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榮伸手攔住女孩子,喝道:“哪裡來的野孩子,走開去。快走!”
“公子,買朵花送給夫人把!夫人一定會高興的。我爹送花給我娘,我娘就很高興。”被推開的女孩子不甘被趕走,忙高聲喊道。
這是她活下去的希望,她與弟弟已經四天沒吃東西了。
周子簫突然開口。
“等一下。”
小廝停下趕走小女孩的動作。
“公子,你要買花嗎?我的花只要五文錢,不三文錢也可以。”女孩忐忑不安的舉著一束路邊常見的藍色小野花說道,眼裡滿是期盼。
“這……”趙六搖搖頭笑了,你賣好,好歹賣好看點的花呀,這路邊的最普通的花也摘來賣,當他人都的傻了嗎?還是這姑娘傻了。
小竹子不會真想買吧?
“杜榮。”
“是。”
杜榮拿出荷包遞給了周子簫,他無所謂,只要殿下高興,別說買野花了,買根草什麽都行。
周子簫掏出一錠銀角遞給小女孩。
女孩怯生生的望著從沒有過的一角小銀錠,不敢拿,卻又十分想拿,她咽了咽口水,說道:“公子,你給得太多了,我沒有錢找。”
“不用找。”周子簫拿著銀子朝前遞了遞。
女孩仰頭看了眼面容溫和的周子簫,心裡掂量著,最終,心中強烈的得到銀子的願望,使她伸出了手。
女孩虔誠的彎腰感謝:“謝謝公子,謝謝公子,這些花全給您。”
周子簫接過小女孩遞過來的一束花,有的是新摘的,有的花已經枯萎了,枯萎了花也不影響花束的美觀,女孩有一雙發現美的眼與一雙巧手。
“這個也給你,這是我爹出事前從山上摘的花草,如今,娘不在了嗎,現在也沒用了,我也給你。”小女孩又遞過來一株小小的植株,綠葉都已經不油綠了,眼看著就要枯萎了。
周子簫接過來,看了一眼植株,小小的葉片成心形,倒也可愛。
小女孩歡喜的跑開了。
他把花和植株攏在一起,轉身遞給了杜榮。
“給柳小姐送過去。”
杜榮拿著那束花,哭笑不得,這花送到柳小姐手上,還不都枯得不成樣子了。
“喂,你腦袋沒有壞掉吧!你想過嗎?這一束花,就算快馬加鞭,也得八天后才能送到柳小姐手中。你說柳小姐看到的是什麽?枯花爛葉?”
周子簫想了想,“那就用宣紙抱扎,再用絲綢裹好,說不定柳小姐覺得很有意思呢?”
“我去,還覺得有意思,我服了你們倆了。”趙六不想管了,反正又不是他的人去跑腿,收花的柳小姐與他也沒有關系。
這束花用絲綢,宣紙抱扎好,讓人給柳小姐送了過去。
……
這束花送到柳府時,柳雲燦正準備登車離開白米鎮去京都。
白氏拉著雲燦眼淚往下掉:“……叫你不去京都,你非要去。老爺你也是的,你怎麽就答應讓燦兒去京都?”
柳老爺被禱告,很是不愉快,說話的語氣便也生硬起來:“夫人短見,藥治百病,為醫者懸壺濟世。此乃真理。燦兒既然能看病,能煉製救人的藥,自然應該讓百姓能夠知曉,救他人遠離病痛。”
自知道,柳雲燦是為了給眾人治病,柳老爺的書生氣,豪氣頓時相繼爆發。
白氏一個夫人心中只有她的小家,哪裡會管這些,她隻擔心自己的兒女是否平安。
她就是不樂意讓燦兒卻京都:“我就是不放心我兒去京都。我就是頭髮長見識短,我兒去京都多危險,路上有流民,有劫匪,有……”
柳老爺一聲高喝打斷了白氏的胡言亂語:“我大周清平世界,朗朗乾坤,我兒行得正,哪來的危險。你休要胡說!”
白氏突然甩了手腕,罵道:“老爺,你閉嘴!”
白氏有史以來第一次罵柳老爺。一旁伺候的小廝丫鬟們都嚇著了,立在原地喘都不敢喘一下。
陸姨娘也愣住了,呆呆的望著白氏。
柳雲燦低下了頭,柳雲桂張口結舌!
柳老爺吹胡子瞪眼:“你……你不可理喻!”
“你才不可理喻!”
正當白氏與柳老爺爭吵時,一片快馬飛奔而來,“籲!”聲高喝,馬停在了柳府門口,柳雲燦的馬車旁,打斷了白氏與柳老爺的對罵。
“柳小姐!”
“你是?”
“我是周府的小廝,周公子讓我送來一樣東西交給柳小姐。”
說著,小廝恭敬的遞過去一個粉色的包裹。
柳雲燦接過來,遞給一旁的流雲,問道:“哦!周公子最近如何?”
“挺好。估計再有兩天就要到京都了。”
本該早兩天就到京都的,看來走得有些慢,可能,周公子身體不允許吧!
唉!柳雲燦暗歎一聲,“到京都就好了!”
小廝告辭:“柳小姐沒什麽事,在下就告辭回去了。”
“我沒事,您慢走!”
