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大聲嚇唬他道:“你要敢離開,我就會像吸乾灰兔一樣吸乾你的血,你過來幫我烤熟它我就放你走。”說著一邊向大石後走去。
張青峰畢竟年幼,不由心下恐懼,隻得隨大漢來到大石後的一堆碎石旁,一邊四處觀察,苦想脫身的辦法。
大漢叫張青峰去樹林撿了幾根枯枝堆在碎石圍成的小坑中,隨後點燃火,看枯枝劈裡啪啦地燃燒起來,便拿出一些油鹽塗抹在兔肉上燒烤。
烈火熊熊,將火堆上的兔肉燒烤得吱吱作響,散發出陣陣芳香。
“來,我看你追兔子也追了半天,想必也有些餓,分條兔腿給你吃。”大漢撕下一隻兔腿遞給張青峰,冷笑著道。張青峰搖搖頭,倔強地回絕道:“我不餓。”
大漢一把抓過張青峰右手,將兔腿塞到他手中道:“它活著的時候,你就去愛它;它現在死了,你就吃它填肚。這叫順應天道,順勢而為。”
張清峰想起小兔輕靈活潑的模樣,心下不忍,搖了搖頭。大漢沉下臉,面上露出暴躁的神態,猛地雙眼一睜,兩道詭譎的光芒自雙瞳中亮起,射在張青峰眼眸之上,爆喝道:“吃!”。
張青峰立時頭腦一震,神識間一片茫然,聽話地拿起兔腿就要撕咬。
忽聽有人一聲叱吒道:“呔!”一條人影落在張青峰身前,一隻手掌探出,伸出一指在張青峰右手手背一拂。張青峰右手一震,兔腿掉向地面。
來者眼看兔腿就要落地,腳尖猛然踢出,將兔腿踢得斜飛向大漢面上。大漢張嘴一咬,堪堪將兔腿咬住,腳下卻微微後移了半步。
來人雖是一聲輕喝,但卻宛如一聲響雷在張青峰耳畔炸響,將他自茫然中喚醒過來。張青峰搖了搖頭,有些驚訝地望向來者,只見面前站著一個五六十歲的道人,雖穿一身灰舊道袍,但臉上紅光滿面,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強大氣場。
道人微笑著望了張青峰一眼,如同暖陽將張青峰心中照亮。老道目光中似乎蘊含著一種神秘力量,頓時將他對大漢的恐懼之意一掃而空。
“張乾雲,你窮追不舍半月,最終還是追上了我,不愧是鶴鳴山天師道二號人物。”大漢獰笑道。
老道張乾雲沉聲道:“白發血巫,你為練成巫教邪術,已經連傷三十幾條人命,連我派兩名弟子也慘遭你殺害。如果我不及時出現,想來眼前這個小孩也必定要被你吸乾血肉而死。今天若不除掉你,恐怕我巴蜀之地將不得安寧!”
天際之上,天色不知何時陰沉下來,幾朵大而厚重的烏雲飄到了三人頭頂,而後便滯留不動。
厚重的烏雲如巨石般讓人感覺壓抑非常,喘不過氣來。
張青峰聽說那大漢吸人鮮血,不自禁後退到一塊大石前,彎腰拾起一塊尖石。
大漢笑道:“張道長,你錯了。如果我要殺害這個小孩,早就下了毒手。這小子資質絕佳,我還在考慮要不要收他為徒。”
張乾雲用目光在張青峰身間仔細打量,心道:“此子神采奕奕、俊秀爽朗,一副聰慧之相,好容貌。聞聳人聽聞之事而色不變,退而靠石自保,好膽識。”
老道嘴角不由露出一絲笑意,向張青峰說道:“貧道是鶴鳴山張乾雲道長,你叫什麽名字?你可先行離開,如有機緣,你我必會再相見。”
張青峰向道人深深一拜道:“我叫張青峰,感謝道長相救之恩。”說罷向大漢看了一眼,轉身便走。他留心觀察,已知那凶神惡煞的大漢對道人有些忌憚。
山頂上忽地刮起狂風,烏雲也隨之翻滾,眼看山雨欲來。
張青峰暗自慶幸道人的出現,急急忙忙向山下奔去。他剛奔下山頂幾步,一塊山石後忽地伸出一隻手指,向他凌空一點,點中了他腰間麻穴。張青峰隻覺全身酸麻,再也動彈不得。
一條人影鬼魅般從大石後飄出來,來人面上戴著黑色面罩,只露出一雙冰冷陰森的眼睛,一隻長著翅膀和腳爪的怪蛇雕塑般挺立在他右肩上。
張乾雲看著白發血巫道:“一千多年前,我教祖師順應天道,一統巫鬼教,並將你們巫鬼教引入正道,你為何還依舊想著修煉邪術提高修為?”白發血巫沙啞著聲音道:“巴蜀之地原本就是我巫鬼教行教之地,張道陵不過是外來之人,我們憑什麽要聽命於他?”
