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青峰站起身,抱拳道:“晚輩青城派張青峰,見過諸位前輩。晚輩不才,恭請大師指點一二。”話音剛落,忽地驚覺一道寒光射在背心,如針芒般刺背。
他轉頭望去,只見太白山人一雙充滿暴戾殺氣的眼光正死死盯住自己。張青峰暗暗心驚道:“此人殺氣如此逼人,須得萬分小心應對,萬不能父母之仇未報,自己先死在了他手中。”
智癲和尚哈哈笑道:“青城派張青峰,好個不自量力的無知小子!”笑聲中,智癲和尚離座而起,緩緩走向張青峰。他有些惱怒,走動之際,兩腮的橫肉抖動起來,看起來可怖而滑稽。
張青峰盯著他凸出的牛眼道:“場中就我與峨眉派小姑娘最年幼,我想代表她和我在大師手下走幾招。如果晚輩僥幸通過,就算我們兩人通過了大師考究,如何?”
林楓跨出幾步擋在張青峰面前,道:“青城派林楓請大師賜教。”話音未落,他已搶先出手。林楓自知武藝不敵智癲和尚,便想先下手為強,同時也想讓張青峰察看智癲和尚招式路數。
林楓見智癲和尚一身橫練肌肉,第一式便有意要用青城派最霸道的劈空拳與智癲和尚碰撞一番。他上前一踏步,左手豎肘,右拳呼的擊出,這招為青城劈空拳中的一招,喚作“橫衝直撞”。只聽空中拳風大作,林楓鐵拳一衝已到智癲和尚胸前。
智癲和尚懶洋洋地垂著手,等林楓拳頭快到時才隨隨便便一拳迎上去。智癲和尚之拳雖是後發,卻恰好擋住來拳。林楓連續使出數拳,雖一拳更比一拳快猛,但都被智癲和尚後發之拳化解。
智癲和尚待林楓劈空拳拳路使完大半,方才使出一套普普通通的少林羅漢拳與他對招。
兩人一來二往,又鬥了幾招。智癲和尚忽斜步跨出,在林楓手肘一抓,一手抓扣在林楓腰間,將他橫著扔向前方牆壁。素雲道長眼尖,見他一抓之時已點了林楓穴道,這一扔出去林楓勢必摔得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素雲道長坐在上首,中間間隔甚遠,想要接住林楓已是萬萬不能。
眼看林楓就要撞在牆壁出醜,只見一條青色人影斜飛而出,去勢如電,伸出雙手在林楓腰帶一托便將林楓輕巧接下,穩穩當當落在地面。那人面上雖還略有稚氣,身下卻如老樹般紋絲不動,正是青城派張青峰。
張青峰隨即在林楓腰間一拍,將林楓穴位硬生生衝解開。林楓長長吐出一口氣道:“多謝師弟!”張青峰飛躍而出,將接人和解穴二個動作一氣完成,展示出上乘的青城派輕功、下盤功夫和內力。大廳眾人見了,頓時有數人喝起彩來。
智癲和尚狂笑道:“張少俠如青鸞凌空飛旋,內力又剛柔相濟,當真是英雄出少年。老夫宣布,你與峨嵋派的小姑娘算是通過考究了。”張青峰抱拳道:“多謝大師手下留情。”
忽聽太白山人道:“劈空拳,青城山鎮山絕技之一,淵源甚古,練成之日可打前傷後,打表傷裡,震碎髒腑於無形。然剛極易折,強極則辱,傷人者必傷於人,碎人髒腑者必反震於自身,還是少練為妙。”素雲道長道:“如何傷於自身,願聞其詳?”
太白山人道:“久習劈空拳者,肺之尺澤穴,心包之曲澤穴,心之少海穴,脾之陰陵泉穴,胃之足三裡,肝之曲泉穴,膽之陽陵泉穴,腎之陰谷穴,必輕按而疼。”
張青峰聞言,將自身穴位一一輕輕按動,果然微疼,心下大驚:“此人為何對我派劈空拳如此熟悉?”素雲道長聞言面色一沉,不再言語。
智癲和尚緩緩走到小女孩面前,蹲下身來,看著箭豹笑道:“這隻大狗長得不好看又凶惡,等會兒我叫谷主給你找隻乖巧的小狗和你玩,好不好?”群豪見他蹲下和小女孩聊起天來,都不知他何意。
小女孩閃動著圓圓眼眸,撲哧一笑道:“大師和它一樣,也長得不好看又凶惡。”群豪見小女孩童心無邪,無意間將智癲和尚比作大狗都盡力忍住不笑。
小女孩母親聞言,輕拍身邊座椅,大聲呵斥道:“巧珠,不得對大師無禮,還不快過來坐下。”小女孩吐出舌頭朝智癲和尚做個鬼臉,在箭豹頭上輕輕一按,頭向後一仰,在空中連續三個翻轉,落在她母親身邊的座椅中。
她年紀看來不過十歲,距離座椅足足有三十尺遠,卻能輕盈無聲地穩穩翻落在座椅上,這手輕功令群豪都不禁為之讚歎。
智癲和尚聽了小女孩之言,竟毫不生氣,拊掌笑道:“巧珠真是好身手,不知能否告訴你姓什麽?這麽好的輕功是跟誰學的?”
面對讚賞,大人都難免驕傲,何況巧珠還是一個八九歲的小孩。巧珠聞言開心笑道:“我姓張,輕功自然是我父親教我的。”說著轉頭望向站在他身邊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露出和藹微笑,伸出左手在她頭頂輕輕摩挲,眼眸中盡是愛意。
智癲和尚眼眸緊縮,盯住中年男子道:“數年前,聽說鶴鳴觀第二號人物張乾雲遇害後,鶴鳴觀老觀主就想把觀主之位傳位於獨子張白駒退隱。但張白駒竟帶著江南大賈,裴府的千金裴丹逃離了鶴鳴觀,遠遁江湖,把觀主氣得半死。不知閣下是否識得張白駒?”
