…” 面對突如其來的恐怖威壓,丁勉渾身的火氣,“蹭”的一下被點燃了。隨即一股不屈不撓、傲寒而立的凌天意志,自其體內驟然迸發,頃刻之間便與日遊神恐怖的威壓狠狠撞擊在了一起。
在此之前,或許丁勉還會懼怕日遊神霸絕天地的氣機,然而在經歷了地獄之火凝練魂身後,其心性亦是消散沾染上了一絲狂暴與霸道,再兼之重生之後的心性反彈,難免不會讓他對日遊神的霸道做法產生一股厭惡之感。
“嗯哼?”
日遊神此時也發現了丁勉的異樣。多少年了,還沒有哪位廬州城的陰差,敢像丁勉今日這般忤逆他的意志。顏面使然下,日遊神不由又暗暗加重了幾分威壓,他倒要看看丁勉這個刺頭,能狂妄到什麽時候。
然而令日遊神沒有想到的是,即便他一次次的加重威壓,丁勉亦如一方又硬又臭的石頭般,依舊對此毫無畏懼,到最後日遊神只能歎息作罷!
“心性倒還不錯,不過可惜了啊…”
半晌之後,日遊神才深深歎息一聲,惋惜的瞥了一眼丁勉,“既然來了,我便帶你去見見他們!免得再留下什麽遺憾!”
“什麽意思?” 丁勉心神頓時一突,隱隱意識到了什麽。
從日遊神身上所流露出的一絲落寞與頹廢,不難看出此時他的狀況並不是很好,同時丁勉也從中嗅到了一抹可怕的危機。無獨有偶,這方陣法生成的秘境空間,或許並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麽簡單。
尤其是自結界之上所泛出的大量雷電紫芒,其中的狂暴與恐怖氣機,足矣證實了他的猜想,甚至是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糟糕。
一路走來,丁勉可謂是歷經重重磨難,九死一生,才堪堪尋找到了此方氣機。他心中還隱藏的諸多疑問沒有得到解答,縱使是下一刻危險降臨,他也要搞清此中關竅。
整方秘境比之城隍大殿的寬敞程度,亦是不逞多讓。丁勉被扯進秘境之時,只是身處此中最邊沿而已,並未仔細觀察這裡的陣法格局。
而此刻跟著日遊神這位“知客”向秘境深處靠近的同時,丁勉不由心神大開,暗暗觀察起周圍的陣韻波動與氣機。
雖然日遊神乃是站在廬州城最頂尖的陰官,丁勉這個陽人陰差在他眼中亦是毫無地位可言,然而這並不代表他便可以直接掌控丁勉的意念與命運。
人在瀕臨絕境之時,不外乎兩種抉擇。頹廢黯然至放棄所有的抵抗,直至死神的到來,此為其一。
其二便是,一反常態,性情偏激至近乎入魔,以超出自身的潛力,拚死力爭。
以日遊神這等久居高位的陰官,若說沒有貪圖權利與長生的欲望,丁勉自是不會相信,除非此人乃是聖人轉世,對生死之道毫不在乎。被困此處這麽久,難保他不會心態失衡,瀕臨瘋魔。自古棄卒保帥之事,屢見不鮮,對此丁勉不能不防。眼下重中之重,則是搞清楚此中陣法玄機,免得不小心著了這些陰官的道。
從此處大陣所泛出的氣機,丁勉從中感受到了一絲陰陽、五行與雷電的氣機。《陣魂》法門中,所記載的陣法全是些聚煞引氣的修煉之道,並沒有其他陣法的敘述與解陣之道。但是,他卻擁有著最核心的東西,如果給他時間去分解、感悟此中陣法的玄妙,憑借其不屈的意志,完全可以破掉其中玄機。
心思翻轉間,丁勉便隨日遊神臻至到了秘境深處的一方角落。
“嘶…”當看到那些或坐、或躺、或斜靠的一乾陰官的時候,丁勉頓時驚得是下巴掉了一地。
若不是看眾人還穿著地府所特有的官服,丁勉很難將他們與那些叱吒地府的陰官,聯想在一起。這些修士無論是從魂體,亦或者渾身所散發出的氣機而言,都沒有一絲地府陰官該有的風范,反倒像是一些陽壽貽盡的新生鬼魂。
眾人見日遊神前來,紛紛掙扎的站起身形,滿懷希冀的朝他身邊掃去,當他們看到日遊神身邊所站著的丁勉時,盡皆是一副失望透頂的表情。
僅僅只是掃視了丁勉幾眼,這些陰官便又頹廢的癱在了地上。
“唉…我還以為是酆都城的大人物來解救我們了,沒想到卻是闖進來了一個陰差,呵呵…看來我張文樂是在劫難逃了!”
