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嗎?什麽味啊。”
薊夏好奇地湊過來聞聞,說著:“我們西夏人不吃這個,這是在你們城裡買的。”
我也好奇:“那你們吃什麽?”
順著他的目光向後看,幾個五大三粗的彪形士兵正在啃食獸腿,血乎淋拉看著好像是生的。果真是狠人,生食獸腿,令人膽寒。
“夏王,您平時也這麽吃?”在我看來,薊夏瘦弱,面目還有些斯文,無法把他同這些粗獷的野味聯系起來。他吃的,大約清湯寡水。
薊夏的臉色變得不那麽好看,口中念念有詞,感歎道:“兩年啊,兩年,我吃的是餿了的粥,還有你們喂豬用的剩菜。在那種環境下,別說是尋常生肉,就算是人,孤也下得去嘴。”
嚇人!
西夏人還在南行,我卻隻想逃走。
“別回頭看了,他是不會來救你的。”薊夏帶著幾分挑釁和嘲諷的口吻,對司徒昊辰極盡辱罵,“狗皇帝何其自私,孤又不是不知道!孤早就料到他會架空其兄長,進而謀權篡位,上次交手之後,孤就料定此人不簡單。而今不守信用,戕害孤兩百多人,將來必定自食惡果!”
“不是你說的那樣,他沒有謀權篡位!”眼前這個令人討厭的夏王,信口胡說,汙蔑皇上,我身為一國皇后實在不能忍,便一拳揮向他。
他沒有躲,肉乎乎的拳頭重重地砸在他的臉上,鼻血直流。
意外之中,他竟然沒有躲!
他冰冷的面孔讓我感到害怕,一邊踉踉蹌蹌地向前走,一邊盡力躲著他。雖然他此刻弱不禁風,但是那種壓迫感令人窒息,是個人見了都會不自覺地恐懼。
他冷笑:“害怕了?”
我:“嗯。”
薊夏:“打我的時候怎麽不害怕?”
“……”我無言以對。
天空中,月色皎潔,難免令人傷神,我想回家了。
他順著我的目光,看向了月亮。
“你知道嗎,”他說,“小時候我的日子過得很苦,比這兩年在牢裡要苦得多。”
“切!”我不信,你就裝吧,“你是夏王,你父親就是老夏王,你的日子還苦,我們普通人還活不活了?”
他不反駁,繼續說:“我的母親是正經的壓寨夫人,那時候我爹還不是夏王,只是一個寨主,和你們說的悍匪沒有什麽區別。靠著在邊境做些偷雞摸狗的事讓整個寨子的人過得好一點,你知道的,山林沒法種地,只能打獵,獵物也不是常有的。”
我提議:“所以你們得學會屯糧。”
“我知道。”他順著我的話繼續說,“現在我們已經開始屯糧,將夏天打來的獸皮、骨肉曬乾,等到冬天糧食短缺的時候拿出來用。但是我爹那個時候,戰亂頻發,日子更要艱難。”
“就在一次打獵的時候,他被另一個山頭的寨主射箭殺死了,為了搶奪一隻他們同時看見的狼。”薊夏回憶著往事,臉上露出些許哀傷。
我:狼又得罪誰了呢?
薊夏繼續說:“那時候我還小,沒有獨自生存的本領。娘因為是壓寨夫人,本就不喜歡我爹,於是委身他人,離開了寨子。”
啊,他,好可憐啊。
可是我一聽,不對啊,反駁道:“老夏王不是還活著嗎?”
薊夏解釋說:“那是我的養父,是薊昌的親生父親,也是我父親從前最得力的手下乾將,暫時居於王位,把我撫養成人後,又將王位傳與我。這中間的路途有多艱辛,你是體會不到的,唉,你們這些養尊處優的小姐、公子,不知人間疾苦的王公貴族。”
我:?
這也能賴到我頭上?
“這個世界不公平的地方就在於,你們一出生就有大片肥沃的良田,就算不怎麽努力都能吃飽穿暖,而我們,就像野人一樣在夾縫中生存,一無所有,還被人驅趕。”薊夏說起來,痛心疾首,“所以,掠奪是我們追求公平的唯一方式。”
好家夥,如此理直氣壯!
我靈機一動:“為什麽不加入我們呢?成為中原的一部分,你不就平衡了?”
薊夏:“你當我傻?西夏地處偏遠山區,對中原沒有任何幫助,就算歸順了你們,也只能成為屬國,非但沒有好處,每年還得繳納貢品。”
我:“誰說沒有好處的?中原軍隊可以保護你們周全,不被其他小國欺負!”
“呵呵,西夏不需要別人保護!”薊夏目露凶光,眼神中有倔強和尊嚴,好像對他來說,被人保護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我們不是懦弱的可憐蟲!”
