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燦哪裡注意到宮女嬤嬤的表情。
她嚴肅的望著周子簫,繼續說道:“你既然選擇了當皇帝,那麽,你就應該以國家為重,以百姓為重,你怎能隨意的就把事情推給了王宰相。”
周子簫忙陪笑道:“娘子,您別生氣,我錯了。我這就好好與王宰相商討,絕不把事情一股腦的推給王宰相。”
皇上向皇后道歉?
屋裡的宮女再度露出了吃驚的表情。皇帝與皇后好像與以前是皇帝與皇后不一樣啊!
好奇怪哦!
在宮女們的驚詫的眼神裡,柳雲燦低低的哼了一聲,隨口問道:“這麽晚,你跟王宰相討論什麽呢?”
周子簫喝了一口茶,說道:“快到年節了,王宰相說,今年事情多,問我什麽時候綴朝?年節休幾日,是不是還跟以往一樣?”
原來是小事,她還以為是商量民生的大事呢!
柳雲燦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喝了一口水,掩飾自己剛剛的大驚小怪。
周子簫望著不自在的柳雲燦,嘴角揚起。
他是那種隨意的人嗎?是昏君那樣的人嗎?
他才不是呢!
他要做個明君的。
柳雲燦放下茶盞,臉上的紅雲褪去,她松快的問道:“你怎麽說?”
周子簫吊兒郎當的嘟囔道:“我當然說跟以往一樣,憑什麽我要多上幾天朝。我雖然年輕,但,我也不能把我當鐵人使。事情多,那就抓緊的做完。”
柳雲燦:“你……”這還沒當幾天皇帝,批幾天奏折,新鮮勁就過了,就不感興趣了?就想偷懶了?
柳雲燦瞪著周子簫。
周子簫被看得不好意思,摸摸鼻子,解釋道:“日子以後還長著呢!這段時間又沒有十分緊急的奏折要批閱,年後一樣可以慢慢辦理。”
還慢慢辦理?
不著急的就可以往後拖啊?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後天?
這不是讓下面的人等得心累嗎?!
他這個漫不經心的態度,哼!很不好!
柳雲燦壓了壓心中的火氣,好聲好氣的勸道:“那你也不能因為事小,就把事情拖下來,積下來。下面的人還都等著消息呢!再說,事情堆積下來,不是更不好辦。”
周子簫尷尬的笑了,他又被她逮住說教了,他忙認錯:“我知道,我肯定不會把事情積下來的。你放心!”
“還我放心!”柳雲燦望著他討好的笑臉,嘟噥一聲,沒有再囉嗦。
她相信他,他能改正,能做好。
“嗯!”柳雲燦點點頭,又問道:“放假是年前三天,年後三天嗎?”
這是柳雲燦聽宮女沒事閑聊時說的。她本還不知道有這個規矩呢!
原來皇上也有休息。
周子簫點點頭,看著桌子上的水果,給柳雲燦剝了一個貢桔,遞過去,說道:“是的。有六天可以休息,陪著你。”
柳雲燦掰開來,給了周子簫一半,她不怎麽想吃酸甜的貢桔。
周子簫接過來,放進了嘴裡。
柳雲燦一瓣一瓣的吃完,說道:“年前三天,你也沒什麽事,把奏折帶到這裡批閱,年後就好好休息三天。”
周子簫剝貢桔的手愣住了。
什麽呀?
他好不容易休息六天,她竟然還要他批奏折。有這樣的皇后嗎?
他怎麽這麽命苦!
周子簫放下桔子,打起了苦情牌:“啊!這樣的話,那我啟不是沒有休息了。年後三天,大臣還要來宮裡拜賀,我哪裡還能休息?”
柳雲燦給了他一個白眼:“拜賀不也是休息嗎?聊聊天,吃吃飯,喝喝酒,不是最舒服的休息嗎?”
周子簫:“……”呃!這在某些人看來是最舒服,可是,對他來說不是啊!他不喜歡喝酒,也不喜歡和一群男的聊天。
周子簫嘟噥道:“我才不願意跟他們喝酒呢,我隻喜歡跟你聊天。這些天,我都沒好好跟你說說話。”
柳雲燦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不樂意的說道:“和我說什麽話?我們不是天天在說話,哪還要特意的休息下來和我說話。再說,我還要煉製藥丸呢!沒空陪你說話。”
周子簫:“……”難道他閑嗎?他也天天忙到半夜的,他只是想看著她嘛!看著她就覺得安寧,美好!
柳雲燦玩著桔子皮,繼續說道:“最近,聽太醫署醫官說,京都近來咳嗽的孩子不少。他們說不少,實際的情況只會比他們說的更多,乃至,多得多。我猜測可能這病有傳,染性,就可能像天花一樣。當然,這不是天花,它不會像得天花那樣嚴重,得者幾乎皆死。不過,這種病得病的孩童居多,孩童身體弱,若是得不到有效的治療,可能,這病的病死率還是挺高的。”
周子簫訝然,“有這麽凶險的病?”
