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寺實際上是一座皇家寺院,平日裡對民眾開放,但是內院卻基本隻接待皇室成員。
他們專為皇室在山頂上開辟了一座院子,以供貴人們歇腳留宿。
從桃花林到山頂有很長一段路,蘇錦月走到一半就累的不行了,扶著腰坐在旁邊的石頭上,說什麽也不肯再走了。
“哎呦,這山怎麽這麽高啊!不走了不走了,殿下,您治我的罪吧,我真的不行了。”
她現在越來越口無禁忌,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覺得秦聿不會因為這些小事處罰她。
秦聿果真沒有生氣,反而唇邊含著一抹無奈的笑,雖然他嘴上還在嘲諷她:“這才走了一炷香時間,蘇小姐的體質有待提高啊。”
蘇錦月強詞奪理道:“我是個女子啊,你見過哪個名門閨秀虎背熊腰力大無窮的?我們這些小仙女隻喝露水,只要負責美美美就好了好嗎?”
“歪理。”秦聿細細想來,竟然覺得她說的有道理。終是沒有再苛責她,他讓衛九找人抬了軟轎上來。
等軟轎的這個空當裡,秦聿背著手站在路邊欣賞山下的風景。他本就不是多話之人,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就像是一副花卷一樣讓人賞心悅目。
蘇錦月撐著腦袋欣賞了好一會兒,忽然笑嘻嘻道:“殿下,等會兒您坐不坐軟嬌啊?”
瞥了她一眼,秦聿略帶嫌棄地逗她:“堂堂八尺男兒,都是吃鐵塊長大的,不用坐轎子。”
“噗嗤”。蘇錦月當即笑場。
吃鐵塊可還行,太子殿下你也太好玩了吧!
彈幕裡刷過一片“2333333”:
“說好的高冷淡漠呢?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太子殿下。”
“是挺高冷的,比如在白蓮花面前就很淡漠嘛。但是……”
“樓上真相,現在太子哥哥一到主播面前,就笑不離口,暗戀實錘!”
蘇錦月看到最後一條,眼睛一亮,瞬間抬起頭一眨不眨地觀察秦聿,想從他眼睛裡找出幾分心悅她的光芒出來。
秦聿察覺到她的視線,挑了挑眉:“做什麽?”
蘇錦月抿了抿唇,緊張兮兮地問:“殿下,我走一半不走了,你不會生氣嗎?”
秦聿仿佛是怔了一下,旋即笑道:“怎麽,本宮方才說你兩句記氣了?你說的有理,本宮想了一下,寧兒平日裡亦是這般模樣。”
想到紀寧小時候爬山爬到一半,可憐兮兮地伸出雙臂要他抱抱的場景,秦聿眼中多了幾分溫柔。
小姑娘一晃就長這麽大了,現在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纏著哥哥,奶聲奶氣地喊“要哥哥抱”了,想來還真有些唏噓。
蘇錦月眼中的光芒盡數斂去,悄悄撇了撇嘴。
什麽嘛,分明就是把她當成紀寧小可愛一樣的妹妹看待了。
她不開心地對直播間觀眾道:“實錘個屁,他對我跟對紀寧有什麽區別嗎?沒有。老娘的任務是攻略他,不是要當妹妹啊!”
觀眾:
“主播你真是眼瞎心盲。”
“哎,當局者迷,你要相信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蘇錦月才不要相信,她只相信自己眼睛裡看到的。
任重而道遠啊,得想個辦法拉進一下距離才行。
軟轎抬過來,蘇錦月舒舒服服地上了山頂,秦聿堂堂一個太子,反而“淪落”到走在她轎子旁邊的地步。
衛九小聲在秦聿耳邊道:“殿下,這不合規矩吧,傳出去有損您聲譽。”
秦聿冷哼一聲:“本宮做事,何時輪得到旁人說三道四?誰敢多嘴,你自處置便是。”
衛九打了一個激靈,連忙稱是。
早有人傳過話,將太子上山的大致時間告知內院廚房。蘇錦月跟秦聿到時,飯菜恰好做好。等他們坐下,熱騰騰的四菜一湯已經擺在桌上,還有兩碗香噴噴的白米飯。
看著桌上清湯寡水的白菜蘿卜豆腐片,蘇錦月扯了扯嘴角:“這就是殿下所說的美食?”
秦聿用熱毛巾淨了手,老神在在地道:“蘇小姐莫要被表象欺騙,是否美味,一嘗便知。”
看他說得頗為篤定,蘇錦月懷疑地道:“那臣女先動筷子了?”
秦聿頷首同意,蘇錦月皺著眉猶猶豫豫地夾起一片白菜葉,顫顫驚驚地送到嘴裡。
這謹慎的模樣把秦聿逗笑,他搖了搖頭,徑自夾了一片白菜,爽快地咽了下去。
見狀,蘇錦月多了幾分信心,狠下心咀嚼兩下。
下一秒,她立即睜大了眼睛:“這是什麽神仙美食!我愛了!我可以!”
