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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蝶仙梟》第三十章     自相殘殺
  一股驚天氣浪頓時以丁勉、胖修士為中心,狂碾著周圍之木石等物,飛沙走礫間,向四周極度擴散。原本大青石鋪就的地面,也在此時如蜘蛛結網般,迅速裂開了幾條駭人的大縫。

  二人一觸即崩,胖修士僅僅只是倒退了一步有余,而丁勉卻是倒退了近乎三步。可也正是因為這三步之距,讓丁勉趁機借勢一躍,有幸躲過了一劫。

  正所謂仙途茫茫九重闕,一重境界一重天。丁勉雖身懷佛門兩大流派的傳承,然終歸還是修煉時日尚短。一來臨境對敵經驗不足,二來仙門基礎知識非常薄弱,畢竟他只是修煉了三天而已。

  他從不認為自己是什麽天資卓越之輩,之所以能達到此般境界,無非是老天爺善心大發、可憐他罷了。

  而胖修士則不然,無論是自身肉體的強悍程度,對術法的掌控力,亦或者是仙道境界,皆超出他太多。

  起初,示敵以弱的丁勉在他眼中只不過是個肉體比較強悍點,身懷些許妖術的小修士而已。遠沒有達到讓他竭盡全力、神通盡出的地步。

  可惜,正是因為他的輕視之心,讓自己白白丟掉了身家性命。不過,要他性命的不是丁勉,而是一直隱於暗處的“豺狼”。

  正瘋狂追趕丁勉的胖修士,雙腳忽然一滯,滿臉驚駭的扭頭向身後看去。而他的後背卻是多出了八柄滴血的墨綠小劍,嘴唇也在這一刻飛速變成了黑褐色,“咳咳…為…為什麽?”

  胖修士堪堪隻吐出了一句話,身體赫然一僵,“噗通”一聲,重重的摔倒在地,雙目圓睜,七竅流血,沒了呼吸。

  “啊…”

  與此同時,另外兩名白雲觀修士在發出幾聲淒厲的慘叫之後,也步了胖修士的後塵。

  “嘿嘿…為什麽?你不死,我豈能有機會坐上那外門長老之位?你侄子的仇我會替你報的!你就安心的去吧!”

  清瘦修士喃喃片刻,身上忽然迸發出了一股仿若九幽邪魔般陰冷森寒的氣息,而後身影霎時一晃,拖著重重虛影轉瞬間便飛出了天牢。

  “此地便化作你們的埋骨之所吧!”飛出天牢的清瘦修士陰惻惻的往身後深深看了一眼,旋即手腕一抖,手中赫然多出了一方專門吸取人魂魄的噬魂袋。

  刹那間,整座天牢頓時掀起了一陣如虎吼,似狼嘯的龐大陰風。只見那陣陣陰風狂卷著道道極力掙扎的漫天虛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朝清瘦修士手中的噬魂袋狂湧而去。

  片刻不到,整座天牢周圍又恢復了往日的淒涼與幽靜。

  做完這一切後,清瘦修士旋即鼓動起渾身真元猛然朝天牢的方位甩出了一道驚天巨掌。

  “轟…隆隆”

  隨著陣陣天崩地裂之聲響起,整座天牢盡皆被夷為了平地。那些被關押在天牢中的人盡皆淪為了清瘦修士的掌下亡魂,無一生還。

  趁機奪路而逃的丁勉,聽到這陣驚天動地的響動後,不由快速扭頭朝身後瞥了一眼,心中霎時泛起了驚濤駭浪。

   方才清瘦修士那抹一閃而逝的陰毒氣機,剛好被他捕捉到了,雖然僅僅只是曇花一現,卻依舊躲不過他無盡魂海的感應。

  陰神入府,太陰聚頂,月華潤魄,神魂稱臣。這正是陰神境所蘊含的九幽寒意。

  “呵…原來是使用秘法將自身氣機給遮蔽住了啊!好深的算計…”  
  若是他有無上巔峰的修為,也不至於會像現在這般的狼狽,更不會允許這清瘦修士擅殺凡人。修士之間為資源、地位相互殘殺他還可以理解,然而這動輒便取上百凡人性命的行徑,與妖魔又有何異?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此時此刻丁勉心中泛起不忍的同時,又隱隱升起了一股來自靈魂深處的憤怒。終有一日,我會讓爾等這些醜陋不堪的宗門,也嘗嘗從天堂跌落地獄的無力感。

  方才清瘦修士的喃喃自語,他聽的是一清二楚。雖然事到如今,他的神魂還沒有凝結而出,但是在經歷了《明王聖魂經》的洗禮,以及妖魂妖魄的融體後,他無盡魂海的磅礴程度可謂絲毫不遜於那些凝結出陽神的仙門大能。