張乾雲道:“原來的巫鬼教荼毒百姓,妄行邪術,我教祖師是替天行道收伏你等。今日你若束手就擒,我可帶你回鶴鳴山請掌門從輕發落。如若不然,今日便叫你就地受罰。”
白發血巫“呸”了一聲,語帶不屑道:“當年張道陵在青城山肆意殺我幫眾,以致血流成河,伏屍數萬,何曾有過半點出家人的慈悲心腸。老道休得多言,今日你我唯有拚死一戰。”張乾雲道:“福生無量天尊,老道今天就為民除害。”白發血巫怒道:“臭道士,你是找死。”
白發血巫仰天長嘯一聲,口中念念有詞,從手中翻出一支紅色長槍來,只見槍頭四周扎滿二尺長紅纓。他將紅色長槍連連揮動,刹那間,周圍碎石亂飛,頭頂陰雲翻卷,隱然有攪動天地的魔力。
“血纓槍!”張乾雲怒容大現道,“妖巫,你以數十條人命修煉此邪物,今日定要除掉你。”
白發血巫一聲冷笑,隻將長槍往空中一拋。長槍飛到半空,帶著二尺長的紅纓旋轉起來,宛如一把飄動的紅色小傘。到後來,長槍越轉越快,竟發出淒厲之聲,似有無數怨靈在喊叫,令人聞之驚心。
兩人頭頂一堆雲中忽地飄出一朵小烏雲,一飄便到了張乾雲頭頂正中。張乾雲雙目緊緊盯住血纓槍,頭上仿佛長了眼睛一般,一手自挎袋中取出一面八卦鏡向上對著烏雲一照,便將那朵烏被照得散化而去。
“老道,躺下受死!”白發血巫一聲斷喝,踏前一步,當胸一拳擊向張乾雲。拳風到處,只見那拳頭之上突現出三隻紅豔似火,尖銳鋒利的猙獰鬼爪。鬼爪哢哢連響,似要凝結成實物一般,帶著血腥之氣,抓向張乾雲。
張乾雲心中大怒,知道這血手追魂爪要凝結接近真實之物,只怕是吸取了數十人精血方才修煉而成。張乾雲大喝一聲:“今日必要斬妖除魔!”反手抽出背上一把桃木劍,咬破食指,用指血在劍身一抹,斬向那三隻猙獰鬼爪。
白發血巫將三隻鬼爪一合,想將桃木劍鎖在其中。張乾雲劍法輕靈,瞬間刺出數劍,刺在鬼爪指骨之上。白發血巫將手一招,空中血纓槍槍頭一翻,便向張乾雲頭頂衝刺而來。
與此同時,張乾雲背後一物呼嘯而來。他聽風辨位,並不回頭,右腿後踢,耳邊卻聽得一個童音驚叫道:“張道長,是我。”張青峰被點了麻穴,只是不能動彈,眼見道人一腿挾風踢到,當下嚇得叫喊起來。張乾雲腳剛剛踢中張青峰,聞聲收回大部分勁力,但發出之力依舊不小,將張青峰踢出幾尺遠,滾落在地。
張乾雲左腿一點,向後避過空中的血纓槍,一劍刺在血纓槍槍身。白發血巫將手一招,血纓槍平飛而出,落回他手中。
“青峰,你怎麽樣?”張乾雲飄落在張青峰面前,關切問道。張青峰一動不動,嘴角流出鮮血,強忍疼痛,回答道:“張道長,我只是被點了穴道不能動,沒有受重傷。”說罷再也支持不住,暈了過去。
張乾雲忽聽得耳邊呼嘯聲大起,知是白發血巫的血纓槍又猛然攻到,忙低身回頭一劍擋下血纓槍,同時左手伸出食指點向張青峰麻穴,欲為他解穴。他手指剛剛接觸張青峰衣衫,食指指肚猛地一疼,接著一陣麻癢感立時行遍半身,隨後眩暈之感猛地襲來,隻覺眼前似乎有無數隻黑色的飛蛾開始飛舞。
張乾雲暗叫不好,以舌抵住上齶,隻覺一股清涼之氣自丹田騰起,方才立定。
白發血巫見張乾雲中招,立時催動兩種利器全力攻來,一邊用血纓槍當頭刺去,一邊以三隻鬼爪帶著腥風重重撕抓張乾雲右胸。
張乾雲一口氣還未曾轉換過來,隻得連連退後,雖用桃木劍將血纓槍挑在一旁,但不想三隻鬼爪已飛到胸前。眼看那鬼爪就要打在張乾雲右胸,他胸前忽見一道金光亮起,光芒散出三尺,護住心口,如烈火般將金光中的鬼爪盡數焚燒。
白發血巫慘叫幾聲,受傷而退。那鬼爪原本是他以巫教邪術練成,與他心脈相連,鬼爪被金光吞噬,他便也受傷不輕。
張乾雲站定在地,隻覺眼前飛舞的數十隻黑色飛蛾越來越大,他全身除了心臟處有金光護住一圈外,那毒已流動全身,令他劇痛難當。
他將手掌放於胸前,平定住心神,以劍指向張青峰衣襟之中的突起處,只見一隻長有六隻小腳和四隻薄如蟬翼翅膀的異蛇緩緩爬出。
蛇鼓動翅膀,凌空飛起,在空中揮舞六隻爪牙,說不出的恐怖怪異。
