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慕寒一腳踢開臥室門,將肩上的公孫薇甩在床上。
公孫薇一陣嗆咳,“你幹什麽?放我起來!”
祁慕寒滿腔怒火無處發泄,鉗住她的手腕,盯了她兩秒鍾,不管她如何捶打掙扎,生硬地吻上她。
平時的祁慕寒溫柔無比,若她不願,他絕不逾越一步,此刻見他眼睛通紅,舉止瘋狂,公孫薇聲音發顫:“你冷靜一點!”
祁慕寒充耳不聞,嘴裡隱隱在咆哮著什麽,公孫薇一句也聽不清楚,情急之下,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祁慕寒眉頭一皺,一把捏住她的下巴。
“你不願意!?”他喘著氣,表情有一絲受傷。
公孫薇的心不禁松動了一瞬,放緩了語調,“不要這樣——”
她話還沒說完,祁慕寒又一次吻住了她,這一次是真的不管不顧,吻得既瘋狂又炙熱,身子重重地壓著她,手繼續撕扯她身上的衣裳。
公孫薇被折騰得頭暈腦脹,左手指上的關節突然“啪”的一聲,也不知道是被什麽壓到了,疼得她大喊了出來。
祁慕寒倏然睜開眼睛,低頭一看,是自己的膝蓋不小心壓在了她蜷起的手指上,那小指頓時紅腫了起來,他一陣心疼,直起身子,捧起她的手,“對不起。”
公孫薇頭髮凌亂地坐起,將手抽回來,抬手整理自己的頭髮,那破碎的衣裳裡不小心掉出了一顆小琉璃珠,“叮咚”一聲彈落到了地上。
完了,她想。偷偷瞥向祁慕寒,果然見他一臉霜寒,一把甩開她的手。
“這這是我暫時替炙夜保管的,等他醒來我會還他。”公孫薇有點心虛,又猶豫著該不該去揀。
那是炙夜的珠子,昨夜他救她差點丟了命,她背起他時,這珠子從他懷裡掉了出來,她便先替他收著,想等他醒了再還給他,卻一時忘了這茬。
祁慕寒徐徐將視線投向她,一言不發,那眼睛裡恢復了平靜,又有些她看不懂的內容。
此時,有侍衛頗為不解風情地在門外稟報:“殿下,蘇大人醒了,說想見一見你。”
祁慕寒沒有反應,只是平靜地看著公孫薇,一直看得她心裡頭有些發毛,低下頭,擁著棉被,不敢說話。
“拿來。”祁慕寒手掌一攤,擠出兩個字。
“在地上啊。”公孫薇想他指的應該就是珠子,便指了指地上,心想那麽大顆珠子,你老人家看不見麽?
“我是說你的。”祁慕寒不依不饒地逼視她,“這珠子有兩顆。炙夜身上一顆,還有一個在你那兒。”
公孫薇才想起來,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但是另外那顆珠子,她都不記得放到哪兒去了。
她低下頭,作沉思狀,想來想去,確實是想不起來了,抬起頭正要回答說真不記得了,突見祁慕寒的五官好像古怪地變動了一下,又恢復成了那副不冷不熱的表情。
“真不記得放哪兒了。”她隻好說。
——剛才他是不是笑了一下?
她疑心自己看錯了,因為此刻祁慕寒這張沒有表情的臉隻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挪開自己的枕頭。
她依言挪開枕頭,果然下面躺著另外一顆珠子。
原來在這裡?她自己都不知道。等等,莫非是……是祁慕寒自己放的?不然他怎麽會那麽清楚?
然而他此刻隻以一個教導主任般嚴厲的嘴臉,手向她伸了伸,臉上寫滿了“沒收”兩個字。
公孫薇乖乖地將這珠子放到了他掌心。
祁慕寒面無表情地收了,又彎腰拾起地上那顆,回頭看了她一眼,像在等她說什麽。
公孫薇:?拿走就拿走啊。看我做什麽?
祁慕寒離開了臥室。
剩公孫薇一人時,她又有點困惑——剛才祁慕寒轉頭的一刹那,她好像看到他嘴角微微翹了起來。
祁慕寒的確是在笑,一邊笑一邊往後堂走去。
他的薇兒不記得這珠子放在哪裡了——這一點莫名地使他心情愉悅。
推開後殿的門時,他又換了一副表情,負手走到蘇炙夜跟前。
蘇炙夜已經起了身,穿好了衣服,正坐在榻上。他本是習武之人,體質就比一般人強,又沒有傷及要害,經過一晚上的治療與調息,他已經能自己下地行走了。
“好些了?”祁慕寒走前來。
“如你所見,沒什麽大礙。”蘇炙夜咧嘴一笑,一語雙關地說:“我要回府了,這下你可放心了吧?”
“你不管在哪裡我都很放心。”祁慕寒答得氣定神閑的。
“哦?那我在府上再住個十天八天的,你也放心?”
“當然。”
“每天和太子妃見面,也無所謂?”
“無所謂。但你見她的時候,必然會見到我。”
蘇炙夜抱著雙臂,“嘖嘖,你就是這樣感謝救了她的人?”