  人生而便身具兩海一橋。一曰難海,二曰苦海,三曰天橋。

  難海,乃是人體精氣神經常出入之所,亦稱魂海。

  苦海,又稱紫府,是人體上、中、下三方丹田的總稱,與五髒之中的“心門”離的最近。

  天橋,指的便是人的“心門”。

  隨著人體在後天不斷的吸收五谷雜糧之氣,這兩海一橋也會隨之漸漸變的堵塞,直至完全封閉。

  仙門修士修煉之精要,便在於開劈“兩海”,打通天橋,溝通天地之靈氣,進而脫離凡胎,以達長生不老之境。

  上古時期最典型的兩大修煉流派莫過於開辟難海,打通天橋的神魂修煉一道;以及開辟苦海,打通天橋的上古煉氣一脈。仰或者兼而修之,然而這類人卻是少之又少,除非是天資絕頂、氣運衝天之輩。至於其他的修煉之法,皆是從這兩大修煉流派中演化而成的。

  以苦海連接天橋之法,乃是引天地靈氣入主其內,進而以氣潤體滋魂,超凡入仙,直窺長生大道。此法因苦海與“心門”極為靠近,最易入門,但凡有仙根者,皆可修行。因此,這些修煉之法也被稱之為正統仙道。

  只不過方今世界靈氣日漸稀薄,靈物也不複上古遍地開花、任君采摘之勢,故而丹道孕育而生,煉氣一脈的修仙法門也逐漸刪繁就簡,稍加潤色,演變成了如今的仙門煉氣之法。

  而在難海之中構架天橋則是要以神感知天地,取天地無盡之罡煞,開辟難海,進而跨過天橋,溝通天道意志降臨己身,以達神魂不滅之境。

  倘若心智不堅之輩修行此法,稍有不慎便會心神失守徹底淪為天魔傀儡,直至魂飛魄散。然而修行此法卻有一個莫大的好處,那便是極易與天地意志相容,對天道的感悟比之同境界修者不知雄渾了多少倍。

  只是難海相較於苦海脆弱的不是一星半點,其中凶險自是不必多言。即便自身法力再強,也難以跳出這方天地的掌控,這便是天道。

   
  至於儒門之法雖然也是主修神魂,走得卻是以“心門”為源,引發碧血之旅,衝開難海之道。這與根紅苗正的神魂一道,行功路線卻是截然不同。

  儒門之法在於秉承天地之浩然,先凝丹心,後開難海,繼而打通天橋,神融天地。但凡胸藏正氣者皆可踏入其門…

  因此,此時的丁勉雖然在境界上比清瘦修士略差了一重,然而此人在他的魂海感應之下卻是毫無秘密可言。若非方才與眾人鬥法太過消耗自身精力,此刻再與清瘦修士正面相鋒,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清瘦修士自從毀掉天牢之後,便一直不緊不慢的跟著丁勉。其中韻味,心思通透的他豈能不知。

  正所謂捉賊捉贓,縱觀白雲觀來人,皆是些神關境以上的人物,其地位若非白雲一脈的內門弟子,便為京城之外的外門頂尖之輩。這些人在門中自然說的上話,這清瘦修士是想拿他當替罪羊啊!

  “哼…當裱子還想立牌坊,你的如意算盤怕是打不響了!”丁勉心中不由咒罵了一句,腳下生風的朝紫蛟之魄飛走得方向快速追去。

  紫蛟之魄雖與他心神相通,卻是不能離開他一裡之外。此刻,紫蛟護送李氏父女二人逃跑的方向赫然便是李府的位置。

  以李東旭久經官場的心性,定然不會無故冒失到放著大好的機會離開南唐,反而朝自家府邸逃去。想必這李府之中,還有李東旭放心不下的東西,仰或者立身之本。否則他早帶著李秋盈離開京城另謀他路了。

  “吟…”,突然,前方傳來了一陣蛟龍的哀鳴之聲。丁勉心中不由咯噔了一聲,一股不祥的預感頃刻之間湧上了他的心頭。“不好!紫蛟之魄被人擒住了?那彩兒他們?”

  一念至此,他也顧不上施展心計將身後的狗皮膏藥給甩開了。強忍著頭腦欲裂之痛,發了瘋的便朝紫蛟哀鳴的方位奔去。

  他雖然踏入了《明王聖魂經》第三重,但卻苦於沒有禦氣騰飛之法供自己施展,因此只能以這種蠻力不顧一切的往前衝了。

  “哼!空有一身蠻力的莽夫而已,若非留著還有些用,我豈能容你到現在!”

  禦空飛行的清瘦修士眼見丁勉忽然加快了奔跑速度,袖袍隨即一甩,也跟著變快了些許…

  茫茫長街,鶴發童顏的祁仁禮,泰然自若的地站於原地。他一隻手控制著被法力包裹著的李氏父女二人,一隻手扣著身軀縮水、不斷掙扎的紫蛟之魄,其勢之強橫堪稱絕世仙修。

  而他身後則站著若乾身著黑色鬥篷的白雲觀弟子,丁恆赫然也在其中。

  “呵呵…李司主!我這徒弟乃是萬中無一的庚金仙根,日後成就不可限量。倘若貴女與他結為連理,豈不皆大歡喜!”

