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薇噴出一口熱茶,捂著肚子狂笑。
那邊趙慕芝已經往門外走去,回頭道:“你們好好聊。”說罷,轉到偏院去了。
“小翠”才抬起頭來,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情非得已,太子妃見笑了啊。”
公孫薇大笑:“齊公子,你可真豁得出去啊!”
眼前這位穿得嬌俏可人的,正是齊凌,公孫薇是沒想到他穿起女裝來,竟一點也不輸女人,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齊凌有些臉紅:“時間倉促,來不及準備面具,我比你早一步來到榆陽的。”
原來他在公孫薇落水之後,就判斷出祁玉騫有意要讓她“社死”,再將她暗中帶來榆陽,於是將情況報告給祁慕寒以後,就先祁玉騫一步,來到了榆陽。
接近公孫薇最好的辦法,當然就是裝成她身邊的人。
剛好趙慕芝被逐回了榆陽老宅,又剛好她府上就有那麽幾個下人,齊凌乾脆劍走偏鋒,直接男扮女裝,代替了其中一個婢女,住進了趙府。
聽完齊凌說完以後,公孫薇摸著下巴,嘖嘖稱讚,不愧是祁慕寒麾下最有腦子的幕僚,說來榆陽就來榆陽了。
齊凌從小到大被稱讚慣了,但聽見公孫薇的稱讚還是“俏臉一紅”:“榆陽城是祁玉騫的大本營,暗衛我也不敢多帶,只有四名,都潛伏在城裡,待摸清楚狀況以後,再行調動。”
公孫薇點了點頭,又馬上想起了剛才進府的時候,四周沒有什麽人,似乎與這繁華地段挺不符的?
齊凌:“這四周當然都被監視起來了。其實自從祁玉騫帶你回到榆陽城以後,這城裡都查得很嚴,但凡是汴京來的,都要被盤查一番,就是祁玉騫為免有人認出你。”
公孫薇一拍大腿:“我就說這廝怎麽把我在王府裡扣留了這麽久,橫豎就是怕人認出我呀!”
齊凌笑道:“你現在就算是往這榆陽集市裡走一遭,只怕也沒人能認出你是太子妃……對了,你當日是怎麽墮江的?”
公孫薇回想起寧澄推她入江那一幕,心中難過,歎了口氣,將那日的事情說了。
“會不會是祁玉騫有意這麽安排的?”齊凌腦子轉得飛快,“你才剛剛落水,祁玉騫的人馬上就來救了。”
公孫薇歎息說:“齊凌,推我落水的這個人,就是你說的‘穿越者',他已經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寧澄了。”
齊凌吃了一驚,頭上的珠釵差點沒掉,“他就是?”
公孫薇:“他是不是祁玉騫的人,我不知道。但我想他並不是真的想殺我。”
她回憶起他推她墮江的那一刻,他的眼神裡有糾結、內疚,並不是完全狠下心的那種。
“我發現星相的改變,是一年前,那也就是說,這人穿過來也已經一年了。”齊凌回憶著說。
公孫薇傷感道:“這一年來,我竟沒有發現他身上的那些不對勁。還一直以為他是從前那個人……”
齊凌也有些感慨地道:“當祁兄還不是太子的時候,第一次發現祁玉騫身上那些不對勁,也不敢相信,也曾來與我商討過……或許你們,都不願意相信曾經熟知的人,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吧。”
公孫薇走到窗格前,無言地抬頭望天空,過了好一會才轉過身來,從袖子中掏出一個疊好的錦帕,走到齊凌面前,攤開給他看。
這帕子裡包著的,正是從祁玉騫那神秘地下室裡面帶出來的,公孫薇不允許自己有多余的時間傷春悲秋,需要盡快將祁玉騫的秘密都弄清楚。
“齊公子知道這是什麽嗎?”公孫薇問道。
齊凌接過來看了看,又湊到鼻尖嗅了嗅,自言自語道:“這味道有點熟悉……好像在哪兒聞到過?讓我想想。”
公孫薇沒打擾他的思路,在一旁靜靜地等著。
半晌後,齊凌:“啊,對了——”
公孫薇眼睛一亮。
齊凌又沉吟道:“不是,不對,應該不是。”
公孫薇隻好又捺下了性子,等著。
這時候側門一開,趙慕芝捧著一碟點心過來了:“先別勞神了,娘早上在集市買了些糕點,你們先吃點。”
碟子上有幾塊軟軟糯糯的桂花糕,是公孫薇的最愛,她喜上心頭,撚過來一塊就吃,順便也招呼齊凌一塊吃。
正吃著,公孫薇忽然靈機一動,對趙慕芝說:“娘,你從小是榆陽城這兒長大的,是不是對這兒很熟悉?”
趙慕芝笑道:“那當然。”
她說著這兒的街頭巷陌的舊聞,從到哪家新開的酒樓,到哪家娶了新婦,她都一一道來——當然這都是過去宋國的事兒了。
公孫薇看她沉浸於舊回憶多於回答她的問題,不得不打斷道:“我是想知道,這兒有什麽容易混出去的偏僻小徑?門口有祁玉騫是眼線,我想混出去,去找蘇豫。”
趙慕芝笑道:“這還不容易?”
兩個時辰後,趙府的後院裡。
蘇豫站在樹蔭下,大半個臉埋在黑暗裡:“聽說你想見我?”
公孫薇:……這速度。
“蘇豫每天這個時辰,都會暗中來這裡找我。”趙慕芝拍了拍公孫薇的肩膀,“你們兄妹倆好好聊聊。”
說完,看了蘇豫一眼,就離開了。
公孫薇搬起身旁的兩把竹椅,坐到樹蔭下,把其中一把給蘇豫。
“那個……坐。”公孫薇雖然私下已經與蘇豫接觸好幾次了,但始終是沒好意思把“哥”這個字叫出口。
蘇豫沒坐,卻是帶著嚴厲的口氣問:“祁慕寒是怎麽想的?”
乖乖,一上來不先問自己怎麽墮江、怎麽來的榆陽城,卻先切中了“祁慕寒”這個重點。
公孫薇:“我……”
蘇豫:“你難道不知榆陽城是二殿下的地盤?跑來做什麽?”
公孫薇:“我是來……”
蘇豫:“回去好好當你的太子妃!”
公孫薇:……
全程說不上一句話,公孫薇有點無奈,心中卻又有點暖,等蘇豫說完了,才道:“其實有很多事情,你也不知道。”
她把椅子往蘇豫的方向拉近了些,對他說了祁玉騫“穿越者”的身份。
這個概念很大,她不得不花了許多時間解釋。
蘇豫卻皺著眉頭,半晌才說:“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二殿下縱使有些野心,也是人之常情。”
祁玉騫畢竟還是他的救命恩人,又是自己親生父親蘇赫的摯交,穿越不穿越的,他其實不關心。
他只希望自己的家人能夠在中間得以保存。如果祁慕寒與祁玉騫起衝突,他不會幫助祁玉騫,卻也不想背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