祁慕寒走到桌旁,斟了兩杯酒,將一杯遞給他。
“你怎麽會知道有人要對她不利?”祁慕寒直入主題。
蘇炙夜沒回答,慢慢喝著杯中酒——他果然受了傷也放不下酒。
“你到底在策劃什麽?”祁慕寒凝視他,“我們之前不是計劃好了嗎?你還在隱瞞我什麽?”
蘇炙夜閉起眼睛,慢慢享受杯中美酒,“我還沒有想好要不要告訴你。”
祁慕寒本是站著,聽他這麽一說,身子側了一下,眼睛裡換上了鷹一般的銳利。
“很棘手?”他聲音壓得很低。
“如果要引幕後那人現身,你最好就少過問我的事,如果他有一點點懷疑,我們的計劃就算完了。”蘇炙夜的聲音同樣壓得十分低。
祁慕寒自嘲地笑了笑:“你倒是悠然自得。可我的薇兒都誤以為我在針對你了。”
蘇炙夜“哼”了一聲:“你的?她又不是誰的附屬品,再說,你和我的一年之約,已經到了吧?”
“到是到了。”祁慕寒微笑道,“不過她並沒有想要離開我。所以你要怎麽樣?”
蘇炙夜搖頭道:“你自己清楚,那劇本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你恐怕也改變不了。”
那劇本清楚寫著:祁慕寒入主東宮以後,一腳踹開了公孫薇,娶了商墨雲。
祁慕寒臉色變了變:“我絕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蘇炙夜打了個呵欠,提起床邊的劍,“別的我管不了,但就算你能過得了這一關,也得指望蘇赫師伯還活著,否則你仍會死於蕁刺毒。”
他站起來,湊到他耳朵邊:“那種七竅流血、人不像人的樣子,你不想被她看到吧?”
祁慕寒臉色沉了下來,蘇炙夜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何必呢?哥。她愛你多一分,失去你的時候,應該就會更痛吧?比起這樣,你不如乾脆接受劇本接下來的發展,放她一條生路吧。”
蘇炙夜滿意地看著他這個反應,滿意地準備離開。
祁慕寒:“等等。”
蘇炙夜轉過身來。
祁慕寒抓過他的手,往他掌心裡塞了兩顆珠子,同樣湊到他耳邊:“我不會離開她。永遠不會。”
這下換蘇炙夜臉色陰沉了下來,“你想逆天而為?”
祁慕寒替他打開面前的門,自信而灑脫地說:“不是我要逆天而為,而是我相信天道助我。”
蘇炙夜握著珠子,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哪來那麽大的信心?”
“因為她。”祁慕寒平靜地道,“因為命運將她帶給了我,也將我帶給了她。”
蘇炙夜靜靜地看了他很久。
“好。”他說,“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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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寢殿裡彌漫著一股不善的氣氛。
“窩囊廢!”太后將茶盞摜到地上一名跪著的小太監身上。
“足足十二個人,都奈何不了一個重傷的人?”太后一錘桌面,“你還有臉回來見我?”
小太監哭喪著臉,哐哐磕頭:“我將那王府車夫殺了,偷偷裝扮成他,如果留下來被人發現,我也是死路一條的……求太后寬恕我!”
太后接過身旁大宮女遞來的一杯新茶,準備喝一口降降火,卻喝得急了些,一下被嗆著,劇烈咳嗽起來。
“太后息怒。”大宮女貼心地替她捶捶背,“這本就是大殿下之前與您的計謀,但他如今已經被廢,又曾意圖對太后您不利,何必還……”
“你懂什麽!”太后又將手中的茶盞摜到地上,“如果不是祁慕寒這臭崽子,我晟兒能變成這樣?我今兒就要他失去他最重要的東西!讓他也嘗一嘗這滋味!”
她突然錘起了自己的胸口,嚎啕大哭:“晟兒,我的晟兒……”
大宮女不敢再勸,唯唯諾諾地站到一邊,眼角余光與地上跪著的太監、其它宮女交換了一下眼神,大家心裡頭不約而同湧起一個念頭:太后怕是瘋了。
太后確實是瘋了,但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瘋。而是想復仇想得發瘋。
第二天一早,她帶著十余名大宮女,十幾名太監,循著後殿一條小路,秘密到了趙妃趙婉瑩的寢宮。
趙妃原是趙嬪,在一年前那次追月宴前的宮宴上,她得到了祁成皇的青睞,不僅將她封為妃,這一年以來,還多次召喚她侍寢。
但祁成皇的病情在大半年前突然加重,召喚她侍寢的次數是越來越少,最近三個月更是沒有臨幸過她一次,妃嬪們都在看熱鬧,以為她也就不過到此為止了,沒想到她居然有了四個月的身孕。
這驚天消息傳來,后宮都要炸了,蟄伏多年又低調至極的一位嬪,居然一年之內躥紅,還懷上了最難得的龍種?而且還隱瞞了消息這麽久,把“扮豬吃老虎”玩到了極致啊!
太后悄悄殺到了趙妃寢宮。
此前她專心對付前朝太子之事,沒空理會后宮,現在她有空騰出手了。
趙婉瑩與趙慕芝是姐妹,與公孫薇是姨甥女關系,太后早就計劃好了。
她就要他祁慕寒哭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