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這些天那一位恐怕要有大動作,我看他不是個安生的。”
兩朝帝師李大人輕輕飲下一口美酒,“黃大人的意思是?”
“我聽內監總管抱怨,燈油和蠟燭這些日子耗費頗多,不如我們上奏折,參劾陛下不思儉省,也算為國庫剩下一些銀兩如何?”
“黃大人高見!”
“李大人才是老成謀國,下官不過認識幾個人罷了!”
“明日下官也上奏疏!”
“下官也是!”
沈涼州甩了幾本奏折,“朕明天就下詔書,讓各地舉薦能人異士!”
畢竟科舉考試又要這幫蠹蟲來批閱,他登基以來開了一次科舉,不巧這次李哲謀反,幾乎全軍覆沒。如果再開恩科,恐怕也來不及。不得不換個方法。
所謂能人異士,實際上就是為國選拔人才,說法不同而已。
同樣,兵馬未動,尖兵先行。沈涼州安排人手去各地打聽情況。
很快,幾份奏報就傳到了他的案頭。
安縣縣令,為人老實忠厚。為官三年,政績平平,但也沒有什麽惡跡。應該說是一個非常中庸的小官。
安縣所在地比較重要,接連南北交通。應該說這樣一個地方,無論是經濟,還是文化,至少能有一項發展起來。但是很奇怪的,三年多也就是個平平。
可以說是個低調,沒什麽才能,很穩妥,按部就班的官兒。
沒什麽能力造福一方,也沒什麽膽量欺壓百姓,俗稱糊塗官。
不過,這次為國選材,安縣縣令一反常態,決定大張旗鼓舉薦自己的兒子。
這可以說得上三年不鳴,一鳴驚人。
安縣縣令安彰吃了晚飯,招來兒子訓話。
“為父打算舉薦你去朝廷任官,你覺得如何?”
“能夠為國效力乃是兒子的福分,自然是好事!”
“那就這麽說定了,明日就寫奏疏。”
“是!”
一場暴風雨的前奏就這麽定了下來。
朝中清流掀起軒然大波,新勢力來了,就是一場大爭鬥!
那他們還如何安穩的飲酒賞畫,這不行,絕對不行。
清流甲:“這件事情,就是一個突破口。如果能證明他走後門,就能證明沈涼州這次的舉措有問題。”
清流乙:“這裡面絕對有問題!此次選拔就是個笑話!”
清流丙:“鄙人也要寫奏疏,彈劾這個安彰!”
於是乎,一夜之間,沈涼州的案頭堆滿了彈劾安縣縣令的奏折。別說,之前半個月接待西域使臣,累計積壓都沒有這麽多奏折。
一個安縣縣令,一夜之間,就把乾清宮的案頭再次塞滿了。
累得搬運奏折的小太監們直不起腰來,沈涼州的頭疼又發作了。
可是細細看來,奏折雖然多,但是說的內容大同小異。無非就是安縣縣令為人品德敗壞,任用私人,耽誤朝廷選材的大事。
說來說去,也沒說出安縣縣令什麽真正的惡跡。
安縣到京城需要一段日子,所以沈涼州暫時沒有看到探子的信息。他依然被另一種信息淹沒著。
那就是天天批不完的奏折。
沈涼州終於知道了一個事實,就是馬上可以得天下,但是馬上不可以治天下。
否則,他恨不得把這些天天說廢話的老臣都砍死!
日複一日,老臣們接連不斷的上書,要求皇帝嚴懲安縣縣令,否則無以安天下。
說到最後,恐怕這安縣縣令,都會被按上謀反的罪名也說不定。
沈涼州對這些人毫無辦法,他們都是先帝的老臣,只能恭恭敬敬高高捧起,言語之間都要小心,一個不對,就是對先帝大不敬。
沈涼州滿肚子的苦水被這幫屍位素餐的老臣堵了個嚴實。
其實,沈涼州早在肚子裡罵上千八百遍了。
“我真的不怕造反,打就是了,難道我還會害怕打仗嗎?”
“你們這幫人見過打仗嗎?”
“你們見過兵器嗎,吃過軍糧嗎?”
“造反那麽容易的話,李哲早就成功了!”
可是他也知道,這些話如果說出來,後果會非常嚴重的。
於是沈涼州只能暗暗磨牙,他確實說不過這幫筆杆子。
老臣們看到沈涼州微笑不語的樣子,滿意的點點頭走了。
他們前腳剛走,沈涼州就開始痛罵,聲音直傳屋頂!
“你們說的都很好聽,從盤古開天地一直說到楚國建國。可是,誅殺了那麽多的官吏,誰來乾活,誰來做事?你們做嗎,每天說些詩詞歌賦,賞花聽琴。”
“一個不滿意,動不動就要去哭先帝,朕還想去大哭一場呢!”
有小內侍悄悄跑去報了信。
果然,很快安縣縣令安彰就多了一個罪名,他舉薦自己的兒子,安驍,並不是嫡子,而是通房丫頭所出的庶子。
其母連妾室,也就是姨娘都算不上,沒名沒分。
這個消息一出,朝野大嘩,立刻就有人攻擊安彰,舉薦庶子是對朝廷大不敬,絲毫沒有在意沈涼州的意見,甚至沒有詢問。
朝臣甲:“難道說滿朝的人都死絕了,要一個通房丫頭生的庶子來做官不成?”
朝臣乙:“陛下出身王府,快不要說這個。”
朝臣丙:“為人臣子怎可惜身,下官要上奏折!”
沈涼州的案頭,再一次被奏折淹沒了。這一次的罪名更重,所議定的懲罰也更離奇。
也同樣在這個時候,探子的奏報送來了。
乾清宮燈火晝夜未熄,沈涼州對著高高堆起的奏折枯坐了一夜。
內侍火急火燎去稟報曲妙顏,“娘娘,陛下從午後就未曾進食,您看?”
曲妙顏歎了一口氣,端了一碗粥去探望。
可是,只是走到門口,張望了幾眼,就轉身走了。
這是夫婦倆的默契,無論是當年的王府,還是現在的皇宮。夫婦之間也需要一些距離。
第二天,沈涼州頒布詔令,調安縣縣令安彰,及其所舉薦之人,安彰之子安驍入朝,先入吏部,主管官吏升遷任用。
這一下,不但是老臣,就連屍位素餐的糊塗蟲們也都不幹了。更可怕的是,正早準備科考的,天下苦讀的文人,也都炸了窩。
讀書人甲:“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父子倆一起找皇帝跑官來了。”
讀書人乙:“小生確實想不通,天下為何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讀書人丙:“我等絕對不會與之同流合汙,諸生一定要行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