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桃擔心得眉毛都皺成了山,柳雲燦卻面不改色。
柳雲燦邊往外走,邊輕描淡寫的說道:“周公子不會有事!”
“可是,周公子吐血了。”
“死不了!”柳雲燦淡淡的說道。
“你們把屋子收拾乾淨!記住用水先衝刷幾遍。”
翠桃看看地上的一灘血,根本不相信她家小姐說的話,一個病人,吐了兩口血,還沒事?
翠桃怎麽都不相信。
周子簫回了周府,杜榮就趕緊請來了孫太醫。
孫太醫把了左腕又把右腕。
杜榮冷汗直流,手腳無措,公子從小到大可從沒有吐過血。
倒是,周子簫面不改色,神色自若。
雖然吐了兩口血,可,他並沒有覺得,身體哪裡不舒服,他反而覺得,他心中像去了一塊石頭,異常的輕松。
此刻,他甚至在想:早知道吐兩口血能如此輕松,他早吐十次八次了。
孫太醫似乎有些琢磨不透,手一下一下接的捋著他那花白的胡子。
吳老亦給周子簫診了脈,摸著幾乎和正常人一樣跳動的脈像,他掃了一眼周子簫,垂下眼眸。
杜榮看著孫太醫和吳老都不說話,心沉到了底,他忐忑的問道:“怎麽樣?公子沒什麽事吧!”
吳老和孫太醫對視一眼。
孫太醫躊躇著開了口:“倒像是沒什麽事!脈象比往常稍微……病情似乎有所減輕。不過,這還需要再觀察觀察。”
周子簫是聽不懂脈象什麽的,他只要知道他有沒有事。
如今,聽到孫太醫說他的病情有所減輕,他若有所思。
他朝孫太醫他們揮了手:“既然沒什麽事,就你們下去吧!”
孫太醫和吳老一同退了出去。
杜榮松了口氣,頓時想找個地坐下來。他剛剛命都快嚇沒了。
還沒等他找到地,他發現公子在屋子裡來回的走動。
不是說沒事嗎?
怎麽公子還不安?
杜榮心驚膽戰:公子要幹什麽?
以往,遇到再大的事,公子都是坐著或躺著,面無表情的吩咐事情。
今天,公子反常了,竟然靜不下心來。
公子不會是想報復柳小姐吧!
報復柳小姐也不必這樣啊!
杜榮胡思亂想,越想越擔心。
突然,周子簫喊道:“杜榮!”
杜榮忙上前“哎!”了一聲,聽公子吩咐。
周子簫:“你說,……”
杜榮抬頭看著周子簫,等了半晌,沒聽到公子講後半句話。
公子,你到底想說什麽,你說啊!
脖子仰著,累啊!
杜榮為了脖子,不得不提醒道:“公子想說什麽?”
周子簫躊躇:“你說,……”
“嗯……”你倒是說呀!你說了,我才好回話。
杜榮內心焦急,卻不敢顯露在臉上。
周子簫:“你說,柳小姐會不會真會給人看病?”
“會……”杜榮頓了頓。
柳小姐的消熱丸雖然賣得不錯,不過,柳小姐好像沒給旁人看過病。
柳小姐會不會看病,還真不好說!
於是,杜榮改口道:“公子不是說,柳小姐只是讀了些藥書,不一定會診脈看病,您不是說她的藥是騙人的嘛!”
周子簫瞪著杜榮:他怎麽找了個不會說話的奴才,他把他說過的話還給他了。
周子簫翻了個白眼,“那是以前,你說,會不會,柳小姐看了什麽書,學了什麽秘方,會診脈看病了呢?”
周子簫很想問,柳小姐會不會能解他的毒。想了想還是挑了個讓人認為比較現實一點問題的問。
多少太醫都解不了的毒,柳小姐應該不可能會解。
應該不會吧!
周子簫還在會與不會之間搖擺。
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期盼,一會兒懊惱!
杜榮看著周子簫變幻莫測的神情,支支吾吾的回道:“這……或許,可能,……奴才也不知道。”
他實在不知道如何回答啊!
不知道公子是想要他說是,還是說不是。
周子簫走到院子裡,眺望西邊。
西邊桂花樹上的花開滿了一樹,他在院子裡都能聞到。
良久!
周子簫又回了屋。
夜幕降臨,繁星點點。
周子簫坐在窗前,對著空氣問道:“柳小姐在我走後做了什麽?”
“煉了兩丹爐消熱丸,之後,一直在看書。如今,已經睡下了。”
聲音似乎從屋簷下傳過來的,似乎又是從屋頂傳來,細小,卻能聽清。
“走,去看看。”
夜幕裡,誰也沒在意兩道身影翻過了牆。
一個身影悄無聲息的進了屋,翻看著書桌上的書……
……
薄霧蒙蒙,秋風習習,清涼的氣息拂過窗簾,漫進屋內。
杜榮起身,照常的喚道:“公子!”
精美薄如蟬翼的床幔掀開,一聲驚叫,響徹周府。
“啊!”
“叫什麽?”周子簫睜開他那狹長而迷蒙的眼,冷聲喝道。
“公……公子……公子你的臉,你的手……”
杜榮驚駭得說不出話來。
周子簫坐起來,看向自己的手。
我的媽呀!
這是他的手的嗎?
腫成了個饅頭。
杜榮大聲喊道:“孫太醫!孫太醫!”
隔著一道牆的柳府都能聽到周府的雜亂聲。
孫太醫跟吳老依次診脈。
杜榮急切的問道:“孫太醫,公子這樣是因為昨天吐血的原因嗎?”
