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蛇身上所牽扯出的氣機有妖物的暴虐,也有仙獸的靈意,丁勉雖然不能完全看清它的跟腳,但是它身上所流露出的那抹玄之又玄的道韻,卻有著一股與陣韻相似且又高於陣韻的意境,如此不難推斷出這危蛇無疑便是禁忌之靈了。
禁忌之威,在某些方面甚至比之陣法更為霸道,也更為縹緲虛無。它本身所形成的契機,乃是由萬物耗費自身道靈,以意融合天地法則所形成的一種高於陣法之道的天地道韻。所謂道靈指的便是萬物開啟靈智之後,從大道之氣中領悟出的一抹真意。陣法流轉,尚有機可尋,然則禁忌流轉卻是縹緲虛幻,除非自身領悟出的大道真意高於施禁者,否則你永遠也別想破除禁忌。禁忌之威,有強有弱,一切皆在於施禁者對大道真意的領悟。
禁忌與陣法之別,便好比陰陽二氣與地火水風四相的對比,陰陽趨於無形,而地火水風卻是有跡可尋。從意境上來說,陰陽之道的意境明顯要高於四相;從威力上而言,二者卻是不可同語。畢竟陣法之道,在與困敵滅敵;而禁忌之強在與約束,只要不觸犯施禁者所勾布的真意,這禁忌等同無物。二者皆是依附於天地法則而生,只不過意境不同,作用不同罷了!
禁忌雖是修士消耗自身真靈所催生出的產物,但是長期吸收天地法則之力,很容易生出其靈。而眼前奄奄一息的危蛇顯然已經開啟了靈智,丁勉之所以運起令天殺意呵斥對方,存的便是讓其暫時屈服的心思。萬物能開啟靈智,實乃上蒼垂憐,這蘊含著毒意大道的危蛇自然能感應出他身上的凌天殺意,若是不想因此而靈智缺失,它只能屈服於丁勉的“淫威”之下。
危蛇無力的吐了吐蛇信,艱難的朝丁勉做了個叩頭的姿勢。很顯然,他已經被地獄火蓮整出的動靜給嚇怕了,再過幾息,它便要完全消散一空,徹底歸於天地法則了。此時聽到自己還能有一絲活命的機會,自然是無不應許。畢竟它不是真正的危蛇,而是吸收天地法則之後生成的產物,尊嚴與它來說完全便是一抹空氣而已。
“小子,你瘋啦!這危蛇乃是荒古凶種,一旦讓它緩過勁來,你必死無疑.還不趁此機會一舉顛覆了它!”司馬相如的聲音響了起來。只不過這次倒是比之前生硬了些許,並且還夾雜了一絲難以掩飾的惶恐。
丁勉看著趴伏在地的危蛇,心中鬱結一掃而空,隨即嘴角向上一揚,略顯玩味的朗聲道,“呵呵.你說的對,小爺我就是瘋了,嘖嘖.沒想到你個老雜毛也有害怕的時候,這與你的氣質明顯不符哈.你不是很霸道很凶厲嗎?怎麽現在說話都帶上顫聲了”
“什麽?你說本君害怕了?桀桀桀笑話,天大的笑話,本君若不是看你小子還有幾分可造之才,你的死活本君豈會在意?你信不信在你嘲笑本君的時候,你已經是一個死人了!”司馬相如捏著嗓子,極力裝出一副很憤怒的樣子,開始威脅起丁勉來。
他這副當婊子還想立牌坊的醜陋嘴臉丁勉雖然看不到,但是他完全可以憑空想象出對方鼻子肯定已經瞬移了。“哈哈哈司馬老賊小爺我已經收服了這道禁忌之靈,你若是不想一直被它牽扯著鼻子走,識相的還不快快收掉小爺身上的旱魃屍氣,放小爺出去。否則若是小爺我失去了耐性,那麽你這禁忌永遠也別想拔除了!”