  祁仁禮玩味的斜視著被他困與法界中的李東旭,說話的語氣雖然略帶商量,可冰冷的眼神中卻是滿含不可抗拒之意。

  被困法界的李東旭氣得雙目近乎噴火來了,指著祁仁禮的鼻子便是破口大罵。

  “我呸…祁老狗!別以為這些年你們乾的那些勾當我不清楚,一大把年紀修煉都修到狗身上去了吧!還有你那什麽剛收的記名弟子,不過是一沒臉沒皮的閹人而已,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麽德行,就憑他也想妄想染指我女兒?我呸!屁股後面綁笤帚,你裝什麽大尾巴狼…”

  “你竟然辱罵師尊,找死!”白雲觀觀主祁仁禮尚未出聲,一旁的丁恆一把抽出了手中長劍,做勢便向法界中的二人刺去。“殺了你我照樣可以得到她!我會日日折磨於她,直至崩潰自盡!”

  “恆兒,回來!”

  祁仁禮當即大喝一聲,丁恆頓時應聲止住了身形。後者不甘心甩了甩手中長劍,“師尊!這老匹夫竟敢當眾辱罵你,不給他點顏色瞧瞧,他還不知道這南唐國究竟是誰在掌權呢!”

  “嗚嗚嗚…求求你們放了我爹吧!我願意接受一切,只要你們肯放了我爹!”

  同樣被困於界中的李秋盈,美目登時泛起了陣陣晶露,雙膝一軟“噗通”一聲,便跪倒在了地上。

  而她心裡卻是又暗暗加了一句,“對不起,丁郎!忘了我吧!”

  “凝彩…你給我起來!記住,我李氏子女,跪天跪地跪長輩,卻唯獨不跪這等醃臢不堪之輩!”

  李東旭氣得渾身發抖,伸手便要將李秋盈拉起,卻忽然發現自己的身體僵硬如鐵,動彈不得分毫了。

  “好!不愧為俠女李秋盈,自古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可比你父親這個老頑固強多了!希望你能遵守承諾,否則…我白雲觀的怒火不是你能承受的!”

  祁仁禮渾身真元猛然一收,“噗通…”李東旭身上束縛登時一空,直接跌倒在地。

  “爹!”李秋盈忙起身攙扶住了李東旭,面帶梨花的抽泣著,“從凝彩記事起,腦海中一直沒有對娘親的記憶,是爹含辛茹苦把凝彩撫養成人的。您的養育之恩,女兒這輩子都無法報答了,還請爹爹成全女兒的一片孝心!”

  “好…好孩子!”李東旭老淚縱橫的撫摸著李秋盈的秀發,心中卻是不由暗暗發苦。“時至今日,難道你們還對我們父女二人有如此深的偏見嗎?縱使我再有錯,可凝彩畢竟是傲雪的骨肉啊,你們就這般忍心見死不救嗎?”

  “好了!這大喜的日子莫要再這般哭哭啼啼!” 祁仁禮當即一甩月白色道袍,面無表情的對丁恆說道,“恆兒!去接你夫人入洞房!”

  “謹遵師尊法旨!”

  丁恆收起長劍,神色恭敬的朝祁仁禮隨即拱了拱手,而後自上而下的掃視了李秋盈一圈,滿是陰鬱的臉上隱隱閃過一絲瘋狂。“嘖嘖…走吧,夫人!”

  丁恆伸出右手便要去撩李秋盈的下巴,突手腕頓時一偏,情不自禁的“慘叫”一聲,整個身體不受控制的朝一側跌去。

  “啪嗒…”一顆碎石應聲而落,擦著地面滑行了一段距離,直挺挺的滾到了祁仁禮的腳下。

  “拿開你的髒手,否則死…”

  一道沙啞的聲音,在眾人身後響起。旋即一個身著破爛不堪衣物的年輕人大步流星的走進了眾人的視線。

  “丁…” 李秋盈眼神慌亂間情不自禁的剛驚呼了一聲,突然又止住了聲音。而後她面色忽然一凌,渾身散發出了一股拒人千裡之外的冰冷氣息。“丁二狗,沒想到你還敢露面?偷我了李府的東西去換肉食,你膽子可不小啊!”

  隨即李秋盈裝出一副鎮定的模樣,側身對身邊的李東旭說道,“爹!就是他偷了我們家的銀子,您快把他帶進府內嚴加盤查,否則我李家顏面何在!”

  說著,李秋盈居然欠身將疼得齜牙咧嘴的丁恆給攙扶了起來,“夫…夫君,我們走吧!”

  惱羞成怒的丁恆一把便將李秋盈推倒在了地上,隨即朝丁勉所在的方位微微一瞥,頓時滿臉扭曲的大聲尖叫了起來,“你…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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