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將人帶進來後,便守在了門外,以防有人來打攪,這也是他跟著宋六月這段時間以來最常做的事。
“來的可真巧,嘗嘗看戍府前幾日帶回來的碧螺春,可是剛煮好的。”宋六月招呼著,親手替莫溪將茶斟上。
莫溪嘴角帶笑的落了座,端著茶盞仔細的品了品,眼裡帶著亮光,“確實不錯,茶味清香留齒,卻是上好的茶葉。”
宋六月施施然開口,“怎麽樣?你這個時候出來,宋家應該已經自顧不暇了吧?”
“你都知道何必再問?”莫溪嗔道,又好奇不已,“你前幾日讓雲兒托人送來的盆栽到底是有什麽玄機?你囑咐的那麽仔細,定要讓每日辰時用露水澆灌。宋海明這些日子的怪異也是和這盆栽有關?”
宋六月眉梢帶著笑意,嘴角上揚,“當然是有玄機了,不過和你說了你也不懂,只不過是能引人焦躁不安的催化劑罷了。”
“焦躁不安?”莫溪想起宋海明這些日子格外暴躁殘暴的脾氣,雖然以往他也沒見多討人喜,可這麽不加掩飾的脾氣還是鮮少有的。
“不說這個了,你倒是說說黑堯街是怎麽回事?”她只不過是用催化劑加深了宋海明暴躁駭人的脾氣,以印證她散布出去的話,可沒想到還有黑耀街摻和其中。
“我也沒想到,不過我特意查過了,似乎是和二老爺有關。如今宋家離了將軍府,宋家的人又過慣了奢侈的日子,俸祿不夠揮霍,府裡金庫緊缺,說不定和這有什麽關系。”莫溪也是意外。
要說六月送的東西加劇宋海明焦躁暴怒的脾氣,那三個婢女平日裡也是他在府裡寵幸的侍女,暴怒之下失手害了人命。可這黑耀街的事兒他應當是半點不敢沾染的,沒想到他竟如此膽大。
“大體是府裡缺錢,那些人又不肯勒緊腰帶過日子,我那二叔才想了這麽個法子吧。要知道黑堯街的買賣,一樁可就頂了他三四個月的俸祿。只要人不知鬼不覺,何樂而不為呢?”宋六月大致猜測道。
莫溪默認的點點頭,嘖嘖道:“不過可惜,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他們還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呢,結果鬧得滿城皆知。”
宋六月也覺得奇怪,按理說,他們敢把人帶去黑堯街做買賣,定然會處理的密不透風,怎麽會這麽快就走漏了消息,要說這裡面沒人出手,消息不可能走漏的那麽快。
她暗自奇怪,又想到了莫溪說的賣身契,“這事既然鬧成這樣,朝堂上定然會找他的麻煩,我到時把解藥給你,你拿它和宋海明做交易,讓他把賣身契還你,你就能恢復自由身了。”
誰知莫溪眼神略微帶著閃爍,雖然隻一會兒便被她掩飾了下去,但還是讓宋六月瞧見了。
“你怎麽就篤定他會把賣身契給我?他可是個睚眥必報的,心眼比針尖還小,會這麽痛快就給我?”
“哈哈,我這三叔生平最愛的是什麽?作為文人的臉面!到時你把解藥給他,讓他以病躲開風頭,他定然二話不說就把賣身契給你了。”宋六月還不知道宋海明是什麽樣的人?還能有誰比他自己的前途更重要?
莫溪啞然,竟一時不知該說什麽,沒想到六月這丫頭竟把什麽都算了這麽準,可她這邊還沒等到那人的回應呢。
“怎麽了?你還有什麽顧慮?”宋六月意味深長的問道。
“啊?沒,沒什麽……”莫溪打著哈哈,“沒想到六月你嫁了人後竟成長的如此之快,若不是宋家那些人,你當初怎麽會受那麽多的罪。”
“無所謂,都過去了,他們欠我的我也已經還回來了。”宋六月聳聳肩,滿不在乎。她確實早已放下,只要這些人不主動來惹她,她可懶得遞眼神。
“你倒是寬宏大量。”莫溪憐惜說道,便也起身,“此事便多謝你了,待我好事辦成,得了自由身再來尋你吧。”
“嗯,你多加保重。”眼前的人分明隱瞞了什麽,不過宋六月也懶得去探究,回了話後,便讓影送她出去了。
人走後,她靜靜的看著杯中漂浮的茶葉,尋思著黑堯街的消息到底是誰在插手其中,又這個能力將消息傳出去,定然不是等閑的人。
“少夫人。”影送完了莫溪,便回來複命。
宋六月看著他,幽幽道:“你說,打探到宋海明和黑堯街的買賣,還能將消息傳播出去,有這能耐和勢力的會有誰?”
自從影被戍景調到她身邊之後,可謂是貼身侍衛,形影不離,他武功高強,就算是守在門外,對屋子裡的一舉一動,不可能不知道。
影一怔,眼眸閃過猶豫,“屬下……不太清楚,京都有權有勢之人不計其數,權勢盤根錯節,很難查清是誰插手。”
“哼,裝聾作啞。”宋六月努努嘴,這麽明顯的隱瞞,真當她看不出來呢?
影張了張嘴,不做回答,宋六月也不為難他,隻慢悠悠起身,“算了,既然你不說,我便親自去問好了。他現在在何處?”
“……在商行,今日是各個商行的掌櫃交付帳冊的日子。”影想了想,還是如實回道。
“那算了,我先回府上,你告訴他,我這裡也有帳冊要交付,讓他到時來找我吧。”六月傲嬌的揚了揚下巴,坐上馬車直接回了戍府。
“是。”影應下之後,無奈的派人前去通知,心裡暗自嘟囔,主子,這可不是屬下出賣的您啊,實在是少夫人太過聰慧,您是半點都瞞不住啊。
晚間,雲兒剛擺上飯菜,戍景便從商行回來了,一身錦袍帶著沒有消去的風塵,一眼就能看出是出了商行便直接回了府上。
宋六月坐在椅子上,水眸瞥了他一眼,又想到前幾日的事,雖然心裡已經沒了氣,但也不想給他什麽好臉色,便直接無視他,兀自用起了餐。
戍景看她這態度,微微皺眉,“不是說有帳冊要交給我?把我叫來,你卻獨自在這兒用膳。”
話語冷硬,但跟在他身後的蓮和殘竟硬生生聽出一絲委屈來,頓時兩眼對望,默契的低下頭,不做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