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是平和的交談著的我們,在最後的那句‘沒有任何意義’後產生了改變。
她邁出一步握緊著我的左手臂,驚慌失措中我看清了她眼中一瞬間的情緒,頭頂的針織帽也滑落到地面,她未經梳理的長發隨風搖擺著。
不知是否因為眼睛太過於干涉、還是被沙子襲擊,一滴淚珠滑落臉龐,在滴落到地面前都折射著星光。
意識到這一點後她驚訝的顫抖了一下肩膀,松開了手將臉側向一側,右臂貼在身旁,左手握住右臂的肘關節處。
看著這樣的她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去應對,在場的人紛紛將視線移向這邊。就在她那句夾雜著情緒的話音落下。
“以自己受傷為代價,對我來說,這都是理所當然的.強行改變一段關系必然會受傷都在我的承受范圍內。畢竟我總是孑然一身,在我眼前發生的事情,那就是我自己的事情.”
氣氛太過於讓人無法忍受,深呼吸了一口氣後我緩緩開口。
從櫻雪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經的影子,在溪流邊大樹的樹蔭下放從眼角流出的眼淚。
根本就不需要考慮自己會受到怎樣的傷害,即使未來不會遇見,永遠都無法預見,我也會這樣去做。
所以!別搞不清楚狀況就來指手畫腳。別自說自話來憐憫我,施舍這種惡心的同情.
“今晚所發生的一切都有意義,理由要多少有多少,我都可以解釋給你聽。只要是你想要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訴你。”
她的視線不安的遊移著,仿佛再尋找掉落在周邊的貴重之物。
良久、她開口問我,就在我已經打算說出‘沒有的話我就先回去休息了’這樣的告別語時。
“我想知道的都可以告訴我嘛.”她小聲的重複了最後的那句話,然後難以啟齒的開口:“既然如此、我想知道你這樣做究竟是為了誰。”
再一次聽到了熟悉的問題,就在幾十分鍾前、在醫務室處理傷口的時候老師也這樣問過我。
一旁的理子老師聽到了這句話後手中的香煙稍微往下傾斜了部分角度,燃燒著的煙頭燙到了自己手背。
面前的少女靜靜的等待著,我明白她真正想要問的問題。潛藏於她此時說出的這句話更深層次的意思。
“為了‘大家’。”
黑色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陣,閉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後才緩緩睜開,落寞的視線隨之浮現於眼前,接著、她用還未完全痊愈強撐著的身體搖搖晃晃的扶著額頭。
理子老師見狀趕忙走上前來扶住了她的身體,冰莉彩加虛弱的深呼吸著看了一眼老師,點了點頭後雙手握住了老師的手臂撐著身體。
“還未痊愈的話就先回去休息吧,這件事情明天再說也可以。”
看和她這副樣子真的讓人心痛,虛弱到如此程度也要因為我所做的事情受到傷害。
“不、還是現在說出來比較好。明天的話.可能就沒有時間了而且、你這家夥沒有發現自己現在的處境嗎.”
她虛弱的咳嗽著,右手握拳用袖口擋在嘴前。
“在我下樓經過她們地宿舍時、我聽到了這件事情地始末,你的所作所為早已在學生之間發酵,明明我們都有參與,最後遭受唾棄的卻只有你一人,這就是你口中的.‘大家’嗎。”
看著她那副虛弱的樣子,長時間站立的我腿上清理的傷口也開始隱隱作痛。
“嗯。只不過是為了不違背自己心中的既定姿態而選擇固執已見罷了。你說的這些、我都不在乎。"
我平淡的回答,聲音沒有一絲起伏。
她還想要說些什麽,但身體已經撐不住現在的她了,屬於容易生病體質的她在發梢見好的階段還要現身於寒冷的黑夜之中。
只是為了和我說這些,就要讓自己承受病情死灰複燃的風險。
為什麽要為了我這樣的廢物犧牲自己。
我只是失敗品。
她劇烈的咳嗽著,老師輕撫著她的後背,雙腿突然失去力氣的她倒向老師的懷中,妹妹也趕忙跑過來攙扶著她。
“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彩加。”
看著她的眼神我明白她還有著想要當面說出的話語,努力嘗試著開口,終於明白了目前的身體狀況後沮喪的搖了搖頭。