柳雲燦解釋道:“也不是凶險,若是得到很好的治療,應該沒有什麽大問題。主要問題是,大夫太少,藥又很貴,大夫的診費也不少。莊家漢百姓們恐怕是舍不得請大夫吃藥,這就容易造成悲劇。孩子好不容易生下來,能養活才是最好的。德順年間,一場戰亂,使大周的人口減少了有六百多萬。這數十年,大周沒有大的戰亂攪合,大周得以休養生息。但,依照戶部的記錄,大周的人口這幾年都沒有補回來。大周的人口還是遠遠不夠多的。我認為,減少孩童的病死率也是提高人口的一種方法。”
減少孩童的病死可以提高人口?
這個想法不錯!
孩童的病死率可是一直都挺高的,據統計,孩童的病死率能達到三成,三成或許還是低的,那些生下來來不及入戶的,可不在這三成裡。
這個想法好。可是,難啊!
提高?如何提高?
這事不是一下子能講清楚的,後面再說。
他比較好奇,德順年間的戰亂死了有六百多萬人,雲燦怎麽知道的?
這個記錄,在皇宮的藏書閣裡,外人可不容易看到,知道的人更少。
周子簫好奇的問道:“你怎麽知道那場戰爭人口減少了二百多萬人的?”
柳雲燦楞了楞,她就是知道啊!她腦袋裡就有啊!
怎麽她就知道呢?誰告訴她的,或者,她在哪裡看到的?
好像沒有人告訴她,她也沒有在哪裡看到,那麽她如何知道?
柳雲燦手按住了太陽穴,頭怎麽有點痛?
周子簫看著柳雲燦突然皺起了眉頭,手按住太陽穴,一臉難受的表情,他急忙問道:“雲燦,你怎麽了?”
柳雲燦使勁按了按太陽穴,安慰一旁緊張得變了臉色的周子簫:“沒事,就是頭剛剛像被針刺了一下,沒事了。”
嘴裡說著沒事了嗎,頭還是有點刺痛,只是,沒有剛才那麽痛了。
周子簫坐到柳雲燦身邊,摟住她的肩膀,讓她依靠在自己肩上,他慌亂的按摩雲燦的頭,問道:“是頭疼嗎?真的沒事了嗎?”
柳雲燦依在他的肩膀上,輕聲說道:“沒事了,真的。”
“還是請太醫來看看!”周子簫望著臉色發白的柳雲燦,忙吩咐道,“杜榮,去請梁太醫。”
“是。”杜公公應了一聲,趕忙去請梁太醫。
柳雲燦瞥了周子簫一眼,不虞的說道:“都說了不要請太醫。我已經好了。”
周子簫哪裡相信,他覺得,就算是好了,頭不疼了,找梁太醫來診個脈,也安心啊!再說,這一天,身體都不舒服兩次了,由不得周子簫不擔心。
周子簫柔聲勸道:“不行,你還是給太醫再瞧一下,早上說落枕了,這會兒又頭痛了。不行,一定讓梁太醫給你好好看一下。梁太醫醫術最好,王太醫還是差了些。”
柳雲燦莞爾,這話要是王太醫聽到,可不羞愧死了。
柳雲燦安慰擔憂的周子簫:“我沒事,梁太醫來了也會這麽說。”
周子簫這會兒內心的擔憂著急,哪裡是柳雲燦一兩句話能夠安慰得了的。
他緊張的望著柳雲燦,堅持的說道:“那就等梁太醫來了再說。你先躺下,休息一下。”
躺下休息?
至於嗎?
她一點都不想躺下來被別伺候,什麽事都做不了。
柳雲燦不肯動,扭動被他扶住的肩膀說道:“我不累,不需要躺下休息。”
周子簫語態堅持,聲音卻柔軟:“怎麽不累?你還懷著身孕呢!快到床上躺著。”
柳雲燦嘟著嘴望著周子簫不肯動:“……”唉!她真的沒事,也不累!他怎麽就不相信呢?!她真的不想躺著!
周子簫堅定不移的望著柳雲燦。
柳雲燦在周子簫十分堅持的目光下,妥協了。她站起來,在周子簫小心翼翼的攙扶下,來到床上,躺了下來。
柳雲燦動了動身子,周子簫忙上前問道:“你要什麽?我來拿。”
柳雲燦:“……”我只是動了動身子,換個姿勢躺著而已。
柳雲燦望著周子簫萬分緊張的手足無措的樣子,她心裡暖暖的。心裡暖歸暖,可是,她可不喜歡躺著。柳雲燦剛露出來笑顏,又憋了回去,她動起了腦筋,她得讓他忙起來,不盯著她才行。要不讓,整天躺著多難受!
柳雲燦還在想著壞主意,周子簫還在擔憂中,梁太醫急匆匆的來了。
新皇帝,摸不著性子,所以,做事做人還是得老實點。
梁太醫聽到杜公公說皇后病了,皇上讓他去一趟,他放下手中的事情,急急忙忙就趕過來了。帽子都戴歪了,也不知道。
當然,也沒有人提醒他,事後,回到太醫署,才發現了。
“陛下!”
周子簫忙說道:“梁太醫快請,雲燦不知道怎麽的就頭疼了,早上,王太醫說是雲燦落枕了。現在,頭疼也不知道是何緣故?”
雲燦?
皇后的閨名?
皇上與皇后似乎感情很好?
柳雲燦瞪了周子簫一眼,解釋道:“梁太醫,我沒什麽事,頭就疼了兩下,如今,已經不疼了。”
梁太醫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垂下眼眸掩飾眼中的驚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