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夫人拉過她的手,輕輕拍了兩下,叮囑道:“好孩子,你是初次接手這樣的事情,莫要有負擔,量力而行。”
“錦羽記住了。”葉錦羽望著祁夫人的眼睛,忽然想到了自己的母親,舅母她知道母親的身世嗎?
袁榕打量兩下葉錦羽,起身對自己母親行了個禮,“榕兒在此處也甚是無聊,想到侯府別處轉一轉。”
袁夫人輕瞄一眼葉錦羽,嚴肅道:“這裡是侯府,不是別的地方,莫要任性。萬一不小心衝撞了侯爺,有你苦頭吃的。”
“母親……”袁榕不滿地撅起嘴,抱著母親的胳膊開始撒嬌,磨了沒幾句,袁夫人就扛不住答應了。
“讓葉姑娘見笑了。”袁夫人衝葉錦羽點點頭,笑著拜托道:“榕兒太任性了,又不懂侯府的規矩,就有勞葉姑娘照拂一二,莫讓她丟了袁家的面子就成。”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葉錦羽真想馬上甩袖子走人。
袁榕嬌笑道:“讓瀲表妹受累了。”
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葉錦羽也不好不留情面,臉上保持著得體的微笑,衝大家一點頭,便領著袁榕一道出去了。
這麽會兒功夫,侯府又迎來兩波客人。那邊襲月已經來叫過葉錦羽兩次,請她去招呼貴客女眷。
葉錦羽正好想找個借口和袁榕分開,誰知她剛有這個想法,袁榕就搶先一步開口了,“瀲表妹,我是第一次來侯府,對這裡非常陌生,可否請瀲表妹帶我四處看看?”
“我這邊還有旁的事情要去忙,不如請我的婢女為袁姑娘引路。”葉錦羽繼續保持著有些僵硬地禮貌微笑,隨後又對襲月吩咐道:“好好招待袁姑娘,切莫在客人面前失了禮。”
“是。”襲月忙福身應下。
袁榕一看葉錦羽想就這樣走了,心裡頓生不快,趁著四處沒有旁人,快速說道:“瀲表妹,你還欠我一個解釋呢,就這麽走了,怕是不合適。”
葉錦羽的身體轉到一半就停下了,狐疑地回頭看過去,對上袁榕那透著陰冷笑容的臉龐,當即就明白她指的是什麽。
“袁姑娘何出此言?”葉錦羽裝傻,那門親事不是她出面拒絕的,對方也沒有證據能證明她曾和表哥說過什麽話。
袁榕走近兩步,貼近她的耳邊低聲說道:“別以為不承認我就不知道,本來我和觀羽哥哥的親事就要成了,誰知你回了一趟祁家,我們的親事就黃了,肯定是你在背後搗鬼。”
“袁姑娘這話我就更聽不懂了,婚姻大事並非兒戲,豈是我一人說了算。”葉錦羽從容不迫地提醒對方:“袁姑娘太看得起我了,你的親事黃了,難道不該從自身查起嗎?如果不是你自己有問題,便是表哥極力反對,祁家長輩們也是不會同意的。”
“你……”袁榕頓時被她噎的臉色通紅,眼神陰鷙地瞪過去,礙於不遠處來回走動的侯府下人,不得不壓低聲音:“你別得意,這次定親不成,但我告訴你,我遲早都會嫁給觀羽哥哥。”
還挺自信!葉錦羽無語失笑,片刻後斜睨著對方點頭:“我拭目以待,告辭。”
說罷,便轉身離開。
袁榕氣憤地跺腳,壓著聲音低喊一句,“你等著,早晚有一天你會被我踩在腳下。”
葉錦羽隻當沒有聽見,轉頭看到襲月竟跟著自己出來了,臉上還帶著一絲惱怒,看來是在為她抱不平。
葉錦羽一想,便也沒有讓襲月回去伺候袁榕。
她們走出花園時,正好碰上秦妙音挽著自家母親的手臂在外面閑逛,葉錦羽頓了一下,便走過去打招呼。
“葉姑娘太客氣了,快快起身。”秦夫人一看葉錦羽在給自己行禮,忙伸手把人扶住,“妙音每次回家都會提起葉姑娘,讚口不絕的,過往我也在祁家見過你幾面,是個乾淨明亮的小姑娘。今日再見,還是這般討人喜歡,氣度也更是不凡了。”
葉錦羽被誇地有些不好意思,忙道:“秦夫人謬讚了,錦羽愧不敢當。您是剛來嗎?”