說著便伸出筷子去夾下一口。
就這麽美滋滋地吃完一頓飯,蘇錦月長舒一口氣:“是我的錯,我竟然誤會了這些可愛的食物。這些師傅是怎麽做的呀,能將這些寡淡的食物做的這麽好吃?有沒有什麽秘訣,讓我帶回去給我娘看。從此以後,娘親再也不用擔心我挑食!”
秦聿慢條斯理地喝下最後一口湯,用帕子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油漬,對衛九招了招手:“去把這幾道菜的做法抄錄一份。”
而後對蘇錦月叮囑:“這做法你在讓人在府裡做做便是,莫要外傳。”
蘇錦月歡呼一聲,眼睛彎成了小月牙。
想到剛才決定要找機會接近秦聿的決定,蘇錦月輕咳一聲,湊近秦聿道:“殿下您對臣女太好了,臣女無以為報,只能做一些微末小事來表達一下對您的感激之情。所以您身邊有沒有什麽女子可以勝任的職位,考慮考慮我呀,我一定竭盡所能為您分憂!”
秦聿意外地看她,眼中劃過幾絲探究。
蘇錦月真誠地眨了眨眼睛,雙手合十:“拜托拜托,臣女真的非常想為您效力,不然我的良心會痛的!”
見她不是說笑,秦聿緩緩勾起唇角,心裡莫名有些開心。
看來這蘇小姐真是越來越喜歡他了,隔三差五遇見已經不能滿足,她想要天天見到自己。
看她一片誠心的份上,秦聿決定給她這個“恩典”。
他往後靠了靠,淡淡道:“本宮身邊不設女官。”
“啊。”蘇錦月失望地垂下腦袋。
“但是。”秦聿話音一轉:“紀寧明天開始就要去女學裡跟諸位貴女一起學習了,女工、禮儀、射箭、蹴鞠等等都會涉及。剛好你們兩個人要好,若你願意,可以陪她同去,順便替本宮照看著她。”
想到她希望見到自己的願望,秦聿又鬼使神差的加了一句:“下學後可以跟紀寧一起在東宮用飯,本宮會命人每日妥善將你送回家。”
蘇錦月一口答應。
回去時秦聿沒有再送她,隻讓衛九找了幾個侍衛陪同她回到廂房。
在她開開心心吃齋飯時,白情就沒有這麽好過了。
出了桃花林,她見蘇文修一句話都不跟她說,也不多看她一眼,只是悶頭走路,心裡慌張的不行。
她費了很大力氣才將蘇文修籠絡得死心塌地,就這麽損失這員大將,讓她怎麽甘心。
她連連叫了兩聲“哥哥”,蘇文修都沒有理會她,焦急之下她只能快步走到他身邊,拉住他的衣袖嬌弱地喊:“哥哥,你理一理我呀。”
蘇文修低著腦袋,停下腳步自嘲地笑:“你想說什麽?”
白情站到他身前,小心翼翼地問:“哥哥,是不是看到我跟太子說話,你生氣了?”
“只是說話?”
白情噎了一下,含著眼淚道:“我是迫不得已的呀,哥哥你聽我說,從祭祖回來,我便知道我回歸蘇家族譜已經希望渺茫了。妹妹跟母親都不喜歡我,而我已至婚齡,不得不為自己打算。”
蘇文修聽她暗示蘇夫人會在她的婚事上刻意為難,頓時皺了眉:“母親心慈,定不會如你多想,你怎會如此揣度她?”
‘我、我沒有啊。”白情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麽話想說又不敢說。
要是以前,蘇文修一定舍不得她受委屈,會立刻追問她。
白情略期待地偷偷看了蘇文修一眼,卻發現他只是沉沉的看著她,什麽都沒有說。
將她期待的神色收入眼底,蘇文修眸中劃過一絲哀痛。
蘇錦月說的對,白情真的處處都在跟他耍心機,但是他以前卻蠢到什麽都看不出來,還傻傻的被她當槍使。
他深呼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哀痛,收回目光:“嗯,沒有便好。兒女婚嫁,父母之命,媒妁之約。縱是你心悅太子,也要跟父母稟明,由長輩出面,以後莫要像今日這般,女兒家聲譽很是要緊。”
這一番話,是蘇文修對白情最後的溫柔。
可白情卻以為蘇文修還像以前一樣是關心她的,只是沒有聽出來她話中隱含意思。蘇文修是心軟的書生,有些迂腐,這樣的事情以前也是有過的。
白情頓時重新燃起希望,拉住蘇文修的衣袖,楚楚可憐地道:“哥哥你能理解我便好,方才妹妹那樣逼迫我,我不得不在太子面前說了那樣的話。可我的心……我的心,又有誰知。”
這些話讓蘇文修地的心更是碎成了粉渣,她看著太子時的眼神那樣情真意切,她說的話那樣含情脈脈,現在在他面前又翻臉不認人。
要麽她是真的喜歡太子,要麽就是她連同太子都在欺騙。
蘇文修閉了閉眼睛,驟然將白情的手推開:“白情,你實在不必在我面前逼迫自己偽裝,這麽多年,你不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