小廝跨上馬,轉身向京都的方向疾馳而去。
柳府門口一堆人卻沒人說話。
由於周府小廝的打斷,白氏與柳老爺也冷靜了下來。
白氏扯著錦帕側著身子抹著眼淚。
柳雲燦覺得長痛不如短痛,趕緊啟程才為妙,要不然,不知道何時才能走。
於是,柳雲燦開口道:“父親,母親,時辰已不早,我和哥哥該啟程了。”
一聽到“啟程”二字,白氏眼淚又不要錢的往下落,口中悲切的喊道:“燦兒!桂兒!”
柳雲桂見狀也趕緊告辭:“父親,母親保重。到了京都我會寫信回來的。妹妹我會照顧好的。”
柳老爺寬慰的拍拍柳雲桂:“好,好,好。”
“桂兒,燦兒!……”
柳雲燦趕緊的上了馬車,吩咐車夫趕緊動身。
柳雲桂看了眼站在白氏身旁的嚴氏,點點頭上了馬車。
……
走了一段陸路,柳雲桂怕柳雲燦吃不消,改為水路。
水路果然要舒服些,沒事可以一直待在船艙裡。
在船上安頓下來,綠芽突然拿來了一個絲綢包裹:“小姐,這裡面是什麽?我怎麽不記得行李裡有這塊粉紅色的綢緞包的東西。”
“拿來我瞧瞧。”柳雲燦也不記得她曾用絲綢包過藥材。
粉色的絲綢布包著東西,下端還用綠色的絲帶系上一個不算完美的蝴蝶結。
土裡土氣!
“咦!好像是離家那天,周公子送的禮物。”綠梅突然回想起。
柳雲燦腦海裡似乎閃過離開那天的一小段片段,似乎是這個色!
她心中暗忖:這是她在家收到的最後一件禮物,不知道,後來,他還有沒有再送東西來。再送東西只能讓嫂嫂代收了。
她看著包裝完好的禮物,笑道:“拿過來,我瞧瞧,還好不是吃食,要是吃食,這絲綢都發霉了。”
“是呢!”
柳雲燦打開蝴蝶結,拆開粉色絲綢,再拆開宣紙,裡面的東西立馬呈現在柳雲燦面前。
“這是什麽呀?”綠芽驚詫的問道,“是枯萎的野花嗎?”
顯然綠芽不相信,周公子會送小姐一束野花,還是乾枯的。
柳雲燦笑起來,怎麽有人送枯萎的野花?
從枯萎的花的形狀依稀能辨認出花名出來。
柳雲燦好奇的拿起一株花枝,細細的辨認起來。
這是一朵最常見的馬蘭菊,藍色的小花朵,這是一年蓬,跟馬蘭菊特別像,不過花朵是白色的,花托卻不一樣,嗯,這是白茅,這竟然是草藥益母草,還有紅蓼,蒲公英,……
都是些地裡路邊常見的野花啊!
是他親自摘的嗎?
柳雲燦想著周子簫在路邊摘花,心中像喝了果子酒,微醺醺的,冒著甜味。
“這個好像是馬蘭菊,這些好像都是些路邊常見的野花。”
有丫鬟跟她一樣認了出來。其實,還是挺好辨認的,像馬蘭菊,就像失去了水分,花還保持著原來的模樣,連顏色都沒有太大的變化。
要是好好做成這樣的乾花,插在花瓶裡也挺好看的。
柳雲燦又拿起其中的一枝,又笑起來,周子簫也太粗心了,這花連根都拔起來了,還就這樣包好了送過來了。
突然,柳雲燦笑著笑著,笑意就淡了下去,隨後變得驚詫萬分。
這是什麽?
這是什麽?
是她要找,一直沒找到的藍霧泡果?
藍霧泡果就被周子簫隨手一摘得到了?
不可能,不可能!
可是,這一束花又是何解釋?
柳雲燦心怦怦的跳動,這藍霧泡果來得太意外了。不管了,等見到他再問一問來龍去脈。
她現在得研究一下,這是不是真的?
沒錯,就是藍霧泡果,有一點魚腥味,又有點甘蔗似的甜味。
這葉子,最特別,也最漂亮,它像心的形狀,葉邊緣毛茸茸的,摸起來很舒服,如果一直摸它,它葉片會漸漸變成藍色,並且,葉片周圍像起霧了似的,所以,它叫藍霧泡果。
柳雲燦用手揉了揉,果然,葉片開始發藍,停下來,它又變成了原樣。
它還沒枯死是嗎?
所以,還能變顏色。
柳雲燦開心的笑起來。
周公子的毒,她能解了,周公子的病能治好了,周公子再也不必受病痛折磨了……
周公子能活下來了!
他能活下來了!
活下來真好!
“小姐,有什麽高興的事嗎?”
綠芽疑惑的看看小姐,又看看桌上枯萎的花草,不明白,這些枯萎的花,為什麽能令小姐這麽高興?
難道就因為,花是周公子送的?
柳雲燦開心的說:“我找的藥找到了。”
藥找到了啊!原來如此,綠芽似懂非懂。
柳雲燦忙吩咐道:“綠芽,把桌子收乾淨,把我用的工具拿過來,再拿一個大一點的花瓶裝半瓶水過來。”
“是。”
綠芽趕緊的拿來了工具,小丫鬟拿來了花瓶,花瓶裡裝了半瓶水。
柳雲燦摘下一片葉,其余的放入花瓶中,放在桌子上。
“每天,記得給它換水。”
柳雲燦吩咐完,開始研究起藍霧泡果的葉子來。
藍霧泡果的葉子用得好是治病的藥,用不好那可是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