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長夜過去之後,我終於迎來了第二天的太陽。
張禮士送來了冊封的文書,這下,我一夜之間從貴妃進封為皇后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后宮。宮女們見怪不怪,反正我以掌權已久。
程肖雅聽到消息,特意來賀喜。從她毫無意外的表情當中,我想起來她當初對我說的話“宮裡可能要變天”。
此刻,她正滿臉歡喜張羅著丫鬟往我宮裡搬東西:“玉珠,把那對翡翠鐲子放在最上面,小心一點,千萬別碰壞了!狗娃,玉石凳子往裡般,別碰壞了皇后娘娘的梨花木門框。”
“也別碰壞了玉石,咱們娘娘最喜歡玉了!”
“對對對,還有這些點心。”程肖雅從宮女手中接過來,親自給我,“皇后娘娘,這是上好的阿膠,來之不易,給娘娘補身子用,早點懷上龍胎要緊。”
我稍微皺眉:“你這說的啥啊,怎麽盼著本宮懷孕?”
程肖雅憋著笑說:“依我看啊,皇上、皇后娘娘年輕體壯,感情又深,生小皇子的事可不能耽誤,宮裡沒有孩子,娘娘多生幾個,多熱鬧。”
我拉她進屋坐下,語重心長地說:“咱們姐妹一場,你如今對本宮這麽客氣,顯得多麽生分?東西本宮收著,以後少做些逢迎拍馬、阿諛奉承的事。”
雖然程肖雅的做法也在常理之中,並沒有我說的那麽嚴重。可我這是將行賄的苗頭扼殺在搖籃中,同時也想保全我和她的情分。
“行行行,知道了,皇后娘娘。”程肖雅滿不在乎地答應著,字裡行間都好像在說“以後還敢”,“我這不是為了慶賀你當了皇后嘛。”
我趁機問道:“那你呢?”
司徒昊辰沒怎麽說后宮之事,估計王勉的后宮佳麗,他是全鍋端了。畢竟,王勉今後由前皇后一人照料就夠了,她眼裡也容不下別人。
程肖雅挑眉,面容嚴肅起來:“沾你的光,我還是貴妃。但是……后宮原封不動便罷了,皇上大赦天下,竟然把獄裡的幾位也放出來了,其中就包括顧若傾。”
什麽?居然!拳頭硬了。
對於古裝劇裡的宮鬥情節,我一向避之不及,可是顧若傾就是那麽一個為宮鬥而生的女人。又偏偏這麽巧,她沒有回老家,而是留在后宮繼續做美人。
程肖雅提醒:“皇后娘娘可別忘了,顧若傾本就是王爺府上的人,服侍當今聖上多年。就算皇上鍾情於娘娘沒有外心,也保不齊顧若傾不會有什麽花花腸子,那女人,伶俐著呢。”
我笑她太八婆:“你想太多了,她只不過是小姑娘愛嫉妒,年輕人都這樣,等在后宮歷練幾年就知道輕重了。”
程肖雅不這麽認為:“如果是單純的嫉妒,那便好了,誰不嫉妒?咱們多少提防一下,萬一她只是單純的壞呢。搞不好,還想殺我們滅口呢!”
被她這麽一說,我嚇得渾身一哆嗦。
“程貴妃,你淨嚇唬人。”說到此處,我詭秘一笑,幽幽地問,“該不會,你想嚇死本宮,自己當皇后吧?”
麻了,當后宮的女人坐到了一定的位置上,疑心病自然而然就來了。
程肖雅翻了個白眼,苦笑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任何事都要早做打算。我這只是這麽一說,具體怎麽做還得看皇后娘娘的。”
別看程肖雅年紀比我小,人倒是鬼機靈,心思重,想的事情也多。相比之下,我胖乎乎、肥嘟嘟的,一天什麽都不想,倒像是個傻白甜。
“好吧,你的心意本宮領了。”我慵懶地抬了抬退,將二郎腿換了個姿勢,“不過,你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放心吧,我爹罩著我呢,誰敢動我?”說起來,程肖雅滿臉自豪。
司徒昊辰成了皇帝,程年與他又是舊交,必然得勢。程肖雅又在王府成長數年,在后宮,誰敢欺負程肖雅那就是給皇上沒臉。所以,程肖雅沒什麽好怕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我爹和皇上也算舊交,我是不是也安全了?
當晚,司徒昊辰輕車熟路地來到我的宮中,就像回自己家一樣自然。他脫下龍袍丟在椅子上,一邊繼續脫衣服,一邊伸手來抓我的胳膊,命令道:“給朕洗澡。”
隔壁間確實有一個洗澡用的大木桶,不過那是給皇后——也就是我洗澡專用的。司徒昊辰若無其事地拉過那個木桶,命令下人燒熱水倒在裡面。
我撇嘴:“皇上,您這麽高貴的身份怎麽能用臣妾的木桶,不如換一個?”
