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奔出二裡來地,到了金塔之下,只見金塔底座四周是滿山遍野的虯松、蒼松、冷杉樹和野漿果樹、白楊等林木,將金塔底座四周遮蔽起來。張青峰目光從叢林之上望去,可見金塔塔身是赭黃色岩石構成的,陽光打在塔身上便有數種顏色變幻閃耀。
金塔高約百尺,自下而上逐漸收縮,塔的下面部分為圓形,上行到離塔頂四五十尺處,塔身變作了六邊塔樓形狀。
張青峰望著高聳入雲的金塔頂,驚訝道:“自然界的鬼斧神工實在讓人驚歎!這塔怎麽在陽光下會有數種顏色?而到了塔尖又自然變作六邊之塔形?”心頭幾個疑問浮現,實在想不透其間緣由。
陳湘君指著塔底道:“青峰你看,那是不是就是你說的幾色光芒?”張青峰望去,只見塔底左邊叢林之巔果然有一團五顏六色的光芒一閃而沒。
張青峰道:“金塔周邊好生古怪,首先四周被山林封閉沒有去路,還有奇異光芒閃耀,還有金塔不遠處那座矮山,黑雲在其頭頂翻滾,一副殺氣騰騰的氣象。
五顏六色的光芒剛滅,原本亮堂的天空突然暗淡下來,先是一團巨島般大烏雲飄到金塔頭頂,將太陽遮掩,隨之又有數十朵滾滾烏雲,從天際的四面八方向金塔匯聚而來,匯聚成墨之海洋。
墨色雲海堆積之後,一陣狂風陡起,將山腰數株幾十尺高的古樹哢嚓哢嚓吹斷。狂風肆虐之中,沙石飛動,吹得人衣襟嘩嘩作響,幾欲破裂。
風沙中,太白山人腳移身轉,袖尖直拂張白駒眼角,同時左手下沉,橫掌暗拍他左肋處。張白駒劍尖挑開袖尖,左手斜砍,斬去來掌。不料,太白山人卷動的衣袖向前一伸,在劍上一貼後伸出半尺,靈蛇般向張白駒額頭彎擺。這一下頗出意料,張白駒一擺頭想閃過,但始終慢了一步,衣袖拂過他額頭,一陣火辣辣地疼。
張白駒退後了一步,按劍默然不語,他一生用劍,鮮有落敗,今天敗在太白山人手中,自然心間失意。張天師道:“老先生手法精妙,老道深感敬佩,多謝山人手下留情。”張天師看得明白,若非太白山人手下留勁,張白駒恐怕額間早已見血,是以言語相敬。
太白山人道:“掌教客氣了,老夫看貴弟子不過三十多些年紀,劍法已然登峰造極,真是武林中少有的才俊。”太白山人眼見四周強敵環伺,鶴鳴山師徒皆是非同凡響之輩,是以手下留情,不想給自己樹立強敵。
山巔之上,狂風越來越猛勁。不知為何,金塔頂尖指向處烏雲向四周讓退,露出一片耀眼亮光來,隨後不久,烏雲圍著那團灼眼光芒急速旋轉。
一時間,黑竹溝周邊風雲激蕩,天地撼動,驚嚇得飛禽野獸驚恐地鳴叫哀嚎。
智癲大師的臉被狂風中吹得扭變,一身長袍也披散在風中,口中瘋狂叫道:“寶物出世之時必定發生天地異象,看來寶物要出世啦!”一邊狂叫,一邊向山巔奔去。
太白山人眼眸四掃,喝道:“隨我上山。”身形一晃,直追智癲和尚而去。六大狼衛與幾頭巨狼不再戀戰,緊隨其後狂奔上山。巫寨主見眾人紛紛向山巔而去,急忙叫過兩位精乾族人,仔細吩咐兩人將寨中婦孺老幼藏匿到安全之所後,也追上山去。
張青峰道:“沒有路進去,我們只有從樹梢飛越。”說罷飄身而起,輕踩樹梢前行。金塔四周圍繞的樹叢並不寬闊,兩人飛越過百來尺便落在草地之上。兩人剛落地,陳湘君打了個寒顫,不自禁低聲驚呼:“這四周怎麽如此寒冷?”
