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南淵被小張推推搡搡地前進,一行人路過了不少牢房,裡面的人都識相地閉緊嘴巴,卻還是好奇地打量著這個新來的年輕人。
他踉蹌了一下,快速打量著這些被關在牢房裡的人。
有的人面黃肌瘦地靠在牆上,一副等死的樣子,也有的人看到又有人即將淪入他們的處境,滿臉幸災樂禍。
陳南淵不動聲色地一一看過去,忽然對上一雙明淨的眼睛。他腳步頓了一下,馬上又被小張推著往前走。
小張打開了最角落這個牢房的門鎖,把陳南淵和文惠惠趕進去,接著又要搜身。
他命令道:“把衣服都脫了!”
陳南淵動作頓了一下,像一頭被冒犯了的獅子,這才第一次真正抬眼看小張。
小張被他這一眼看得有些心驚膽戰,明明他才是囚犯,怎麽氣勢這麽足?小張給自己鼓了鼓氣,色厲內荏道:“快點!不然就讓你嘗嘗電擊的滋味!”
六號把手銬給他解開,沒出聲幫他。
臥底也要有臥底的覺悟,連這點小屈辱也不能忍,談什麽顛覆研究所和軍部。
陳南淵深吸一口氣,面無表情地一件件解下自己的衣服。
小張仔細檢查完沒有夾帶的東西,本來習慣性想挑幾件好的拿走,被六號嚴厲的目光逼退,不得不把衣服全都還了回去。
他的視線又移到了躺在床板上的小女孩身上,看到那瑩白幼嫩的皮膚,心中惡念湧起,抬腳走過去,準備親自給她來一個全身檢查。
只是他剛伸出手,陳南淵直接拽著他的手腕往外一翻一提,小張狼狽地痛呼,“你個婊子養的敢動你大爺?!松手!我讓你松手!”
六號知道保護好那小女孩就是他的底線,於是皺著眉頭拽著小張的後領把他拎出牢房,直接把門關上了。
“別惹他們,這兩個人不是你能動得起的。”他輕描淡寫地掃了小張一眼,但就是這一眼嚇得他差點尿了褲子。
小張忙不迭地點頭,感情這新來的兩個不是囚犯,是兩個大爺!不光不能招惹,還得把他們供起來!
“給那小姑娘找個醫生,別讓她死了,”六號繼續吩咐,想了想又補充一句,“缺什麽給他們送什麽。”
小張揉了揉胳膊,抹著額頭的冷汗點頭哈腰,“是是,我知道了。我一定照顧好他們,在尚所長見他們之前,一根頭髮都不少。”
六號跟陳南淵對了個眼神,這一間牢房是他自己選的,提前讓劉晗找出研究所的建造圖紙,研究了半天裡面的通風系統結構。
陳南淵微微低頭,用眼神暗示了一下屋頂上那個通風口,六號看了一眼,接著垂眸,帶著小張離開。
一陣腳步聲離開,陳南淵檢查了一下文惠惠身上的傷勢,頭也沒抬一下。
右臂骨折,臉上身上全是淤青,其他倒是還好。現在還在昏迷主要是受了太多驚嚇,精神上的自我保護。
陳南淵松了口氣,在牢房裡轉了兩圈,拆了架子上的一根木頭,又撕了床單把她的胳膊給固定上了,這才有心思打量自己的新居。
三面白牆圍起來的小小空間裡,有一張一米寬的小床,一個擺在角落的馬桶,旁邊是一個帶著鏡子的洗手池。燈光從走廊裡照過來,有些昏暗但勉強可以看得清楚。
生活上的基本生理需求都能被滿足,就是看起來無聊了點。
牢房分布在走廊兩側,陳南淵剛才特意看過,他們對面的牢房沒有人,只有屋頂一個監控攝像頭亮著紅點,正在工作中。
小張帶著六號走了,負三層的地牢安靜了好一陣,才有許多小聲的討論聲窸窸窣窣地響起,越來越擴大。
有人好奇地搭話,“新人,你是從哪來的?”