他面露不悅:“你嫌棄朕?”
我:“不敢不敢。”
司徒昊辰卻不肯相信,直接拉著我來到隔間,開始扒拉我的衣服:“既然你不嫌棄朕,那就一起洗澡。”
“呃,好吧。”
“你不願意?”
我:“不是,臣妾是覺得,稍微,有點擠。”
司徒昊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自己,最後看看木桶,說了句:“確實。”然後便轉身朝門外呼喊:“來人,換一個超大的木桶!”
我:“……”你生怕別人不知道你也和我一起洗澡唄?
屋子裡燒著碳,牆上的燭台上燃著蠟燭,燭光明晃晃,整個屋子裡都暖烘烘、亮堂堂的。這種天氣,泡個熱水澡著實愜意。
木桶裡放滿了水,司徒昊辰自顧自地脫光衣服跳了進去。我忍不住盯著他看,這小夥子皮膚可真白啊,我從前怎麽沒注意?
他伸出雙臂,叫我:“快來啊,愣著幹嘛。”
當此時,就在我裹著絲綢剛打算踏入一隻腳的時候,敲門聲響了。
“咚咚咚。”我松了一口氣,不用和某人一起洗澡了。
司徒昊辰原本放松的神態再一次凝結起來,憤憤地喊著:“張禮士!朕讓你看著門不要放進來一隻蒼蠅,你死哪去了?”
“皇上,是我。”門外,傳來一嬌弱的女子聲音。竟是顧若傾,不請自來,多半也是為著皇上來的。
司徒昊辰沒說話,只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門。
我覺得好笑,輕聲說:“皇上想去就去,寵幸哪位妃嬪還不都是您說了算。”
司徒昊辰想了想,對著門外的人說道:“朕要休息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顧美人請回吧。”
安靜,長久的安靜。
雖然顧若傾沒有說話,但我知道她沒有離開,因為沒有聽見腳步聲。
司徒昊辰也察覺到了這一點,嚴肅臉.擦了擦身子裹了件衣服去開門。顧若傾果然站在門外,瘦弱的身體站在冷風中,眼中閃著淚花,楚楚可憐。
這模樣,我見了都忍不住隨了她去,更何況原本就與她交情不淺的司徒昊辰。
“何事?”那男人不冷不熱地問。
“沒事,就不能來嗎?”顧若傾扎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地問。
“不能。”司徒昊辰冷冷地回了他,接著便要關門送客,“沒什麽事先走吧,別打擾朕歇息。”
“哎!”顧若傾先一步踏進門檻,單手撐住門,“皇上不要!皇上,您為什麽如此絕情?你我在王府的時候不是這個樣子呢,那時候您對傾傾的感情絕非如此!”
好家夥,我直接好家夥,如今司徒昊辰做了皇帝,當初做王爺的事就不該提了,這女人怎麽往槍口上撞?
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可能是因為她不怕死吧。
司徒昊辰嘴角微微翕動,心虛地看了我一眼,然後面對顧若傾,眼神變得狠厲:“如果你再不走,就別怪朕不念舊情。”
顧若傾的表情從方才的嬌羞和委屈,變得難以置信,她不可思議地對司徒昊辰說:“皇上,你是要殺了我嗎?你殺我啊!”
女人開始變得無理取鬧,又將矛頭指向我:“是因為這個女人麽?為什麽她這麽快就做了皇后?明明是妾身陪伴您時間最久,皇上您都忘了嗎?”
聽她這麽一說,我反倒松了一口氣。還好皇后是我,若是眼前這個女人做了皇后,勢必會將我趕盡殺絕。王秋封啊,你還是太過仁慈。
司徒昊辰不願再聽,從袖中抽出一把尖刀,對準了顧若傾,眼看就要刺上去。我不能再袖手旁觀,趕忙攔住,對顧若傾說:“你快走!”
顧若傾不敢相信司徒昊辰有心殺死她,提起裙擺匆匆跑開。
門外,張禮士低頭杵著。
我對張禮士說:“跟著她,別讓她到處亂跑,也不要讓她出事。”
張禮士本來還在糾結把人放進來該如何領罪,聽我這麽一說,痛快地應下,辦事去了。
待人都走了,我緩緩抬起司徒昊辰的胳膊,接過他手中的刀。
“何必呢?”我安撫著他的情緒,想讓他平靜下來,“做君王的人要大度,沒必要因為絆了幾句嘴就殺人滅口,皇上,您說呢?”
“嗯。”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低聲嘟噥,似在告誡自己,“秋封說過不要讓朕殺人,秋封不喜歡那樣。”
我笑了,感動中國:“皇上,臣妾說過的話您還記得。”
他猛烈地點頭,握住我的雙手,認真地問:“那朕聽秋封的話,秋封喜不喜歡朕?”
我露出八顆牙齒的微笑,真誠地答:“喜歡,當然喜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