眼前的景象讓兩人禁不住吸了口冷氣,只見金塔塔腳之下,盡是密密麻麻的墳塋。它們高低大小不一,沉默地緊緊挨在一起,數以千計。墳群的中央之處是一座八角石井,高約二丈,每一面上都畫著一幅五六尺寬大的太極八卦圖,而八角石井周邊的地面上也布著二圈太極八卦圖。
張青峰自語道:“難道此處就是巫鬼教千葬頂所在地?”陳湘君不解道:“千葬頂?這名字聽起來好生瘮人。”張青峰道:“傳說數百年前,諸多鬼王巫王與張天師大戰陣亡後,戰死者的遺體便被帶回埋葬在黑竹溝萬葬頂。張天師為安撫和鎮壓住這些死者的魂靈,耗費三載光陰,從丹爐中煉製出一大一小兩顆鎮魂珠,將其中的大珠放置在萬葬頂鎮製其間凶魂。”
陳湘君道:“這樣說來,不知道剛才閃動的幾色光芒是不是鎮魂珠散發的?我看這山頂上八角石井極為奇異,鎮魂珠極有可能藏在其中。”她秀目轉動,想找尋適才幾色光芒閃動之處。
墳群之前有一條小徑,小徑右邊盡頭伏著一座矮山,最高處有一口大洞。大洞黑暗而幽深,透著陰冷而詭秘的氣息。
山頂天空烏雲密布,突然間又湧起一陣大霧,將八角石井遮蓋。張青峰望著遠處的雲霧道:“剛才我看那光芒就是從八角石井處綻放,或許就是鎮魂珠所發。我那結拜小兄弟是巫教少教主,我想找到鎮魂珠幫他奪回巫教教主之位。此處處處透著怪異,我們再去左邊看看,把四周情形了解後再說。”
左邊小路的盡頭是陡峭的懸崖,懸崖邊豎立著一塊紅白肌理混雜的大理石,中央上書“神火淵”三個古樸大字。兩人對面是另一座高山的崖壁,與金塔耀日神山的岩壁形成一條狹長的深淵。
兩人走到懸崖邊,向深淵下望去,只見雲霧在其間繚繞翻滾,不知深淺幾何。陳湘君道:“這道深淵看來深不可測,千萬不要掉落下去了。”
忽聽一人接口道:“張少俠,可得當心了,不要掉下去了。”石碑邊轉出一個少女來,穿著鮮豔絢麗的彝族服飾,含笑看著張青峰。少女背後簇擁著十來人,當先的是一位銀發老婆婆,五六十歲年紀,眼中凶光畢現。
張青峰看清來人是龍鱗崗下酒館所遇的彝族少女,頓時怒氣上湧:“是你們,下毒迷人實在手段卑鄙。”少女看出張青峰對她怒氣難消,依舊笑嘻嘻道:“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你怎麽如此生氣,我看張少俠出手幫我的份上沒有殺你們,你應該感謝我才對。奇怪,你們是怎麽逃出來的?”
陳湘君冷冷道:“鬼公主,正邪不兩立,你還是離我們遠些。”
銀發奪命婆婆將拐杖在地面重重一杵,道:“峨眉派小輩,對我們公主尊敬些。”鬼教公主望向陳湘君,笑容立時變得冷若冰霜,冷笑道:“江湖險惡,小姑娘長得如此甜美嬌豔,還是少在外面走動好。”
一邊的銀發奪命婆婆暗想道:“公主一向心高氣傲,怎麽會對這個青城派的少年如此客氣?而且公主對峨眉派小姑娘言語間似乎還有一絲嫉妒的語氣,這又是為何?”
雲霧中,幾條人影飛落在石碑前,領頭之人道:“鬼教雖然勢大,但是想要欺壓峨眉弟子,我們峨嵋派絕對不會答應。”來者面如冠玉,衣冠錦繡,富貴逼人,正是峨眉派全安邦。
陳湘君抱拳施禮道:“全師兄!”鬼教公主似乎也認得全安邦,出言諷刺道:“原來是峨眉派生意人,就是不知道武學修為上能否像財富那般富有?”全安邦身後有人冷冷道:“鬼教妖女,今天就讓你嘗嘗峨眉派的手段。”雙方一時劍拔弩張,就要動手。
天空中忽聞幾聲鶴鳴,一頭仙鶴飛臨金塔之下,接著一位老道從鶴背飄然而下。張青峰見是仙鶴,向它長喚了一聲。仙鶴聞聲轉過頭來,先向他清亮的啼叫了幾聲,隨後又點頭回應。
金塔之上,烏雲越積越多,越積越厚,風也越吹越大,忽聽啪地一聲響,烏雲圍繞旋轉的亮光中心一道閃電打出,令人驚魂奪目。
一道人影落在八卦石井下,狂笑道:“哈哈……哈哈……天地異象,寶物要出世了!”緊接著,十來道人影相續飛動而至。趕到的群雄剛剛落腳,就見巨大的八卦石井猛地抖動起來,一道五色光芒從隨之從井口噴出,直射蒼穹。
薑山走到張青峰身邊,低聲道:“鎮魂珠稍後就要出世,如有可能,大哥可否助我一臂之力,將它奪取。”張青峰問道:“在場高手眾多,我盡力而為,只是這鎮魂珠頗具神力,我該如何做才能奪取它?”
薑山道:“鎮魂珠本為道家神珠,正氣浩然,但每逢月夜,陰氣濃鬱之時,它就被萬葬頂周邊的凶邪之氣侵蝕,久而久之,已變得亦正亦邪。如今,它清神辟邪的神力逐漸減弱,鬼氣漸濃,所以禁錮它的八卦石井陣便漸漸不能再控制於它。我聽林道長講,或許等不多久,它就會脫井而出,橫衝直撞,引發黑竹溝異動。”
張青峰吃驚道:“如此神物,恐怕是我等凡胎肉體不能夠接近的。”張青峰聽他說得如此神乎其神,想要奪取珠子的勇氣與信心頓時消散殆盡。
薑山道:“自然,能夠全然掌控鎮魂珠的恐怕只有身懷張天師正統道法之人。時至今時,張天師一身道法已然三分為巫教、鬼教和道教三個支派,普天之下已沒有人能一統三教。幸得張天師飛升之日早已預測到數百年之後的困境,特意創製留下一套古咒語,用於對鎮魂珠的掌控。我想你精通道家之術,又跟隨林道長學習過巫教道法,如果再加上呼喚鎮魂珠的古咒語,說不定鎮魂珠能為你所用也未可知,請大哥務必幫忙。”
他自知自己幾人勢單力薄,無法與在場諸多高手抗衡,便寄希望於張青峰,畢竟張青峰身兼多派絕技,身後還有青城派和峨眉派兩大門派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