文惠惠霸佔了屋裡唯一一張床,陳南淵自己坐在地上靠著牆閉目養神,不搭理他們。
“嘿,這新來的脾氣還挺大,”那人笑了,“你知道自己來的是什麽地方不?”
“……軍部的人體研究所,”陳南淵打了個哈欠,“這裡的所有人都是他們養起來的肉豬,等著為了科學為了人民而獻身。”
地牢裡沉默了一瞬,有人不懷好意地說:“聽你這口氣,不像是從據點來的啊?是被抓起來的黑戶吧?”
“你們費了那麽大的心思逃跑,最後還不是要被人抓起來,神氣什麽。”
陳南淵冷笑,“好歹軍部還在我身上花了不少心思,浪費了不少子彈,是不像你們這樣聽話的,主動送上門來。”
那人被惹怒了,放下狠話,“反正都是一個死!說什麽都是廢話!”
地牢裡亂成一團,直到電梯重新打開,又恢復一片寂靜。
小張打開陳南淵的牢門,引著一位醫生走進來替文惠惠診斷。
雖然現在沒有做CT的條件,但那位醫生經驗頗為豐富,摸了摸文惠惠的胳膊確定了斷骨,給她打上了石膏,還留下了一瓶跌打噴霧。
陳南淵全程站在一邊監視著醫生的一舉一動,用的藥也都親自檢查過才允許醫生往文惠惠身上用。
小張在一邊看得直撇嘴,但剛剛被六號威脅了一番,現在也沒有那麽大的膽子找他麻煩。
他把自己拿的東西都放下,一樣一樣數給陳南淵,“這裡有紙、毛巾、水盆、被子、換洗的囚服,吃的一天兩頓統一送過來,你看看你還缺什麽。”
所謂的囚服就是以前的病號服,一共給他們拿了四套,但看著也不能擋風,要是真的穿這個,恐怕是要凍死在地牢裡了。
陳南淵也不跟他客氣,大爺似的吩咐,“再拿一床被子來,還有床單被罩拿兩套,再找幾個架子給我。”
“我到要看看你能多活幾天!”小張被他的理直氣壯驚呆了,他忍了半天沒發脾氣,氣哼哼留下一句話轉身就走。
這次小張和醫生離開後,地牢再次炸開,紛紛猜測著新來的兩個人到底什麽來頭,都被關進這裡了,還特意給他們請醫生。
陳南淵沒有回應,聽他們七嘴八舌說得五花八門。
忽然一道聲音在牆的隔壁響起,“我見過你。”
在他們隔壁的正是陳南淵進來的時候留意過的那個男人,眼神清明,一看就知道大有來頭。
“去年11月,軍部部長李慶國第一次全安全據點公開演講的時候,”男人的聲音不緊不慢,聞聲如見人,宛如古代的君子一般風度翩翩,“軍部好像誤將追捕你們的視頻放了出來,還鬧出了大亂子。”
陳南淵挑眉,“哦,我不記得了。”
這是一句很沒有誠意的謊話,陳南淵自小聰慧,從出生到現在的大大小小的事情記得一清二楚,就算沒有異能也不可能忘記。
去年十一月的時候,軍部派出了五百人包圍了他們落腳的村莊,最後以陳南淵槍殺正副指揮,策反了部隊為結局,也正是那次襲擊促成了反叛者的成立。
隔壁的男人似乎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情,輕笑起來,“我可是印象深刻啊。囂張到連辯解的機會都沒給人留,兩槍解決了軍隊的正副指揮,槍法超神。”
“最後又一槍擊中拍攝中的無人機,可能你還不知道,你對軍部部長放下的狠話可是所有安全據點的人都知道了。”
隔壁的男人清了清嗓子,模仿者陳南淵當時囂張篤定的語氣重複了他那時候說的話,“你少搞點小把戲,老子還能讓你死的體面點。不管你怎麽掙扎,最後贏的人一定是我。”
他輕笑了起來,語氣中帶著無比的懷念,“真TM帥。”
這人就算說髒話都帶著一股文質彬彬的味兒。
陳南淵聽到有人重複自己說過的話,突然覺得有點中二,沒想到自己還說過這麽幼稚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