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醫正在宮中當值,來得很快。
皇上見到他直接吩咐道:“你去康王府,給康王診個平安脈。看看康王的病情如何?”
徐太醫為難,誰都知道,前段時間,太醫都沒有進得去康王府。如今,皇上又讓他去。
難道是康王不行了?
徐太醫偷偷瞄了瞄皇上,又瞄了身旁的趙侯爺父子二人。
看著不像啊!他們表情都很平靜沒有一丁點悲傷的神色。
那是為何?
徐太醫想不出來,此時,他只能硬著頭皮應了聲:“是。”
他心裡卻想著:要是他也進不了康王府的大門,大不了像以往其他太醫一樣,一晚上不睡覺,明日照實回復皇上就是了。
臨出門,他卻聽到身後的皇上又吩咐道:“快去快回!朕等著你的消息。”
徐太醫腳步一滯,後,又加快腳步離去。
這是不等到他回來,不罷休的態度啊!
……
徐太醫去了康王府,趙侯爺與趙六回了自己的府邸。他並不知道,徐太醫什麽時候回去,回稟皇上的。
這也不用心急,明日一早就知道了。
隔天,天還未亮,安公公就去了康王府,宣皇上的口諭,讓康王進宮。
周子簫穿著一身雪白的衣裳,出現在眾官員的面前。
他本應該著親王的土黃色的蟒袍,可惜,皇帝封了他為親王,卻忘了讓織室給製作親王的蟒袍,至於封地更是沒有。周子簫猜測:可能大家,都只是做個樣子,等著他死呢!
誰曾想到他活了呢!還活得好好的。
周子簫撇撇嘴,不肖的望著一眾吃驚的朝臣。
朝臣無一不瞪著牛眼看著傲立於殿中的康王。
高挑的身材,俊朗的容顏,舉手投足之間俱是冷傲的氣質。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說的大概就是康王。
朝堂上的許多男子望著貌比潘安的康王都抑製不住內心的小激動。
距離遠些的朝臣紛紛議論開來。
“康王?你看是不是康王?”
“康王,不是要……”死字剛要出口,晃神的官員急忙刹住了,轉而關切的問道,“康王的病好了?”
“看著是好了,你瞧,多精神!”
……
康王不時捕捉到各種好奇、懷疑、不解的目光。
他微笑著站立在群臣之上。
趙侯爺瞥了一眼,垂下頭。
大皇子瞪圓了眼,三皇子亦覺得不可思議。四皇子不在殿中,要是在,保準會尖叫。
“噓!”
突然,寬敞的大殿裡,因為皇上的到來,頓時鴉雀無聲。
皇上腳步停滯在龍案前,他望著離他不過兩米遠,身著一席白衣,俊美的容顏,康健的康王,一時之間竟然閃了神。
蠟黃的臉如今變得白裡透紅,消瘦的顴骨也長了不少肉,變得圓潤起來,無神的雙眼如今閃著星光。
簫兒竟然長得這麽像德妃。
不,簫兒比德妃還要美幾分!美在那份英氣,那份傲氣,那份疏離的美。
這天要議的事,很快就議完了,下朝時間比以往早了一個時辰,大臣們都看出來,皇帝心不在焉。
下了朝,群臣三三兩兩竊竊私語的走出了宮門。
康王被留了下來。
“坐到朕身邊來!”皇上寵愛的朝其招招手。
安公公忙搬過來一把椅子。
康王不親不熱,平平淡淡的坐了下來。
皇上看著康王,從上到下看了一個遍,驚喜帶著責備的問道:“你身子好了,怎麽進宮告訴朕?還有你母妃。你母妃天天在宮中想你。”
想他?為何不來看他?
康王淡淡的回道:“我既然已經被封為康王,並且身居宮外,自然不能隨意入宮。”
他被封為王,沒有官職
,自然是不必進宮,再說,親王沒有宣召亦是不能進宮的。
規矩如此,就算沒有這規矩,他也一點不想入宮。
告訴他們,他病好了?
告訴他們病好了又如何?
他們能保護他讓他不再受傷害?讓他無憂無慮的過一生?
顯然,他們並不能,哪怕他的皇上,她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他們在怎麽高高在上,也不能保護得了他。
他反而因為,他們,因為他們過不了安寧的日子,很多時候,他多希望他不是他們的兒子,他不是皇子,而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那麽他身邊便不會有那麽多陰謀詭計。
帝王家薄情,皇宮中沒有一塊地方是乾淨,這些話說得再對不過了。
“簫兒!”
突然,德妃哭著闖了進來。
淚眼朦朧的德妃一進來就抱住了周子簫,趴在他身上嚎啕大哭。誰都沒有注意到德妃甚至都沒仔細看周子簫一眼。
周子簫僵直的身子在德妃的懷抱中漸漸軟了下來。
周子簫輕拍德妃的後背,柔聲道:“母妃!我沒事,我已經好了,你應該高興的。”
德妃抱著周子簫的胳膊摸著眼淚,她抬頭望著周子簫,眼淚依然如雨滴,不停的從臉頰流落,此刻的德妃就像那暴雨後的梨花,嬌弱得讓人憐惜。
皇上疼惜地遞上錦帕,柔聲道:“愛妃,別哭了。簫兒這不是好好的嘛!”
德妃含著淚點點頭:“皇上,我不哭。”
說著不哭,眼淚依然往下落。
皇上抱住了德妃,周子簫為難的別過臉。
“好了,不哭了。快擦擦眼淚,簫兒在呢!”在皇上的勸說下,德妃止住了眼淚。
“簫兒,我的簫兒,”德妃似乎又記起來周子簫,她扯著周子簫的衣角,問道,“簫兒你的病真的好了?”
