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日，陳星月就泡在明月莊，從兔子老虎小獅子繡到枕套被套香爐套……

  起初唐文淵還陪她一會，搭兩句話，到了後來，乾脆不見人影，只有曲嬤嬤定時送吃送喝，和真的階下囚也快差不了多少了。

  “王爺，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今日比平常早了些。”

  “您看看我的手，”陳星月顫顫巍巍地晃了晃，“再這麽繡下去它就要廢了。”

  這具身體沒有經過訓練，本來控針就要比前世累上許多，更別提原主皮膚嬌嫩，不過連著刺繡三日，她的指尖已經被磨破了，露出泛紅的嫩肉，一碰針就疼的厲害。

  唐文淵看了一眼，微微皺眉：“本王還以為似你這般常年行針的人，手指上會有繭子……”

  “王爺，”陳星月微笑，“我好歹是個女子。”

  這幾日相處下來，她說話也大膽了幾分，不過唐文淵並不討厭，因為她比絕大多數人都聰明許多。

  唐文淵沉吟半晌：“今日府上來了位江南師傅，做了許多新奇糕點，你去挑吧，順便叫曲嬤嬤拿藥給你。”

  陳星月微怔：“我……”

  “去吧。”

  他的語氣不容拒絕，她也就沒再推辭，提著曲嬤嬤私心塞給她的一大包點心和兩瓶上好的傷藥回家了。

  曲嬤嬤沒有孩子，總是對她產生些慈母心腸，倒叫她得了便宜。

  有過一日，明月莊的馬車來的格外早，不僅如此，就連陳燕燕也打扮的花枝招展地站在門口等她。

  “你在這做什麽？”

  “自然是陪姐姐同去，爹爹和娘親都同意了。”

  陳星月皺眉，陳德生能同意，想必是又被宋氏以和離威脅了。

  “咱們快走吧，這就是明月莊的馬車嗎？當真是氣派極了呢。”

  陳燕燕跟只花蝴蝶一樣率先上了馬車，陳星月緊隨其後，在快到明月莊的時候，她淡淡道：“既然你硬要跟著，不論出了什麽事，自己負責。”

  陳燕燕攥了攥裙角，想起宋氏的叮囑，點了點頭。

  二人一下馬車就聞見了淡淡的血腥氣，陳星月朝莊子大門看去，只見曲嬤嬤板著臉指揮著，兩名侍衛正提著一個滴血的麻袋往外走。

  見她來了，便迎上來道：“叫你驚著了，沒什麽大事，只是溜進來一隻小耗子，已經被王爺解決了。”

  話說的是輕描淡寫，但陳星月知道，唐文淵開始查方家的事了。

  曲嬤嬤見她神色懨懨，拍了拍她的手，又問道：“這位姑娘瞧著有點眼熟，是……”

  “這是家妹陳燕燕。”

  曲嬤嬤點頭：“快些進去吧，書房裡又進了些好料子，王爺正等著你呢。”

  陳燕燕聞此心頭一喜，跟在陳星月的後頭就要往裡走，可惜被曲嬤嬤攔了下來。

  “陳家二小姐是吧？”她笑道，“您跟老奴來吃盞茶吧，可有的等呢。”

  陳燕燕抿唇：“我不能陪著姐姐一同去嗎？”

  曲嬤嬤笑意淡了些：“二小姐這是什麽話，您去了能做什麽呢？是端茶啊，還是遞水啊？都不合適吧。還是隨老奴去前廳坐坐吧。”

  陳燕燕再不樂意，也不敢在明月莊得罪文淵王的人，隻好不甘不願地跟著去了前廳。

  另一邊，陳星月一進門，就見唐文淵在擺弄著一塊薄如蟬翼的皮料。

  抬眼道：“過來，看看這個。”

  陳星月接過來，用手撚了撚：“是羊肚上的薄皮？”

  “嗯，”唐文淵問道，“你能在這上面繡嗎？”

  陳星月點頭：“可以一試。”

  “繡給本王看。”

  她選了一條黑色的絲線，顯眼。

  皮料雖薄，但她前世繡過更難的，這點功夫還是不在話下的，很快便簡單繡了一個人物小像的簡單輪廓，正是唐文淵看書的樣子。

  “你把本王繡在羊皮上？”

  陳星月摸了摸鼻子：“一時沒想起要繡什麽。”

  唐文淵輕笑了一聲，隨後道：“既如此，你便把它繡完吧，務必跟本王一模一樣。”

  陳星月：“……”

  “小女知錯了。”

  話音剛落，便聽書房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唐文淵冷冷道：“進來。”

  方若芙難得穿了件素色的衣裳，滿臉擔憂地怕跑了進來：“王爺，我聽說明月莊進了刺客，您沒事吧？”

  陳星月盯著腳尖裝背景板。

  但方若芙還是一眼就瞧見了她。

  “你怎麽在這？”

  “王爺讓我給皇后繡製些小物件。”

  方若芙嫉恨地眯了眯眼：“都這麽多天了還沒繡完？我看你就是存心拖著，好勾引王爺是吧？”

  擱在往常陳星月可能還會跟她吵兩句，但自從知道了唐文淵的目的，方家在她看來就是秋後的螞蚱，不僅要少費口舌，更要少牽扯。

  於是她什麽都沒說，拿著羊皮回了外間開始。

  方若芙不可置信道：“你敢無視我？”

  “行了，”唐文淵皺眉，“你到底有什麽事？”

  方若芙有點委屈：“我是擔心王爺嘛……”

  “本王沒事，你可以回去了。”

  “王爺……”

  “回去。”

  唐文淵神色未變，但眼中的冷意凝聚，顯然是不耐煩到了極點。

  方若芙一下子就噤了聲，給自己找台階下：“那我在前廳等您。”

  說罷便出去了。

  陳星月正樂的看戲呢，就聽見唐文淵的靈魂質問：“你說說，該怎麽看待那些貪官。”

  陳星月：“？”

  她們家都快窮的啃牆皮了，關她什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