趙飛龍挑眉問道:“大師所說的張白駒是否就是一人一馬一夜之間將黃河幫斬殺殆盡的張白駒?聽說那一年他才二十五歲,真是少有的年輕高手。”
黃河幫幫主黃天濤獨霸黃河兩岸,當年白馬寨與黃河幫交鋒曾吃過虧,故趙飛龍記恨在心。但白馬寨還未報一箭之仇,黃天濤就死在了張白駒手下,所以趙飛龍對張白駒還有些感激之情。
群豪中有人冷哼幾聲道:“鶴鳴觀觀主之位何等尊崇,張白駒放著觀主之位不做,想來是貪戀裴府財色,更何況張白駒不守道家戒律而娶妻生子,這樣的男人說不上什麽英雄好漢!”
素雲道長喝口茶,慢慢道:“非也,我曾與鶴鳴觀觀主有緣一談,聽聞張白駒不願俗務纏身,隻想尋仙尋道,這才逍遙江湖。諸位有所不知,鶴鳴觀信奉的是正一教,根據正一教教規,正一道士可以有家室,不住宮觀,可以不蓄發,所以張白駒娶妻生子說不上不守道家戒律。”
中年男子開口道:“多謝素雲道長為白駒辯解。”這一句無疑承認了他就是鶴鳴觀年輕一代第一高手趙白駒。
智癲和尚縱聲狂笑道:“灑家還未見識過鶴鳴觀張天師嫡傳武藝,今天就開開眼界。”言罷縱身撲上。智癲和尚有意要顯示他硬功之強橫,大力金剛掌攻擊之力勢如雷霆般凶猛。張白駒腳步輕靈,展開一套飄逸靈變掌法與之決鬥。兩人身如風輪般轉動,不多時,已驚險交手數十招。
趙白駒內力終不如智癲和尚雄渾,漸漸被其大力金剛掌所鉗製,眼看他靈變的身姿慢慢沉滯下來,忽聽石廳窗邊忽然傳來幾聲悠長的叫聲。趙白駒聽聞得叫聲,面上神色一變,右腳貼地一個低掃,掃在面前一張石凳之上,掃得石桌迎面撞向躍來的智癲和尚,口中一邊叫道:“帶巧珠走。”
智癲和尚身在半空,眼見石桌飛來,竟不避閃,掄起碗大拳頭打在石凳上,將一張石凳生生打得四分五裂,石屑亂飛,口中狂叫道:“哪裡走?”
群豪看智癲和尚狂癲之病發作,驚得為之四散躲避。
裴丹抓著女兒手臂從大廳躍出。巧珠回頭望向閃在大廳窗邊的趙白駒,叫道:“我要和父親一起走。”智癲和尚一拳打碎石桌,鐵拳一張變作鷹爪望趙白駒當胸抓去。趙白駒雙腳輕點,倒著飛向大廳窗口。智癲和尚鷹爪如影隨形,追逐而至。
窗口三尺見方豎著釘了二根木條,莫說背著穿出,就是正面撲躍而出也是千難萬難。趙白駒眼看就要撞在木窗之上,卻見他將腰一挺,先將手中寶劍向智癲鷹爪抖出幾朵劍花,接著頭一仰在空中橫成一條直線,瞬間穿過木條,落在窗外。
群豪見他劍阻鷹爪之際,瞬間又縮小骨骼穿窗落地,將身與劍合得恰到好處,不由齊聲叫好。
智癲和尚龐大的身軀落在窗邊,不可置信地望著窗外落地的趙白駒。窗外碧藍天際,一隻仙鶴正凌空飛來,羽翼展開如船帆。
趙白駒朝著仙鶴長嘯一聲,將巧珠馱在他肩頭朝仙鶴追去。智癲和尚緩緩轉過身,不怒反笑道:“鶴鳴觀張天師嫡傳武藝果然不凡!”
白馬寨人馬在廳中隻留下“銀槍無雙”趙飛龍、“鐵扇銀針”鐵秋生、“藍衣飛燕”李飛燕三人。智癲和尚徑直走到三人面前,也不說話。趙飛龍虎目一轉,目光落在大廳正中一塊黑亮色的石桌上,抬頭向巫谷主問道:“這方黑亮岩石有多重?”巫谷主手一揮,上來二名彪形大漢。二名大漢雙腿微微打顫方才把黑亮岩石勉力抬起。巫谷主道:“這方石估摸七八百斤,若非天生神力,一人實難撼動。”
趙飛龍走上前去,一手抓住一根桌腿一聲低喝,竟然將石桌斜斜舉過頭頂。只見他泰然自若,呼吸細長,腰背挺立,毫無氣喘之態,宛如霸王再世而舉鼎。
鐵秋生右手輕搖折扇而出,笑道:“今天我來為谷主除除害蟲。”左手手腕一抖,只聽空中滋滋聲響,然後是銀針細響落地之聲。
群豪聽得莫名其妙,想道:“除蟲是何意思?”智癲和尚走上前,用手指撚起兩根銀針,只見銀針的尖頂穿著兩隻肉眼難見的小蟲,不由讚道:“間距石桌十五六尺距離,發現石桌上小孔並用細針刺中其間藏匿小蟲,好眼力,好手法!”
鐵秋生這一手,將其敏銳目力,精準的暗器手法高妙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