“嗯!”周子簫點點頭。
“簫兒,誰給你治好的病,這毒根本無藥可解,他怎麽就治好了?呃……”德妃頓了頓,仿佛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她捋了額前不存在的碎發,“他治好了你的病,我一定我好好感謝她!”
無藥可解,母妃怎麽知道無藥可解,原先,太醫不都是說不知道什麽毒,所以,不知道怎麽解嗎?
周子簫身子一僵,皺了皺眉頭:“一個遊醫,給我吃了一顆藥丸後,就離開了。”
本來也沒想告訴他們誰治好了病。如今,看來,更不能說了。
哪個是好人,哪個是壞人,他或許還沒有弄清。
或許,給他下藥的並不是何婕妤。
可惜,何婕妤已經瘋了。
“人走了?離開京都了,他就給了你一顆藥丸?沒有再多給一顆?”德妃著急的追問。
周子簫瞥了一眼,淡淡的回答道:“杜榮去查過了,確實離開京都了,他並沒有多給藥丸。母妃問這個做什麽?”
德妃支支吾吾,手絞著帕子:“我不是怕你不小心再中毒了嘛!”
周子簫凝視著德妃幾秒,垂下眼眸,“謝謝母妃關心!我會注意點,不讓別人有下毒的機會。”
“嗯!簫兒說的對。”德妃忙說道。“我把身邊月鶯給你,伺候你起居,幫你把把關。”
賜人?
母妃也來這一套?
不過一個丫鬟而已。
他無所謂,來者不拒,不管來者是何意,總之,他的地盤,他做主,想心思的都歇了吧!
康王答應得很爽快:“多謝母妃厚愛!”
皇上:“我皇兒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
皇上德妃留了康王在宮中用膳,康王吃飽了帶著德妃給的月鶯回了康王府。
康王乘機又買了幾個小廝。
至於,他買的是小廝還是侍衛,只有他知道。
杜榮看著月鶯去了下人房,忙問道:“殿下,月鶯如何安排?”
“隨便安排活計,只是,不許進內室。”周子簫換了身衣裳,說道。
那就是普通的下人,不能近身,這好辦。
杜榮應了“是。”
天色漸漸暗下去,房子的輪廓也漸漸模糊。
周子簫站著院子中,望著五彩的晚霞消散,感到有些遺憾,今天沒有去成柳記藥鋪,也見到雲燦,亦沒有,給她找個風水先生也沒做到。
周子簫歎息一聲。
周子簫惦記的柳雲燦也很忙。
收留的流民還沒有安排乾活,房子買了,拿了地契,帶著哥哥嫂嫂去看了新買的房子。
雖然,新買的房子家具都有,搬過去,隨身用的一些東西還是要置辦。
下晌,羅瞎子聽說柳雲燦買了房子,來便讓人傳話給柳雲燦,要見小姐一面。
柳雲燦便讓他過來,在藥鋪見了他。
店小二給他倒了茶,他倒也不謙虛,端起來就喝了。
喝完,放下茶杯,摸了下嘴,羅瞎子就開口問道:“小姐,聽說你買了個新院子?”
還以為他找她是為了什麽事,原來是因為,她買了院子,難道他想去新院子看門?
柳雲燦便問道:“嗯!怎麽了?你找我有什麽事?”
羅瞎子舔著臉問:“我可以去看看新院子嗎?”
看看,還沒搬進去,他看什麽?柳雲燦好奇。
不管他看什麽,院子在那沒什麽不可以看的。再說,說不定還就讓他看後門呢!
於是,柳雲燦便回道:“自然可以。你什麽時候去,來跟翠香說一聲。翠香帶你過去。”
羅瞎子卻說道:“小姐什麽時候過去喊我一聲就行。”
“也好。”柳雲燦一口應了。
羅瞎子吹著口哨出了藥鋪的大門。
劉掌櫃眯著眼看著遠去的羅瞎子,手中撥著算盤,店小二望著什麽也沒乾就瀟灑走了的羅瞎子,湊過來問劉掌櫃:“羅瞎子投奔小姐,小姐怎麽沒給他派活乾?”
劉掌櫃清了清算盤,瞥了銅鎖一眼,道:“你乾好你的活就成。他呀,你奉承他一點,或許,你就有老婆了。”
銅鎖瞪圓了眼:“真的?”
劉掌櫃斜了他一眼,道:“假的。”
“唉!”
銅鎖歎息一聲,繼而拿著抹布抹著櫃台上,再次湊過去,小心翼翼的問道,“劉掌櫃,綠芽姑娘……”
劉掌櫃啐了一口,“你別想!”
……
康王毒解了,病全好的消息傳遍了整個皇宮與整個京都。
京都突然變得熱鬧起來。
前來康王府投貼的人絡繹不絕。
康王卻一律不見。
更有人見不到康王,就守在了門前。
康王偷偷來到大門口,偷偷的透過門縫朝外望過去。門口有人來有人走,有些人還彼此認識還熱情的打招呼,此情景,像極了東門那的菜市口,熙熙攘攘,吵吵鬧鬧,嘈雜得很。
“什麽時候這樣的?”康王好奇的問道。
杜榮再次看了眼門外的眾人,道:“從早上打了四更便如此了!”
“這麽早?”康王驚訝的問道。
杜榮點點頭。他也嚇壞了。怎麽過了一晚上,府門口來這麽多的人?不知道的,以為出了什麽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