“小子,既然你如此自取滅亡,那便怪不得本君心狠手辣了” 空中頓時傳來了司馬相如憤怒的咆哮聲,充斥與丁勉魂體內的旱魃屍氣翻江倒海般,開始在其體內肆意的衝擊著。每一次衝擊,都會伴隨著陣陣的劇痛,並且這種似刮魂割魄般的劇痛,隨著時間的流逝還在以一種極快的速度遞增,僅僅不到片刻,丁勉的整張臉幾乎快扭曲成折扇了。
《哼事到如今你這個魔頭還在裝腔作勢妄圖以勢壓人,你以為小爺我還會著了你的道嗎?我呸癡人說夢》魂體顫抖的丁勉當即狂吼一聲,“地獄火蓮.給我吞掉這些惡心的旱魃屍氣.” 一語即出,散發著焚天之勢的地獄火蓮猛然間從危蛇體內衝出,眨眼之間便回到了丁勉的體內。
“嗡”猶似乳燕歸巢的地獄火蓮在回歸的那一瞬間,整個漆黑如墨、焰花四溢的蓮身陡然間膨脹至了三四倍。刹那之間一朵朵如狼狂嘯似虎烈吼般的地獄之火,夾雜著陣陣天火道韻的波動,鋪天蓋地的朝行如強盜般四處破壞的旱魃屍氣衝去。一時之間,他的魂體儼然已經成了一方戰馬嘶吼、喊殺震天的激烈戰場。
原本他是想將地獄火蓮當作保命神通使用的,既然此刻已經暴露在了司馬相如的視線之下,那麽他也沒必要藏著掖著了。鸞桐兮的神魂傳音,雖然只有寥寥幾句,但是其中所蘊含的信息量卻是極為驚人。他道行不夠,看不出司馬相如的深淺,隻知對方渾身如荒古魔神般戾氣蓋天、深沉如淵。然而此時在確定對方僅僅只有三板斧之威後,他焉能放過如此絕境反擊的機會。
危蛇這隻絕世凶物已經被地獄火蓮徹底征服了,即便是此刻丁勉沉睡於此,它也不敢再打他的主意了。因為它知道,吞噬丁勉究竟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靈之一物沒有人類狡猾,在它的認知裡無非只有兩個念頭,滅亡與變強。如此丁勉倒是不用擔心對方會趁機發難。
地獄之火本身便是秉天地之氣運而生的頂尖陰火,對上像旱魃屍氣這類的邪煞,自然不懼其勢。一經纏上四處交織的旱魃屍氣,便如同官兵進山剿匪般,步步為營,一點點的蠶食著這些野蠻的旱魃之氣。
這也就是丁勉修為不足,否則完全成長起來的地獄之火,彈指間便可將這些肆意流竄的旱魃屍氣盡數磨滅、吞噬。龜縮與一角的魂炎之力沒了旱魃之氣的壓製,如脫韁的野馬般忽然自彈丸之地閃出,風馳雷電下,攜滾滾狂怒之勢,勢若奔雷般,與地獄之火匯聚在了一起。
魂炎之力與地獄之火隸屬同源,雖然不如地獄之火純粹,但是對丁勉魂體內的一尺一寸卻極為的熟悉。二者如禁軍與衙役會師般,浩浩蕩蕩間以雷霆萬鈞之勢,開始瘋狂的圍剿旱魃屍氣。不到盞茶之間,這些行如強盜般的旱魃屍氣便已奔潰流離、四處逃竄。
“小子,算你狠.” 司馬相如咬牙切齒的蹦出幾個字,而後這些節節崩塌的旱魃屍氣,忽然變成了一抹半透明的紫氣從丁勉魂體內飄出,眨眼之間便消失於了無形。這些旱魃屍氣乃是司馬相如從旱魃屍身中分離出的一部分本源之氣,用一點則會少一點,並非無窮無盡、流轉再生。眼瞅著這些旱魃屍氣便要被丁勉這個愣頭青橫掃一空,此刻的他真是慌了。
若是他主魂在此,哪裡還會容忍丁勉這般挑釁,然而此一時彼一時,既然已經遏製不住對方,他果斷收回了所剩無幾的旱魃屍氣。這些旱魃屍氣最主要的作用乃是拱衛這縷自主魂分離出的念頭,如今竟然被丁勉頃刻之間毀掉大半,他是又驚又怒。不過既然雙方都已將事情擺在了明面上,那麽他也只能暗暗咽下這口惡氣。為今之計,只有想方設法騙丁勉解除了依附在他屍身空間內的禁忌才是王道。
丁勉此時所處的空間赫然便是他屍身的意境空間了,而他的主魂便沉睡在危蛇禁忌之後,禁忌不除,他的主魂便無法真正蘇醒。三年前他以屍魂奪舍之身,在引靈寺的藏經閣中,無意間發現了半部以意破禁的殘缺法門。
