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歎息，對著她女兒走下樓梯的方向，伸手掏出了香煙，煙盒的一角剛剛露出口袋又塞了回去。

  “你是她的男友嗎？”

  她的母親坐到了她原先的位置，眼中閃著淚光看著我，渴望從我身上了解到一些什麽信息。

  “啊、不，只是沒有位置和她恰巧坐在了一桌上。”

  聽到了我的回應後再次恢復成了那失落的情緒。

  是因為看到了我的白發所以下意識地就認為我們兩人認識嗎，我不得不這樣去想，沒有任何辦法。

  看著桌上她女兒所點的飯，面前的女人拿起了杓子乘上一杓，猶豫了一下後放入了口中。

  “她還是一點沒變，她最喜歡的、就是這家餐廳的招牌了。”

  像是在悔恨、又像是在回憶。

  面前的人有著如此的情緒，面前的飯菜也變得沒有了味道起來。

  “櫻雪”

  女人放下了杓子起身走到了她面前輕輕得拍了拍她得肩膀。男人拿起了放在桌上得禮物盒站在樓梯口等待著什麽。視線看向這邊。

  “辛苦你了，我們回去吧。”

  不甘心、無奈、沒有任何辦法的歎了口氣，壓抑著心情。

  “為什麽.”

  壓抑著痛苦的聲音，她垂落在身旁的手臂用力握緊，低著的頭猛地抬起來，淚痕在燈光的照射下清晰可見。

  這淚痕觸動了女人的情緒。

  “明明只要不帶你們來的話！姐姐她就不會拋下我了！一直以來都是這樣、不斷地、不斷地、不斷地用這樣的方式！”

  “不、不是的櫻雪，你聽我說，我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愛她。”

  “那為什麽當初她離家出走的時候你們不去找她！這就是你們的愛嗎。”

  一聲清脆的掌聲蓋過了所有的喧囂，一瞬間所有人的視線都被吸引過來。

  她的母親依舊保持著那個動作，我緩慢的轉動視線看向那個女生，旁邊的人也越來越多的站了起來。

  那個女人嚴厲的表情與剛剛完全不一樣，毫不留情，沒有任何歉意。

  甚至沒有任何一絲憐憫，男人也是。

  “注意自己的措辭，櫻雪。”

  沒有抱歉，有的只有居高臨下，仿佛這已經是常態。

  通紅的臉頰伴隨著不可思議的眼睛，眼罩緩緩落到地面，灰色的右眼露了出來。淚水從眼角緩緩滑落，逐漸成為溪流。

  握在手中的收據掉落地面，也是這一瞬間，我終於想起來了她是誰。

  眼罩、姐姐、櫻晴，櫻.
  這一刻、失去的不只是內心的希望，不想要失去姐姐最後的聯系那小小的願望被家人所粉碎，強迫著被帶來這裡與姐姐見面。

  那最後冷酷的離開的，不只是對她而言最重要的姐姐的身影。而是一直以來的憧憬吧。

  但在這之後、家人的做法或許才是更加冷酷絕情的。

  ‘這種感覺.好懷念啊’

  那時的我撫摸著她的頭頂，她眼角流出的淚水，啊、我想起來了，這個女生，那個時候被排斥的孩子。

  現在的她、連最重要之物都已經失去了。

  那時的我是怎麽想的，一個孩子如若在學校被認定為沒有存在之地的話，內心世界也會隨之崩潰，得不到認可的空虛感，總是莫名其妙的情緒崩潰。

  但至少、那個時候的她直到剛剛都還有著最後的心靈歸宿。

  但至少、還有家庭這一存在。

  但至少、還有著最後的港灣。

  我.那時做的事情原來是如此的惡劣
  我.對不起。

  唯一的左眼露出了空洞的眼神，我曾經見過那樣失去一切的眼瞳，不帶有任何一絲希望，失去了一切的眼睛。

  眼淚順著刺痛的臉頰滑落到下巴處低落在地面的瓷磚上，她咬著嘴唇大口喘著氣，咬破的嘴角流著血液，身體顫抖著用害怕的視線看著面前的母親。

  也許是周圍人的議論讓她心生寒意，她伸手抓住櫻雪的手臂，卻被一把甩開。

  絕望的眼睛是那樣的陌生。

  流著眼淚露出了笑容，仿佛被抽離了靈魂那樣失神的朝著樓梯走去。

  經過男人的身邊時小聲的說了些什麽，瞳孔突然的縮小，緩慢的轉過視線看向已經走到樓梯處的櫻雪。

  ‘咚咚咚’急促的下樓聲音與餐盤碎裂的聲音，一樓瞬間亂成了一鍋粥。

  “櫻雪！”