“是啊,剛來一會兒,妙音這丫頭非要拽著我去她院子裡瞧瞧,我覺著這不合規矩。”秦夫人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不離自家女兒,滿眼都是疼愛和縱容。
葉錦羽看的心頭髮緊,她已經很久沒有享受過老媽這樣看著她的眼神了,如果裡面能再多點嫌棄那就更像了。
“沒關系,府裡的規矩沒有那麽嚴苛,您又是妙音的母親,自然能去得她的院子。”葉錦羽對秦夫人點點頭,隨後轉向妙音說道:“我還要去招呼其他客人,你就先帶秦夫人去傾雲園吧,等我得空就過去找你們。”
和秦妙音分開以後,葉錦羽又去招待了幾位官家小姐,剛把人都安頓好,凌昭就火急火燎地跑了過來。
“姑娘,又來貴客了,又來貴客了……”
葉錦羽蹙眉,好笑的看著她,不緊不慢地問道:“什麽樣的貴客能讓你這麽激動?”
凌昭滿臉喜色,興奮地說道:“是從京城來的大貴客,當朝最才華橫溢的安王殿下,他可是陛下的胞弟,此時過來必定有好事。”
謔,原來是位皇親貴胄,的確是位大貴客了。
“我們需要出去迎接嗎?”葉錦羽問道。
“不用,所有女眷都不用,而且這個時候安王應該已經在侯爺書房裡了。”凌昭忙擺手,臉上的興奮藏都藏不住。
葉錦羽心裡有些可惜,錯過了欣賞皇親貴胄的機會。不過又有些慶幸,像她這個性子,再加上對這裡的規矩也是一知半解,要是真見到皇家人,指不定稀裡糊塗的就觸犯了什麽規矩。
此時,沉閣,書房裡。
安王君桉在椅子上端坐不過片刻,再看厲隋也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頓覺渾身不自在。他又看向緊閉的房門,把茶杯往桌子上一磕,擺擺手道:“行了,這裡沒有外人,再這麽端著本王都不認識你了。”
厲隋眼裡閃過些許笑意,看著安王撩起衣擺,後背往椅子裡一靠,翹起二郎腿瞬間從一位氣質卓然的貴公子,變成了浪蕩不羈地市井豪客。
“暮雲兄果然還是老樣子,此時此地能見到你,不禁又讓我憶起在京城時的風光無限。”厲隋也放松了坐姿,微側身子說道。
君桉豎起手指點了點頭,隨後拍拍他的胳膊感慨道:“玉韞兄不在京城的這段日子,本王過得也甚是無趣。你趕緊向陛下求個情示個好,以陛下對你們厲家的重視,你想回京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暮雲兄太抬舉我了……”厲隋客氣一下,眼神忽然變得溫柔起來,似是想到了什麽,不禁揚起嘴角悠悠說道:“倒也不急,其實這楹城的景致也挺好,倒是讓我有些樂不思蜀了。”
君桉眉頭一挑,驚奇地嘖嘖兩聲,“等等,玉韞兄,你這表情不對啊。而且你剛才那番話肯定話裡有話,楹城什麽景致能這般吸引你?”