“不像!”孫太醫搖搖頭。
“那是什麽?”
“好像碰到了什麽藥材,過敏了。”
太醫雖然說過敏不算嚴重,喝了藥就會消退。
杜榮臉依舊白了比冬天的雪還要白,他可是貼身伺候公子的。
他慌慌張張的問:“公子怎麽會碰到什麽藥材?公子屋裡什麽藥材都沒有。屋子,我每天都讓人擦三遍,被子也天天曬,衣裳更是天天洗……”
周子簫咬牙切齒的看著鏡子中腫得跟豬頭的他!
柳雲燦!
你好樣的!
她肯定一早就知道有人翻過她的東西,她才在書上塗了藥。
陰險的家夥!
孫太醫斟酌著開了藥。
……
柳雲燦翻開桌上的書,一楞之後,突然笑了起來。
哼!
讓你偷偷摸摸的來!
綠芽不解,小姐坐在書桌前怎麽莫名其妙的就笑了。
她好奇的問道:“小姐,您笑什麽?”
柳雲燦合起書,笑著說道:“有人成豬頭了。”
“誰啊?”綠芽朝四處看去,所有人都好好的呀!
柳雲燦樂滋滋的回道:“不知道。”
綠芽莫名其妙: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柳雲燦早上煉過藥,中午用過膳,用膳時柳雲婷刺了她兩句,都沒有影響她歡樂的心情。
午後,小憩一會。
柳雲燦悠然的淨了面,擦了手,重新綰了頭髮,才吩咐丫鬟。
“去廚房取些藕粉,栗子和密製的桂花。”
“小姐要做糕點嗎?”
“嗯,做藕粉栗子糕。”
聽說做糕點,丫鬟們個個都歡快起來,走路都輕松了許多。
蒸籠掀開,一陣陣桂花香味伴著藕粉的清香傳來,令人垂涎欲滴!
真香啊!
糕點出了籠,柳雲燦吩咐道:“翠桃,這份藕粉栗子糕給隔壁周公子送去。”
“是。”
翠桃拎著食盒就去了周府。
“我們小姐今日新做的藕粉栗子糕,送給周公子嘗嘗。”
杜榮接過翠桃手中的食盒。
他想著公子那還未消腫的臉,說道:“公子在休息,我代公子收下了,多謝柳小姐!”
翠桃回了柳府,杜榮拎著食盒進了主屋書房。
“公子,柳小姐送來一份藕粉栗子糕。”杜榮說道。
“不吃!”周子簫看都沒看一眼,直接沒好氣的說道。
說完,周子簫覺他的臉更腫了。
杜榮把食盒拿了下去,本想把糕點給陳進,後來想了想,把食盒放到了偏廳。
他琢磨著:說不定,公子什麽時候又想吃了呢!
公子前些時候還惦記著柳小姐的碧玉桃花糕呢!可惜,柳小姐不送了。
如今,柳小姐送了藕粉栗子糕,為何公子看都不看呢?
杜榮想想覺得有些奇怪!
最近的事發生得太多,杜榮覺得他的腦袋裡一團亂麻,他不想想了。
周子簫喝了藥,可惜沒什麽效果。手與臉還腫著。
孫太醫也覺得奇怪,兩副藥吃下去了,怎麽沒有一點消腫。
按理兩副藥都該好了!
可能跟公子身體裡有毒有關。
孫太醫胡亂的猜測著。
傍晚,孫太醫又給周子簫診了脈。
脈象還是那個脈象!
他添添減減改了藥方,小廝熬了藥,周子簫又喝了下去。
一天三頓藥,喝得他一點食欲也沒有。
晚膳,一桌子菜,有魚有肉,有雞有鴨,天上飛的地下跑的,山珍海味,就是沒有他想吃的。
一桌子菜原封未動的被撤了下去。
杜榮看著擔心極了,公子本來就病了,如今還吃不下飯,身體可怎麽好起來!
夜已深,腫還未消,周子簫一臉的煩躁。
他走到門邊又走了回去,如此往複。
杜榮憂心的問:“公子肚子餓了嗎?我讓人給您做點吃的。”
周子簫煩躁的拒絕:“不必。”
杜榮想起柳府的食盒,又勸道:“要不公子吃點糕點吧!柳小姐送來的糕點口味應該不錯。公子不是喜歡吃柳小姐的碧玉桃花糕嘛!”
柳小姐?!
哼!
我的臉和手就拜他所賜。
碧玉桃花糕?
碧玉桃花糕……
想到多日未吃到的碧玉桃花糕,周子簫突然有了胃口。
杜榮看公子未拒絕,連忙從偏廳拿來柳府的食盒。
“公子,你瞧,柳小姐做的糕點多精致!”
食盒一開,桂花的香味就溢散開來。
杜榮都覺得肚子餓了。
杜榮把裝著藕粉栗子糕的盤子放到了周子簫跟前。
桂花的香味撲鼻。
周子簫臉色軟和下來。
杜榮見狀夾起一塊藕粉栗子糕,放入周子簫口中。
桂花香入口,蓮藕清香留在唇間,栗子的香甜亦在其中,甜糯糯的口感,真是味覺的享受!
一盤子藕粉栗子糕吃了個乾淨。
周子簫也不煩躁了。
杜榮:還是柳小姐做的糕點好。不知道明天,柳小姐還送不?
柳小姐是因為氣得公子吐血來道歉的?
柳雲燦:你想多了!
“公……公子……”
杜榮指著周子簫驚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