  就在男人打算追過去的時候，她們的母親低著頭站在那裡，從一開始的落淚，到最後的崩潰大哭。

  男人猶豫了一下後還是回到了女人的身邊。

  喂！現在不是關心她的時候吧！

  那樣的眼神，失去了一切的眼神，到崩潰邊緣的眼神，若是沒有人在她身邊的話，會死的啊。

  內心希望著這樣的事情不會發生，拿起了背包追了出去。

  下樓的途中看到了正在清理碎片的服務生，人們紛紛議論那個女孩是誰。

  ‘有病吧’‘神經病’這樣類似的話語不斷從人群傳出來。

  商業街上人來人往，先一步跑出來的她早已失去了蹤影，大口喘著氣來回找尋著她的身影。可這樣的做法無異於是大海撈針。可既是如此也不能放棄尋找。

  冷空氣進入體內，就連呼吸都變的困難起來，右腿的膝蓋與左肩再次劇烈疼痛了起來。

  該死，這個時候。撐著一旁的路燈緩解著疼痛。

  大口喘著氣，看著繁華的商業步行街道，那樣的女孩一定很讓人有印象。

  不斷地詢問著過往地路人，根據她們地描述逐漸辨認方向。到最後、肺部盛滿了冷空氣，呼吸道被冰冷的空氣凝結。

  不得已，只能靠著一旁地建築休息著。

  不斷地調整鼻息，提升著體內的溫度。

  朝著路人所指的方向不斷調整著方位，漸漸的、就遠離了繁華的商業街。身邊的行人逐漸減少，比起身後的商業街、這裡更多的是光線所照射不到的地方。

  在這樣的環境下，我總該能夠看到她的身影才是，可越是往前走，內心的不安就更加重一分。

  如若按照這個路線走下去，抵達的重點便是連接兩座城市的跨海大橋。

  在十字路口，詢問了幾個行人之後，她的抉擇顯而易見，心臟仿佛驟然停了一拍。

  開什麽玩笑！
  掏出了手機觸碰了綠色的呼出按鈕，幾秒鍾後那邊接通了電話。

  “哥哥？有什麽事情嘛？”

  “聽我說，你有櫻雪的聯系方式嗎？”

  “櫻雪？是那個孩子嗎？好吵的喘息聲，你在幹什麽啊？你要她聯系方.”

  看著不遠處的跨海大橋，恐怕她早就已經到了吧。

  “有沒有！”

  右腿的膝蓋仿佛斷裂掉了一般，捂著膝蓋靠著一旁的鐵欄杆支撐著身體的重量。

  “你凶我幹什麽！”

  委屈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來。

  “對不起，沒有時間了。聽我說、梓曦，快、快給她打電話，不要讓她做傻事。”

  “發生了什麽.”

  還不等她說完，在呈上坡路的橋梁處看到了她的身影。

  也許是天意，一輛空車在行駛到我身邊的時候可以減緩了車速，司機就這樣看著我，我急忙伸手攔下。連滾帶爬的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

  “跨海大橋，拜托了。快一點。”

  說著我從口袋中拿出錢包掏出了兩百元遞給司機。溫暖的車內讓體內的冰冷氣息順著喉嚨吐出，疲倦感也隨之而來，要是之前的身體的話，現在一定已經追上去了吧。

  右腿的膝蓋仿佛斷裂了一般刺骨的疼痛，不由自主地抽搐著。

  跨海大橋的兩邊有著人行道，多年來，一直都有人在此處選擇結束生命。為了抑製這樣的情景，‘珍愛生命’‘生活是很美好的’這樣的標題欄在上面隨處可見。

  但就算這樣去做了，在這裡選擇結束生命的人依舊不在少數。

  不會影響交通，不會給他人帶來麻煩，失去意識後就這樣沉入海底成為生態鏈的一環。

  不斷的尋找著她的身影，行駛到最高點的時候我讓師傅停車放我下去。

  這裡不允許停車，但他也沒有說些什麽，下車關好車門後他也就緊快駛離了這裡。

  車道與行人道之間隔了一道欄杆，在那一邊，坐在邊緣的扶手處，凍得通紅的膝蓋，通紅的眼角與已經凝固的血液，看著遠處漆黑的海平面，手中的手機亮著屏幕。

  那是來電提示，每一次打來她都會按下拒接。即使如此對方也依舊沒有停下。

  終於，她握著手機地右手向前伸出，然後緩緩松開五指，伴隨著再一次打來的電話，沉入了漆黑的海底。我明白、現在的她已經萬念俱滅。

  翻越了欄杆後小心意義地靠近著她的身邊。看著她在路燈照射下顯露的淚痕，我停下了腳步。

  也許是感應到了身邊有人的存在，櫻雪她微微側臉看向我的方向，襲來的冷風吹拂著她的長發，現在的她和那個時候的她相比，相貌上已經有了變化。

  嘴角的鮮血已經凝結，被她的母親扇巴掌的部位已經紅腫起來，空洞的眼睛不帶有任何一絲情緒的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