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南淵話音剛落,這條街道上的寂靜馬上被打破,有車輛橫衝直撞地從後面趕上來,朝著軍用吉普就要撞過去。
是文海一追上來了。
這時候的變數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陳南淵眼神暗了暗,準備強攻。
改造人六號沒有選擇衝上去保護尚明渠,他站在離尚明渠一米多的地方,警戒著陳南淵的一舉一動,手裡拎著文惠惠和謝東陽,隨時可以致他們於死地。
尚明渠額頭上的激光瞄準一直沒有消失,陳南淵扣住扳機的手緊繃,青筋浮現在手背上。
開槍吧,殺了他。
這樣的渣滓死不足惜!
他喉結艱難地吞咽,遠視鏡裡也映出了謝東陽和文惠惠的困境。小女孩臉上都是被抽出來的紅痕,謝東陽則早已經暈了過去,嘴角的血跡蜿蜒。
兩人彼此對峙著,直到橫衝直撞的文海一趕過來,打破僵局。
對比被纏的死死的,還隱隱佔了下風的三號和四號,五號最先對文海一的闖入做出了反擊。
他左手的鋼鞭剛被方元曦擋開,接著一個回頭又一次襲向她的後背。方元曦來不及格擋,被抽得撲了出去,重重倒在地上。
帶著鋒利倒刺的鋼鞭在她後背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傷口,頓時皮開肉綻。
五號左手再次砸向方元曦,右手則朝文海一的車伸過去。
鋼鞭甩出,眼見就要從頂部直接將車子劈成兩截,忽然五號整個人被一股巨力扯得向後退了兩步。鋼鞭帶著風雷之勢砸在馬路上,在瀝青道路上砸出一個蜘蛛網裂痕。
五號一擊撲空,眼睜睜看著文海一駕車直直撞向軍用吉普,不由得深深擰起眉頭,眼底一片冰冷。
又是那個女人。
危急關頭,方元曦躲開了致命一擊。她兩隻手抓住鋼鞭使勁扯開了五號,令他的攻擊撲了個空,只是鋼鞭上的倒刺也深深扎進她的掌心,幾乎要刺穿手背的皮膚。
五號面無表情,看向方元曦的眼神帶著熊熊怒火,不再有之前那樣的輕描淡寫。
好痛。
方元曦愈發攥緊了鞭子,倒刺在她的血肉裡攪合,背上手上火辣辣的疼,血一滴一滴打在地上,像是從地下開出的紅花。
從小到大,這還是她第一次受這麽嚴重的傷,第一次感受到這樣的強烈的疼痛,疼得她幾乎要哭叫出來。
可是她不能。
方元曦緊緊咬著牙,臉上表情忍不住扭曲,但還是死死盯著改造人五號,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地說:“不會讓你過去的。”
五號沒有的表情的臉上也忍不住產生了一絲裂紋,他臉色陰沉地冷笑,“那你就試試看。”
劫走文惠惠的那輛車瀟灑離去,隻留下一地狼藉。
被打趴下的文海一從沒有像那一刻那麽的憎恨自身的弱小,憎恨隻想著帶著妹妹偏安一隅的自己。
他早該看清楚的。
就算他們不主動挑起事端,也會有別人盯上他們。
在這樣的亂世,弱小就是原罪。
文海一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先是聯系了陳南淵,現在能救惠惠的也只有他了。
他開車過來的一路上心急如焚,因為對這附近並不熟悉,幾次開車走到了被堵死的路上,隻恨不得強硬地撞出一條通路來,也想早點趕到妹妹身邊。
最後終於快要到達陳南淵說的攔截地點的時候,他一眼就看到了被一個機器人一樣的東西抓在手裡的妹妹。
文海一被刺激的滿眼血絲,踩著油門就朝那邊衝過去。
六號也注意到那輛橫衝直撞的車,他視力不錯,隱隱認出開車的正是文惠惠的哥哥。
尚明渠帶走文惠惠的時候他也在,就躲在路邊的樹冠裡看著那老頭坑蒙拐騙,迷惑小女孩打開了門。
當時文海一追出來,被四號輕而易舉地揍趴下。本來四號要直接取他性命,還是六號實在看不過去阻攔了一下,四號才勉強停手。
六號心情複雜,但還是抓緊了文惠惠,威脅道:“這小孩在我手上,不想讓她死就停下!”
