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薇摸了摸齊凌手中的衣裙,道:“我來縫吧。”
齊凌笑笑,將裙子交到她手上,公孫薇接過,翻了翻,驚訝道:“你都縫好了?”
她橫豎都看不出一點破損的地方,針腳細密,就跟新的一樣。
“齊公子可以呀!”公孫薇嘖嘖稱讚,錘了一下他肩膀,“心靈手巧嘛!”
齊凌輕輕“嗯”了一聲,雙手負到身後,很好地藏起了紅腫的指尖。
公孫薇放下衣裙道:“對了,寧澄那邊,都辦好了嗎?”
齊凌:“放心吧,暗衛已經放他走了。但其實我不明白,太子妃為何要救他?那已經不是你認識的人,若是他一個不小心,被祁玉騫發現行蹤,別說暗衛,連你都會有危險。”
公孫薇明白齊凌的意思:寧澄本就是祁玉騫利用完以後,定要除去的隱患;更何況他還不是本人,她冒著曝露自身的危險去救,真的值得嗎?
公孫薇把弄著手中的紅裙:“他不忍殺我,我也不忍他死。”她漫不經心地說。
或許還有別的理由,也或許只是一種冥冥中的直覺,她難以準確描述,便隨口回答齊凌。
齊凌自然不懂她的心理活動,聞言隻搖了搖頭,心想這真是婦人之仁了,如果換成祁慕寒,寧澄必死。
“但這只是我的主意,”公孫薇撐著下巴,忽然笑了,“齊公子卻未必要聽我的呀!”
齊凌怔了怔,是啊,為什麽要聽你的呢?我明明是只聽命於祁慕寒的。
公孫薇仿佛猜到了他的思緒,狡黠一笑:“既然做了,就別後悔了。”
齊凌:“.”
頭有點痛,仿佛被帶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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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病缺席了一段時間早朝的祁成皇,這幾日忽然上了早朝。
早朝上,有禮部官員提出萬壽節賀宴一事,請求國庫核準開銷,批複下銀兩。
由於禮部申請的費用不菲,久未爭吵起來的朝堂,又開始了唇槍舌劍,有人說陛下崇尚節儉,禮部大肆鋪張不可取;有人說為陛下龍體安康計,這萬壽節要辦得越隆重越好。
祁成皇這次好像對爭吵沒什麽反應,渾濁的眼球轉向祁慕寒,就不動了。
祁慕寒站出來,朗聲奏道:“陛下,今年萬壽節西涼、會闃和龜茲等國都會遣人來賀,為彰顯我朝之威,這萬壽節不宜簡單操辦。”
朝堂一時鴉雀無聲,有官員偷眼覷去,見祁慕寒身姿挺拔,聽起來中氣十足,便在心中思忖:前段時間聽說太子殿下缺席了幾天早朝,據說是毒發了,可今日看起來,人精神頭足得很啊!
祁成皇松松地擺了擺手:“就按太子說的去做。”
祁慕寒躬了躬身,退回了百官隊列中。
現在是個人都能看出,這大祁的朝堂上,已基本由祁慕寒一個人說了算,他尚未登基,已代行監國之職,許多奏疏看似是祁成皇批的,但實質是祁慕寒的意思,可謂權傾天下。
只是有些官員心中還是在想:握有兵權,卻又缺席的那一位呢?如果他出現在這朝堂上,祁慕寒會不會顧慮幾分?
祁慕寒看上去沒理會這幫官員,但方才那一番爭吵,他已經暗暗記住了提出節儉操辦的是哪些人。
早朝一散,他暫未回府,而是在幾個侍衛簇擁下,往皇宮禦花園走去,一路走到那鍾樓下,將侍衛散開守著,自己上了那鍾樓。
鍾樓上早已站著一人,寬肩窄腰,一身黑金武袍。
祁慕寒走上去,像過去無數次一樣,與他並肩而立。
“你最近看起來長進了些。”祁慕寒負手道,“是好事。”
蘇炙夜看了他幾秒,道:“但你看起來卻不大妙。”
祁慕寒哂笑道:“我好端端地站在這裡,怎麽就看起來不妙了。”
蘇炙夜彎下腰,手撐欄杆,望著天邊的藍天白雲,“你的呼吸。”
聞言,祁慕寒沉默了一下,蘇炙夜的醫理雖遠不及玉嫵顏與章知堯,卻是武功高強,聽力過人,自己這點呼吸的紊亂,自然也瞞不過他。
那日章知堯聽了他的囑咐,便費盡心思為他調製藥物。說是藥物,其實無非是一些壓製疼痛的猛藥,另外加了一些固本培元的藥方,硬是讓他表面上看起來精神尚可。
只是這種藥下去,對他只會有害無益,但總也比蘇冕當時給予他的三顆藥丸要略溫和一些。那三顆藥丸還剩下一顆,不到萬不得已,他都不想服用。
如今他好端端站在蘇炙夜身邊,卻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體內是多難受——冷熱交錯,體內像漏風的風箱,用力吸下一口空氣,卻沒多少到達肺部。
“找我有什麽事?”祁慕寒撐了一早上,身子快到極限了,卻不想在蘇炙夜面前表露,快速回到了正題上。
蘇炙夜:“祁玉騫來信,邀我到榆陽城一趟,信上沒有說原因。”
“哦?”祁慕寒有些意外,思考了一下,“那便去罷。隻謹記要低調前行,切不可讓他看出你與我之間的聯系。”
“我明白。”蘇炙夜看了他一眼,“只是你身上這蕁刺毒,他若問起.”
“便說我看上去,與正常人無異。”祁慕寒笑道,“你竟想不到這一點麽?”
蘇炙夜皺了皺眉頭,沒好氣地說:“你當我不知道?只是蕁刺毒是天下至毒,沒那麽好解。我縱使說得天花亂墜,他就是不信,就是要坐等你死,那能怎麽辦?”
祁慕寒被他一通大白話的搶白,惹得有些忍俊不禁:“我自然有辦法逼他露出馬腳。你隻管這麽說,就行。”
蘇炙夜皺眉道:“你這是想逼他出兵直接反?”
祁慕寒沒答他這個問題,卻鄭重道:“薇兒在榆陽城。若我沒有料錯,他應該會讓薇兒見你。”
蘇炙夜沉默了幾秒,看上去竟也不意外:“她果然在榆陽城。”
祁慕寒轉身樓梯口走去,邊走邊道:“萬壽節前,我會將她召回汴京。”
蘇炙夜正想問他準備用什麽理由召回她,又聽祁慕寒道:“到榆陽城後小心行事,你如果害她出現一丁點兒危險,便不用再來見我。”
蘇炙夜從小最煩人家威脅他,哂笑一聲,正想反駁:你以為我很想見你?
但突然間,另外一種理解出現在腦海,他不由得怔了怔。
他尚未咂摸過來,祁慕寒又淡淡地補了一句:“速去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