其中一位身著白色畫彪袍的肥碩男子,斜瞥了丁勉一眼,隨即雙手交叉疊與腦後,身子登時往後一仰,便躺在地上。
“嘿…老子還是想想怎麽個死法比較體面吧!”
另一位同樣身著白色畫彪袍的中年男子,情不自禁的自嘲了一句,繼而雙手捂面,也隨之躺了下來。
從眾人身上所穿著的衣物,丁勉便已經確定了這幾人的身份。白色畫彪袍乃是巡檢的特定官袍,這裡只有四人身著如此官袍,而其它魂體近乎透明的六人,則是個個身著地府鬼吏的服飾,但是丁勉卻沒有從中尋到張繼的身影,這讓他一顆心神瞬間變的緊張了起來。
“大人,張…張陰曹沒在此嗎?”
此時此刻,丁勉一顆心神幾乎快提到嗓子眼了。張繼竟然沒在此列,著實讓他有些始料未及,再聯想到他從別處得知的陰官失蹤名單,一股強烈的不安,瞬間便湧上了他的心頭。
第一批失蹤的陰官乃是,日遊神,夜遊神,以及六方巡檢,一共八人。第二批,則是張繼和三十鬼吏、一百陰差。
而此間丁勉僅僅只是看到了四位巡檢和六位鬼吏,那麽其他人呢?難不成全都遭遇了不測?
“張大人隕落了!” 一位長臉鬼吏失魂落魄的吐出了一句話,隨即換了個相對來說比較舒服的姿勢,繼續閉目養神起來。
“什麽?張大人隕落了?”
丁勉聽後頓時如遭雷擊,其實他心裡已經隱隱有了答案,只是不願承認而已。然而,當他親耳聽到張繼已經身隕了之時,心神深處的那抹哀傷再無難以抑製,“噗通…”一聲便跌坐在了地上。
往日的一幕幕,如開閘的洪水般,瞬間便吞沒了他的心神。他怎麽也無法相信,那位令人敬仰的儒道高僧在死後,僅僅只是任職了幾天的陰曹而已,便徹底魂歸了青冥。為什麽好人總是氣短,而惡人卻可以繼續禍害世間?
念及此處,兩團漆黑如墨的火焰,登時從丁勉雙眸溢出,落在地上泛起了一陣陣的白煙。
“嘶…”
眾人眼見此景,驟然一驚,隨即一改先前頹廢之色,盡皆直勾勾的看向了丁勉。
“嗯?這是九幽之火?沒想到哇!此子竟然身懷這等傳說中的頂級陰火,假以時日定成大器,不過卻是可惜了啊…”
日遊神也被丁勉滴落的兩團黑色火焰,給驚了一跳。隨即眼神猛然一亮,似乎想到了什麽。而後對沉侵在無盡悲傷中的丁勉朗聲道,
“小子!這是他的命,不是你我能夠左右的。你可願秉承他的意志,去渡化這地府中的無盡冤魂…”
“小子!這是他的命,不是你我能夠左右的。你可願秉承他的意志,去渡化這地府中的無盡冤魂…”
“小子!這是他的命,不是你我能夠左右的。你可願秉承他的意志,去渡化這地府中的無盡冤魂…”
日遊神的話,如一方古刹洪鍾,震耳欲聾間,狠狠地撞擊在了丁勉的心神。
丁勉聽頭,渾身猛然一震,繼而緩緩抬起了頭。“對!雖然他老人家已經不複存在了,但是他的意志我會一直替他秉承下去。即使是我無法做到像他那般高義,也會竭盡所能去完成他未了的心願。如此方不負他老人家的提攜之恩!”
一念至此,丁勉豁然站起身形,聲音沙啞的衝方才那人說道,“他老人家走的時候痛苦嗎?”
“那條雷龍忽閃的速度太快了,他們尚未反應過來,便被轟成了碎末,而我們幾個卻是因為離那雷龍遠了些,才得以苟延殘喘的活了下來!” 方才說話的那位鬼吏,心有余悸的抬頭瞄了眼秘境中心的位置,繼而又迅速將視線移到了別處。
誠然,他所說的那條雷龍,便是此方陣法所爆出的無限殺機了…
“屬下一直有個疑惑憋在心裡太久了,不知大人可否為小子解惑?” 丁勉暗暗壓下來自心神深處的那抹哀傷,隨即朝日遊神深深一輯,語氣誠懇道。
“說吧!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會如實告知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