文海一滿面猙獰地踩了刹車,在離軍用吉普還有一米的時候將將要停下,又一腳油門下去。
汽車猛地撞上前面的吉普,文海一則在碰撞前推開車門跳了下去,同時異能發動,雙手化為十條肉藤將六號嚴嚴實實地纏了起來。
吉普車被撞的往前滑了一段距離,尚明渠更是狼狽地從敞開的車門裡面撲了出來摔在地上,再也沒有了一開始的老幹部做派。
本來老人家就容易受傷,小孩子摔一下可以爬起來什麽事都沒有,老年人摔一下輕則骨折重則喪命都是常有的事情。
尚明渠忍不住痛得呻吟,他感覺到自己摔著一下就快散了架似的,拚都拚不起來。
而文海一開過來的那輛車因為沒有人駕駛,現在還在靠慣性前進,眼看就要軋到他身上。
六號看得睚眥欲裂,偏偏右臂又用不上力,只能靠左臂掙脫肉藤的糾纏。接著他五指化刃,斬斷文海一的束縛,衝上去拉住了那輛車。
只是最終還是晚了一步,那輛隻依靠慣性越走越慢的普通小汽車還是碾過了尚明渠的右腿,痛得他發出一聲慘叫。
文海一趁他分神的一會功夫救下文惠惠,還捎帶了謝東陽,將他們兩個護在身後。
其他幾個改造人越來越急切,下手越來越不要命。
“父親!”三號聽到尚明渠的慘叫,再也顧上祁雯芮和魏巍的糾纏,拚死也要趕回去。
魏巍又故技重施擋在三號面前,攔住他的去路,可他就像沒看見似的直直的衝上去同他撞在一起,任由魏巍的刀子捅進他的腹部,三號身上的尖刺也在魏巍身上扎出了幾個血洞。
眼見三號對著魏巍揮起拳頭,祁雯芮急忙拉開魏巍躲開了這次攻擊。
這瞬間的交鋒之後,三號揚長而去。
祁雯芮看了看魏巍的傷口,幸好都只是皮肉傷,不致命。但經過剛剛一番纏鬥也免不了被三號打中幾次,身上到處都是傷,巨大的失血量讓他眼前發黑。
祁雯芮扶住快要暈倒的魏巍,聞到他身上的血味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艱難地咽了下口水。
祁雯芮也沒能全身而退,因為受了傷,她對鮮血的渴望更加激烈,但以前的道德意識拚命警告她不能趁人之危,腦海裡一番天人交戰之後還是勉強維持住了理智。
濃鬱的血氣縈繞在她鼻尖,她扭開腦袋努力保持聲線的平穩,開口問道:“你、你怎麽樣?”
魏巍大半的重量都壓在旁邊女孩的身上,渾身又疼又累,還是下意識跟她鬥嘴,“不怎麽樣,沒長眼?”
祁雯芮被氣得翻了個白眼,看這孩子人模人樣的,怎麽就長了張狗嘴。
“真是便宜你了,”魏巍感覺自己渾身發冷,生命力從傷口裡流逝,他喃喃道:“老子死了,血就都賞給你了,不然……也是浪費。”
祁雯芮一怔,接著就感覺到身上靠著的比她還高一頭的男孩越來越無力,最後暈倒在她肩膀上,清淺的鼻息噴在她脖頸旁邊,幾不可聞。
血腥味越來越濃重,魏巍因為失血過多暈了過去。
祁雯芮輕手輕腳把他放在地上,又看了看三號絕塵而去的背影,雖然神色不太好看,但也沒追上去。
陳教授給的任務是攔下改造人裡面最像刺蝟的那個10分鍾,現在10分鍾早就過去了,也不知道隊長下一步準備怎麽辦。
祁雯芮想起陳南淵遊刃有余的模樣,隱隱猜到了他有什麽計劃,但又不敢肯定。
她的視線回到暈倒的魏巍身上,一肚子氣都朝著他發,“還便宜我,也知道到底便宜誰了!”
祁雯芮背對著陽光,在自己身體造成的陰影下摘下手套。蒼白的皮膚馬上開始灼燒,冒出絲絲青煙,但總歸比在太陽下曝曬要多得多。
女孩把手指放進嘴裡抿了一下,又將手指按在魏巍的傷口上抹了抹,血洞很快就開始自我修複,最後恢復如初。
祁雯芮看著自己手上沾上的血跡,沒忍住伸出舌頭舔了舔。
鮮血的味道瞬間充斥了整個口腔,她滿足地咂咂嘴,又馬上想了什麽,臉上升起兩朵紅暈,整個人平白添了些煙火氣息。
魏巍就是頭豬!
看著暈過去的少年,祁雯芮氣哼哼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