內心OS:所以做了強盜是麽?
人群走著走著,突然停住,身後不遠處響起了馬蹄聲,千軍萬馬正在逼近。我大喜過望,司徒昊辰總算還有點良心,這就帶人來救我了。
“快,把她綁起來!”薊夏急忙命令手下的人將我五花大綁,裝進了麻袋裡。
“臥槽,你不得好死!”我口中怒罵,不過一會兒,連嘴也被封住了,“唔嗚嗚。”
難受,渾身都很難受,在狹小的空間裡瑟縮著,根本伸展不開拳腳。他們好像也沒閑著,我聽薊夏吩咐士兵,把搶來的人藏近路邊高高的草叢裡,其他人也埋伏在草叢中。
“這麽多人,一瞬間就不見了,可能嗎?”是程將軍!我激動,他訓斥手下跟丟了薊夏,“剛才還在,這麽一會兒的功夫人就憑空消失了?”
“將軍,屬下剛才還看得見,一眨眼突然就不見了,那可是上千號人呢。”
程年命令道:“給我找!就在這附近,一隻老鼠都不能放過!”
眾將士得令,四散開來去尋找,我聽見了他們踩踏草叢的聲音,混雜著蛐蛐在草叢中細細簌簌,完了,肯定是聽不見我“嗚嗚”的聲音了。
只能默默祈禱:快發現我,快發現我。
突然,有人拖著我,向後拉。想必,是薊夏的人正在繼續後退,進入 更深的草叢中。可是蚊蟲順著麻繩的細縫鑽進來,隔著單薄的衣服叮咬我的皮膚,簡直難受至極。
“誰?”一個士兵警覺地問了一句,空氣瞬間安靜了,好像時間凝固了一樣。
我再次靈機一動,用力翻身,果然,草叢發出響動,這下,他們一定能發現了。
有人小心翼翼地觸碰了麻袋,我借機努力“嗚嗚”,希望他能聽到。
士兵匯報:“將軍,這裡發現了一個麻袋,裡面好像有女人。”
程年:“快,拉過來!”
於是,我又被拖著拽了好遠。
“快打開!”
“是,將軍。”
半分鍾之後,我:“呼~”終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
“皇后娘娘?”幾個人手忙腳亂地揭開堵住我嘴巴的手帕,然後解開繩子。
“微臣,參見皇后娘娘。”
見程將軍要跪,我連忙製止:“都這個時候了,不必這麽多禮節,你們是來救我的吧,咱們快走吧!”
程年拱手:“皇后娘娘,臣還有一事,那便是緝拿夏王,請問夏王現在何處?”
我:“許是剛才趁著夜色逃走了,要不然這次先放他一馬?”
程年不說話,請我進入提前準備好的馬車裡。我感激不盡,來的時候踏著泥濘,回去的時候還有馬車。我掀開門簾正要進去,卻一把跌倒,與某人撞了個滿懷。
“啊!誰呀?”我驚叫,“裡面有一個人!”
“是……啊,那是皇上。”程年小聲提醒。
黑夜裡,我看不清,只能慢慢挪動身體,坐在一邊,諂媚地問道:“皇上,是什麽風把您給刮來了?”
司徒昊辰:“夏王搶走了朕的皇后,還不興朕追了?
“興,興的,皇上想做什麽都行,您是天子。”我恭維道,“皇上,既然您是來找我的, 那我們回去吧。”
“慢著,朕要找到薊夏。”
我:“然後呢?”
司徒昊辰:“親手砍下他的頭。”
我:“……為何?”薊夏小時候如此不幸,西夏人民在夾縫中生存,我也是剛剛得知,司徒昊辰已經殺了他們兩百余人,我實在是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在箭下了。
司徒昊辰:“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帶你來這,這地方,蚊蟲如此之多,太讓人受罪了。”
我:“皇上哪裡癢?臣妾幫你撓撓?”
司徒昊辰:“好,是這裡,這兒,還有這裡,都好癢。”
我無奈,只能按照他說的皮膚部位一一撓癢癢。一圈下來,我的指甲都快磨沒了。程年過來匯報:“皇上,人還沒有找到,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
看來薊夏有兩下子,帶著那麽多人,在皇家精英軍隊的眼皮子底下消失。這時候有士兵過來找程年:“大將軍,找到了幾個被綁著的人,他們說自己是中原人,也是被薊夏抓來的。”
司徒昊辰:“斬了!”
“不要啊皇上!”我連忙求情,“那些都是平民,咱們的人,不能殺!”
司徒昊辰:“什麽時候要你教起我做事來了?”
“不敢不敢。”我連連道歉,“皇上,是臣妾冒昧了。”
“把人放了吧。”司徒昊辰大手一揮,命人把平民解綁放走。
那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