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宋六月不像是開玩笑,莫溪一下心中五味陳雜,沒想到六月會和景閣有關,更沒想到她如今的命運竟也要由她說了算,還真是有些捉弄人。
“其實……我沒什麽想去的地方。”莫溪沉默片刻,終究還是松了口,她雖然忌憚宋六月的身份,可又從心底裡覺得,可以對她敞開心扉。
“那你想離開景閣?你離開後又怎麽生活呢?”雖然宋六月對景閣的規定不喜歡,可不得不說,莫溪小半輩子所學所知都是從景閣來的,想要離開獨自生活,若是沒個安穩的歸處,怕是的流浪江湖了。
“我只是不想再當細作了。”莫溪聲音很低,喃喃著。
宋六月一怔,倒沒想到她只是因為這個,還以為她是有了更好的去處和打算,卻只是為了不做細作。
“你是想要自由。”宋六月一針見血的說出莫溪的期望,說白了,她就是不想一輩子困在景閣,所以才想要借著宋家落魄,拿回自己的自由。
莫溪眼裡帶著詫異,她確實是想的,可這話這些想法她從來不敢和他人說,景閣收留她,培養她長大,她卻想著脫離景閣,任誰聽了都得罵一句不知報恩的白眼狼,哪裡會理解她想要自由的想法?
“我想想,你如今應該已經二十又五了吧?青樓的姑娘如今到這個歲數都從了良,孩子都半大的年紀了,你十年前入景閣,訓練了三年便安排到青樓,到如今七年的時間,三年的恩情,你用七年的情報回報,確實該為自己著想了。”宋六月理解她的想法。
來的路上,她聽影說過,那些安排出去的細作裡,也有勤奮異常,或是懶散不作為的,而莫溪算是勤奮異常裡的一批,每隔幾日便會將搜集到的消息主動上交,甚至不等上面下令,還會主動去別處搜集信息,總之是很省鳴風堂不少事的。
如今想來,莫溪應該是在盡力的還景閣的恩情吧。她受恩於景閣,才有了今日的生活,所以這七年她一直在搜集消息報答,想著恩情報答夠了,便離開景閣,去尋自己的自由。
莫溪愣在原地,片刻,眼裡蒙上了一層水汽,看起來委屈的不行,她本就生的好,這麽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任誰看了都心生憐惜。
宋六月也有些心疼,沒想到她竟還有這樣的想法。
想今天她還因為這裡的人沒有自己的自主而和戍景他們理論,如今便遇上了一個,心裡還是有些敬佩她能做出這樣的決定。
“六月你真的變了很多,我這想法,若是旁人追究起來,哪裡會有一句好話?就連景閣也不會留著我。”莫溪歎息道,隻覺得現在的宋六月當真不一樣了,她以前怎麽就沒想到她還會有如此寬闊通透的想法。
“這有什麽的?老實說,我也不喜歡景閣的這個安排,所以我把你的生死權拿過來,你既然這麽看重自由,我留著你的生死權也沒用,便交給你你自行決定吧。往後你是生是死你自己說了算。”宋六月鄭重說道。
莫溪驚愕的看著她,半天回不了神,“你,你不怪我辜負景閣的期望?”
“你做的已經夠多了,我聽說了,你這七年替鳴風堂做了不少事,一報還一報,你欠景閣的,早已經在這七年裡還完了。往後你的命自然由你自己說了算。”宋六月見她一臉驚訝,忍不住笑道。
可莫溪還是躊躇不定,“我知道太多景閣的事了,閣主真的肯就這麽放過我?”
“依他所說,他說話還是算點數的,我也只能相信他了,所以你就安心安排以後的生活吧,得了自由身,可不得去做你想做的事?”宋六月想起戍景那副狡猾得逞的眉眼,心裡又羞又覺得窩火。
莫溪兀自訥訥的坐著,似是對這忽然得來的自由身有些不適應,半刹才輕聲笑道:“其實我也沒什麽打算,想回老家,可你也知道,我已經沒什麽親人了。”
宋六月冷靜的看著她,想了想,“那你要留在京都嗎?”
畢竟,莫溪離開景閣後便一直在京城待著,認識的人,熟悉的事都是京都最清楚,若是去了別處,人生地不熟,更加不習慣。
莫溪一怔,想了想,皺著眉,“可是,京都有太多的事了……”她也很糾結,她不想待在京都,可離開京都,天大地大,她也真的不知道該去哪裡。
“不做細作,你打算做什麽養活自己?不管是待在這裡還是離開京都,你得好好想清楚。”宋六月也不催她,只不過希望她在得了自由身後,好好過下去,不要後悔如今的打算罷了。
莫溪沉思著,良久才說道,“我平日裡除了搜集情報,就隻對那些胭脂水粉,錦繡羅緞了解多一些。”也許可以做些這上面的生意吧。
“要是這樣的話,這京都多的是你的去處了。”要說胭脂水粉,錦繡羅緞,沒有哪裡比京都更富庶了。
莫溪也這麽覺得,可要說做生意哪裡那麽簡單?
見她還是猶豫不決,宋六月好心道:“不然你暫且住在戍府,若是有空便隨我去破景館坐坐,等你想清楚往後的日子,再決定不遲。”
“這……會不會太過叨擾了?”莫溪頓時不好意思起來,她確實需要時間好好羅列一下自己的日子到底該怎麽過了。
“這戍府那麽大多你一個人有什麽叨擾的?”宋六月理所當然,反正景閣的總部也在戍府的地宮裡,莫溪在這裡到底比在外面安全。
“既然如此,那我就多謝了。”莫溪由衷的說道。
“雲兒,吩咐人下去,給莫溪安排一間院子出來,把她的東西都搬進去。”宋六月吩咐道。
雲兒立馬應下,面上欣喜的很,雖然她之前顧忌著莫溪在宋家的身份,可現今她離開宋家,又有恩於自家小家,她可不就又對莫溪熱絡起來。
而等戍景得到這消息,已經是晚上用膳之時了。
宋六月將話都一一說了之後,他也只是抬了抬眼皮,表示自己知道了,也沒其他的話。
“你,你就沒什麽話說的?”好歹是離開了景閣的前員工,他這麽多疑謹慎的人,不怕莫溪意圖不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