這半部殘缺法門的精髓,乃是以宏願代筆,以通達念頭為墨,結合天地意境刻畫出荒古真言,最終以意念激發出荒古真言之力,如此方可破除萬禁。只是身為旱魃之魂的他,雖然久經佛法熏陶,但是其骨子裡的戾氣依舊存在,在其自認為已經能以竊取來的佛性去破除禁忌之後,便以意念大發下了宏願,妄圖破開祁山真君以危蛇星宿意境種下的禁忌。
然而自荒古傳承而下的佛法豈會輕易被一個魔頭修成?等其真正意識到之時,已是為時已晚。不得已之下,他才從主魂之中分離出一縷念頭來,而他的主魂則是繼續沉睡於偏離大道的法門運轉中,希望能從中找出正確的運轉之勢。如此即便天罰降臨,他也能為自身留下一條後路。
按照他發下的大宏願,禁忌破除就在近日。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一個曲解佛意的魔頭縱然魂頂佛意,使出來的佛法也是邪法,激發出的荒古真言,不但不會幫他破除禁忌,反而還將之置於了無盡苦海之中。一旦宏願時間臻至,天地法則必會降臨,那麽他的主魂便會因為亂發宏願而不能兌現徹底泯滅一空。
如今擺在他面前的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麽等主魂泯滅之後,他再以這縷念頭代替主魂,與屍身融合,只是如此一來,他還是會受祁山真君禁忌的約束。其二,便是另行他法,趕在宏願正式爆發之前,將禁忌破除,禁忌一破,宏願反噬之力便會自行消失,而他也能屍、魂合一,真正步入不死不滅、散煞重生之境.
身處屍身意境空間中的丁勉,嘴角不由露出了一絲邪笑,猙獰的面孔漸漸恢復了平靜,他知道司馬相如已經妥協了。念頭一轉,他將地獄火蓮連同體內的魂炎之力一同隱匿了起來,隨即他的魂體也變得飄忽不定起來。
眼前再次一花,他又出現在了冰封空間之中。
“小子,你拚盡全力消磨了本君這麽多的屍氣,如今已是強弩之末。依你此時的處境,如何還有破除禁忌的能力?”司馬相如陰惻惻的盯著“渾身虛脫”的丁勉,雙眸之中隱隱閃過一絲凌厲的殺機。
丁勉佯裝疲憊的抬了抬手,臉上露出了些許的希冀之色,“咳咳.你說我要是幫你破除了禁忌,以後會送我半壁江山的,此話當真?”
司馬相如神情一愣,旋即哈哈大笑道,“本君說話自然一言九鼎!你若是肯依附於我,本君保證日後你定能名揚仙朝,成為一人之下、眾仙之上的仙朝霸主。你若是不信,本君可以以魂起誓!” 《哼等破除了禁忌,本君第一個滅掉的便是你。半壁江山?就你這等螻蟻也敢妄圖染指?不自量力.》
丁勉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而後雙手猛然被其握緊,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面色頓時一喜,“以您的身份自然不會騙我,那好!良禽擇木而棲,與其這麽渾渾噩噩的修煉下去,不若陪您瘋狂一把。自今日起我便投入大人的門下,追隨您的腳步,名揚仙都”
說罷,丁勉身子一躬到底,朝司馬相如恭恭敬敬的施了個儒門最高規格的弟子禮。
“哈哈.好!不愧是本君看中的年輕人,好好跟著本君做事,日後本君必不會虧待於你”司馬相如當即大喜,伸手便要去托丁勉的手臂。自古權利迷人心,縱然是漫天神佛,也沒有幾人能真正逃脫仙途權勢的誘惑,他已經對丁勉放下了戒心。只要禁忌一除,上天入地,將無人可以再能製衡與他,想想他都覺得心潮澎湃、熱血上湧
“就是此時!”
在司馬相如伸手即將托住丁勉手臂的那一瞬間,後者原本低下的頭顱猛然抬起,兩道寒芒頓時激射而出,一道黑炎升騰的蓮花瞬時而出,迅如閃電般,直接轟在了司馬相如的身上。 “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