張乾雲低聲叫道:“巫教六爪翼蛇!”左手取出胸前發射金光的寶物照向六爪翼蛇。只見寶物是一個篆書的天字形玉佩,玉質晶瑩剔透,頂部鑲嵌著一顆金紅圓珠。張乾雲低低念了句咒語,玉佩上的金紅圓珠頓時射出一束金光照在六爪翼蛇身間。
六爪翼蛇頓時如遭電擊,拚命振動這四隻翅膀,但依舊逃脫不得。
白發血巫見張乾雲寶物奇異,急又積聚殘余法力催動血纓槍攻到。張乾雲右手結成法印一指,空中現出一道八卦圖案將來槍抵住。兩人僵持不下之際,一朵黑霧忽起,滾到張乾雲身後,一隻手掌從雲中迅雷般向他後背拍到。
張乾雲身重奇毒又正與人蛇對戰,掌到他背後五尺遠處方他才驚覺。只見他將雙肩一動一抖,閃過背心要害處,以右肩硬接下偷襲的一掌。
他的肩一動一抖,使的是天師道中移形換身,以力卸力的高妙功夫。他閃避攻擊之時,用右肩將一半掌力卸去,而將另一半掌力轉向擊向了白發血巫與六爪翼蛇。
張乾雲將借來的掌力和自身掌力一合,頓時令玉佩上圓珠金紅光芒暴漲了一倍,燒斷了六爪翼蛇那四隻薄如蟬翼的翅膀,也打得白發血巫血纓槍當啷一聲掉落在地,高大的身軀轟然向後翻倒。
而張乾雲肩骨受了來力一半,哢一聲被偷襲之人打斷,身軀也被帶得向前飛將起來,撞擊在一塊巨石上。
黑霧之中露出一張冰冷陰森的眼睛,斜望著受傷的張乾雲。張乾雲勉力站起,覺喉嚨一熱,忍不住一口熱血從嘴角流下,滴落在道袍上。他急將玉佩掛回心口處,逼近心臟的毒氣頓時退去幾寸,臉上的黑氣也消淡了二分。
張乾雲看著黑霧中人道:“閣下使用的毒物是巫教毒物,使用的掌法卻是峨嵋派至大至剛的“金日朝陽掌”,閣下究竟是何人?”
黑霧中人冷冷道:“老夫只是白發血巫請來助他一統巫教之人。峨嵋派高手如雲,會施展“金日朝陽掌”之人不可勝數,道長不必費心猜想。今日除去你這個天師道第二高手和取得天師道掌門玉佩信符,我們的計劃便成功一半。交出天師道掌門玉佩信符,我替你除去蛇毒,留你一條性命。”
張乾雲面露悲壯之色,斷然道:“鶴鳴觀天字玉佩乃是我教掌門信物,你休得妄想。我也告訴你,此物蘊含無上妙法,唯有德者方能得之。”
黑霧中人將頭一縮,隱身於黑霧之中,悶聲道:“天下之物,強者得之。”隨著他說話之時,那團黑霧翻滾飄動起來,越滾越大,然後不斷分離,一分二,二分四,四分為八。隨後八團黑霧不斷交錯飄動,將張乾雲圍在中心。
張乾雲寂然不動,右手持劍護胸,道袍無風自鼓,向天仰望。天際深處,一道響雷在一團烏雲邊炸響,隨之一道閃電將烏雲撕裂,天地皆為之震動。張乾雲左手兩指使出劍指,向響雷閃電處遙遙一指,兩目圓睜,大喝道:“天地驚雷,為我所用。”
只聽張乾雲掌間傳來一陣脆響,那遠在天際的響雷閃電似乎已與他手掌遙遙連接,將其間力量灌注到他掌間。張乾雲將腳一踏,向八團黑霧拍去八掌。掌力到處,只聽啪啪幾聲勁爆的炸響過後,黑霧中不斷傳來哀叫聲。
他前七掌將七團黑霧拍散,接著倒下七條人影。但他第八掌拍出之後,只聽得一聲悶響,卻無人倒下。
聽得剩下的那團黑霧中有人慢慢道:“鶴鳴山的秘傳天雷驚電術,居然能引天地之力攻擊對手,好手段。若非今日親眼所見,我絕不相信,世間竟然真的有此神奇之術!”
張乾雲身子接連搖晃幾下道:“閣下居然能擋下我如此驚天一擊,必定是當世豪傑,不妨以真容相見。”他迫不得已冒著生命危險接引響雷閃電,不免氣血翻滾,所中之毒也越發深了二分,臉上的黑氣也更濃盛起來。”
霧氣中人笑道:“張道長功力看來已不輸天師道掌門。平心而論,若道長不受傷,我很難接下你這一掌。”張乾雲聞言,面上露出淡淡一絲苦笑。他一生不求名利,只是醉心道法,不像天師道掌門俗事繁多,是以他的功夫其實與掌門在伯仲之間。
狂風呼呼地刮起,雨點啪啪地從天而降,狂風暴雨即將肆虐天地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