最後只能用不甘的眼睛看著我,看著她們三人逐漸遠去的身影,我也緩緩地抬起腳步,腿上劃傷位置所貼上地創可貼在褲子的摩擦下被蹭掉了,毛絨不斷的剮蹭著傷口處的血肉給人一種用酒精清理傷口的疼痛感。
理子老師在剛剛用近似於放棄了什麽似地眼神看向我,在我與彩加地注視下對著我微微一笑。
用手撫摸著臉上青腫的位置,享受著那一瞬間皮膚表面最真實的感受。
不吃意外的,路上遇見的洗完澡回來的學生都繞過我所在的位置用鄙夷的眼神看著我。
如果不是道具服被地上蹭爛導致後背被劃傷的話,我也好想到露天澡堂再泡一次澡,畢竟、平時也沒有能夠進入到如此之大的澡堂的機會。
聽到了活該的聲音,內心稍微觸動了一下,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聲音傳來的方向。
被我傷害到的那名女生-琴月。她手中拎著裝有洗漱用品的透明防水袋,未被吹風機吹乾的濕漉頭髮在燈光下變成了棕色。
注意到我在看她後她沒有選擇移開視線,而是就這樣直視著我的眼睛,憤怒的情緒也隨之一並傳來。
也許真的如她所說的那樣吧。‘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的。’
腳踝處的幾道紅色的傷痕不知道是在何時造成的,直到上石階時不經意的拉了一下褲腿才看到已經被血液浸濕的白色襪口。
按下了牆壁的開光打開了房間的燈光,從牆角將被褥抱下鋪到地面,從背包中拿出了自己經常備的一些常見的醫療用品後坐在了被褥上。
輕輕的在傷口處澆上了一點酒精,殘留在皮肉之中的酒精不斷地清理著裡面的細菌,不一會略有些髒的血水如同小溪般留在了盆中。
在每一處傷口較大的位置貼上了創可貼後無力到倒在了柔軟的被子上,看著頭頂亮著光的電燈,伸起手輕輕的拽了一下那根線,光亮伴隨著清脆的聲音消失不見,黑暗席卷了這件小小的屋子。
雙手背在腦後,看著頭頂的天花板,樓道傳來他人的說話交談聲。腦海中不自覺的就想起他與她,兩人的話語與那時的情緒不間斷的在腦海中不斷的回響著。
說不定我現在才真正理解格雷的為人,如同他真正理解鶴軒的為人。
那時的他說出的話語雖然友善,但也潛藏某種苛刻。
我直覺感受到,他口中的那句‘曾經遇過類似的事,但是什麽都沒做。’中沒有半點謊言,那不是為了道歉而準備出的客套話,而是真正的無能為力。
她們之間曾經共同經歷過什麽,我不知道格雷與冰莉彩加的過去。
但在今夜,他們兩人都說出了類似的話語。
格雷對過去曾經發生的事情心有不甘,冰莉彩加則對那件事抱冷漠態度,我想、應該和櫻雪此時所經歷的場景類似,所以他們才會在這件事情上達成一致。
一人為了彌補、一人為了不讓悲劇重演。
而我、只是想要守護重要的東西。
我們都有著不同的目的,為了不讓自己曾經的後悔再次出現在眼前,變成他人心中的後悔往事,每個人都用著自己的手段方式去處理這件事情。
過去經歷的事情造就了現在的我們,就如同煙火一樣,之所以有顏色,是在於所謂的【煙色反應】。若把金屬或鹽置於火中燃燒,會發出各元素特有的顏色。藍白色的火焰也會因為接觸到不同元素,而改變不同的外貌。這跟我們人類意外地相似。不同地人彼此接觸,便會產生些許反應和千變萬化地顏色。
即使是同一個人,接觸到不同地人也會出現不同反應,引發完全不同的顏色,如同五顏六色的煙火那般。
或許、這件事他們兩人任何一人來處理都會比我好上百倍,但是、在計劃時如若盡可能地規避掉讓所有人受傷,都想著盡可能的讓他人少受傷害的話,唯一的做法就是分擔責任,但是這種東西怎麽可能平均的分攤在每一個人身上,必定會有人成為因為某一件事情被迫擔起所有責任。
事實上,責任的分配並不是由我們決定,而是她們。
既然如此、這樣有著各種不確定因素的計劃還是扼殺在萌芽狀態下為好。
不如就讓我來承擔一切的指責與辱罵。
他們兩人一直是站在所有人的角度上去思考的大局觀,而我、卻因為自己扭曲的個性與曾經發生在自己內心的不幸,隻站在了自己孑然一身的角度上去考慮這件事情。
我.果然如同那個男人所說.是個廢物的失敗品
結果、那條手帕還是沒能派上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