“此景隻可意會,不能言傳。”厲隋眼裡的溫柔似能掐出水來。
君桉看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突然茅塞頓開,拍掌驚道:“懂了,玉韞兄這是動情了,哪家姑娘?莫不是已經把人要到侯府裡了,快傳來讓我瞧瞧。”
“是京城教坊裡的姑娘不夠水嫩貼心,還是你府裡那些女人不夠溫婉賢惠,怎麽一提到女子的事情你就這般上心。”厲隋不冷不熱地斜睨過去,“我府裡的人您就莫操心了。”
“哎喲,這還醋上了。”君桉全然不介意他飽含諷刺地調侃,笑得一臉蕩漾,“我更好奇是哪家天仙能把你迷成這樣,快叫來讓我瞧瞧,以前在京城時遇上個美人兒,咱們兄弟之間何曾藏著掖著。”
“暮雲兄,你千裡迢迢跑來楹城,肯定不只是來為了向我祝賀生辰的吧,趕緊說正事。”厲隋恢復一本正經,催促他。
君桉更是驚奇地看著他,不得了啊,頭一次見他為個女人岔開話題。
“正事不急,我還是想……”
“暮雲兄,我外面還有很多客人需要招待。”厲隋打斷他,用一種“再不說正事就滾一邊”的眼神看著他。
君桉無趣地撇撇嘴,正色,從袖子裡掏出一道密旨,“喏,陛下給你的。我早說過了,陛下還是非常看重你的,就算你調戲……陛下只是打發你來此地省過。”
厲隋拿來密旨認真看了一遍,臉上逐漸露出欣慰又感激的笑容。
君桉還在喋喋不休,“你瞧,連你的及冠禮陛下都還記著,又怕下了明旨引人非議,特讓我帶著密旨過來。順道的,再借本王的名義為你舉辦及冠禮。”
厲隋收起密旨,小心收藏到書案上的盒子裡,回頭問道:“所以你打算在楹城待多久?”
“這要看你何時行冠禮了。”君桉說。
“明日便請筮人算日子,早早把事情給辦了。”厲隋點頭。
君桉也點頭,突然回過神,不滿道:“玉韞兄這是何意?我才剛來,怎麽聽你這話音是想趕我走來著?”
“還是暮雲兄懂我。”厲隋眼裡閃過一絲壞笑,不等對方再說話,便又說道:“我還要出去招待客人,王爺若覺得這裡無趣,可叫雲雀帶您四處轉轉。”
說罷就徑直走了出去,不多時在門外守著的雲雀,和安王身邊的內侍瑞興就走了進來。
君桉無語地望著他們,半晌後突然想到了有趣的事情,忙招手向雲雀打聽,“府裡有幾個美人,最受你家侯爺寵愛的是哪位?快帶本王去瞧瞧。”
雲雀渾身打了個激靈,這個他可不敢說,安王的風流多情和他的才華橫溢在京城裡同樣如雷貫耳。
只是安王問話,他一個小廝不能不答,思來想去終於想到了絕妙的辦法。
“您是說葉姑娘嗎?”雲雀一臉的懵懂無害,點頭哈腰道:“葉姑娘一向身子不好,不常出門,今日也在自己院裡歇著。王爺若特意過去瞧她,怕是於理不合。”
君桉稀奇道:“沒想到玉韞兄好這口,喜歡病西施。”說完臉上笑意又加深些許,好像發現了一個不得了的秘密。
“罷了,本王餓了,你去找個景致好的地方,本王要在那裡用膳。”
雲雀松了口氣,連忙狗腿地跑出去辦事。
葉錦羽在傾雲園陪秦妙音母女一起用過午膳,想到今天因為太忙還沒有去向侯爺說句“生日快樂”。
宴席又是在晚上舉行,到時候侯爺身邊肯定圍著不少人,她還是趁這會兒有空先把禮物送過去吧。
葉錦羽急匆匆趕回賦園,抱起裝著劍鞘的紅色木匣走到沉閣門口,還未開口詢問門口的護衛“侯爺在不在”,冷不丁就迎上一張熟悉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