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冬，天氣便冷了許多，哪怕天上還掛著日頭，慕凝都不由得蜷縮了一下身子。出來的時候還是正午，並不覺得有多冷，眼下被風一吹，不由得打了個噴嚏。

  想到趙老板說的醉仙樓也出了果酒 ，慕凝不由地沉了沉。照舊找了個小乞丐，給了幾個銅板，囑咐小乞丐幫自己傳幾句話出去。

  至於傳什麽話，當然是傳讓醉仙樓得不了便宜的話。

  槐土鎮並沒有青樓，有的只是一些不入流的窯子。青樓算是比較高檔的風流場所，變相的消金窟，一般也就是富商或者官吏才有銀子去消費。當然要是家裡有點小錢的讀書人們也是會去的，人不風流往少年嘛。

  盛國民風開放，去青樓並不是什麽不雅的事情，反倒是一種身份的象征。

  去的起青樓的人，那就是身份不一般呀，只有兜裡沒錢的，才沒資格去青樓。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這樣想的，畢竟青樓妓子除了賣藝不賣身的，大多都是一雙玉臂萬人枕，真正的貴族世家，是不屑於青樓女子有任何瓜葛的。

  眼下慕凝就看見女扮男裝的周依蘭正在一個窯子外面探頭探腦的。

  周依蘭是個少女，扮起男人來，實在是太違和了。慕凝都覺得辣眼睛，胸前鼓鼓的，卻穿著一身男裝，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女扮男裝嗎？
  “周小姐，你在這幹嘛？”慕凝倒是不想管閑事，但是又怕周依蘭貿然進了窯子裡頭要吃虧。這種窯子都是下三流的場所，誰知道裡面都是些什麽貨色，防人之心不可無。她一向不介意把事情往最壞方面想。

  再說了，這要是事情傳出去，一個未出閣的小姐跑到了窯子裡，這叫什麽話。周依蘭就是有十張嘴巴恐怕都說不清。

  好歹也是相識一場，周依蘭多多少少也幫著慕凝不少忙，慕凝對這個小姑娘倒是感觀不錯。這回能夠拉人家一把，她也不能夠坐視不理。

  周依蘭嚇了一跳，回頭見是慕凝，這才松了一口氣道：“是你啊，嚇我一跳。”

  “我在這裡……”周依蘭咬了咬唇，似乎不太想告訴慕凝。

  慕凝眯著眼睛，大膽地猜了猜：“和周逸有關系？”

  周員外自然不可能來這種地方，周依蘭作為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想來也不可能認識其他外男，唯一最大的嫌疑，就是上次那個渾身炸毛的紫衣少年了。

  “你怎麽知道？”周依蘭不由地瞪大了眼睛，抬高了聲音驚奇道。

  “我的姑奶奶，你可小點聲。”慕凝感覺周圍人都奇怪地看了她們一眼，不由得趕緊捂住了周依蘭的嘴巴，低聲道：“真是他？他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破孩，來這種地方幹嘛？”

  周依蘭拿開了慕凝的手，有些奇怪地看了慕凝一眼。平日裡慕凝看起來規規矩矩的，怎麽現在感覺眼睛裡面全是八卦的小星星。

  “我也不知道，只是看他進了這裡面，便打發走了丫頭，到成衣鋪子裡趕緊買了套差不多的男裝，一換上我就趕過來了。”周依蘭一邊盯著門口道。她已經在這裡蹲半天了，她倒是想進去瞧瞧，光在這裡守株待兔也不是這麽一回事。奈何有賊心沒賊膽，周依蘭雖然對這種場所知之甚少，但也知道不是她能來的。

  就好比女生進男廁所一樣，在慕凝上輩子，可能會被人叫做變態。但在這裡更慘，直接是淫婦了。

  慕凝有些無語，“那你也不能在這門口這麽守著吧，這要是讓人家看到了多不好。”

  好歹到對面的茶樓找個二樓視野好的，點兩杯茶，再點一些吃的蹲著，不是更好嗎？非得大冷天，在這裡苦哈哈地蹲著。

  周依蘭愣了愣，大約是沒想到還可以有這樣光明正大的方式。頓時就打消了原本想讓慕凝帶她進去瞧瞧的心思了，反正說了，慕凝估計多半也不會同意，而且還會露出那種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她。

  既然慕凝都這麽說了，周依蘭就順勢挽起了慕凝的胳膊道：“好姐姐，你陪我一起吧，我一個人害怕。”

  慕凝：……

  既然周依蘭要請客，本著不吃白不吃的想法，慕凝就跟著周依蘭上了茶樓。茶樓上的窗子邊的確是個視野開闊的好地方，一般這種位置，有心的老板都會給加個簾子。但是加簾子要加錢。

  不過好在周依蘭剛好是個不差錢的主。

  慕凝翻著菜單，都是繁體的漢字，勉勉強強點了幾個招牌的小菜，又點了一壺清茶。

  又問了問周依蘭有沒有其他想吃的，周依蘭看著心裡只有吃的慕凝，一言難盡的表情，隻說自己沒胃口，揮了揮手就讓小夥計下去了。

  “你還認識字？”周依蘭抬起眼皮子看了慕凝一眼，覺得慕凝還真是藏得夠深的。一開始遇見她，以為只不過是個稍微聰明點，又有點好運氣的村姑罷了。那時的周依蘭還並沒有把慕凝放在身上，畢竟以她的身份，還看不上慕凝這樣的村姑。

  這時代喜歡讀書的女孩子可不多，女孩子是要繡花彈琴的，讀書才是男人們乾的事。

  在這個時代喜歡讀書的女孩子，就好比，呃，一個女孩子居然喜歡扛啞鈴一樣。

  周依蘭也認識些字，雖然她不喜歡，但是到底還是被周老爺拘著逼著讀了一些書。

  雖然女孩子不喜歡讀書，但是一些稍微有點見識的人家包括貴族世家，都是要讓女兒讀書的，不要求讀多少，別當個文盲就行。

  慕凝搖了搖頭道：“隻認識一點點，不多。”

  兩人又做了快半個時辰，桌子上的菜都沒浪費，被慕凝吃了個乾乾淨淨。完事，慕凝還毫無形象地打了個飽嗝。

  在外面吃飯就是爽，而是還是有錢人請客。真好。

  周依蘭看著毫無形象的慕凝，心裡有種奇怪的落差感，感覺現在的慕凝，才是她真實的樣子。

  雖然她真實的樣子看起來並不太優雅，但是周依蘭對慕凝有好感，心裡自動加了一抹濾鏡，隻覺得慕凝這樣是不做作的直率表現。

  周依蘭渾身一震，慕凝這是打心底拿她當朋友，這才把真實的自己展現給她看呀。

  慕凝並不知道周依蘭瞎腦部什麽，她吃歸吃，眼睛都一直沒離開過那窯子。

  “快看，人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