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溫嶠一大早就出發到太子府。
一方面是找太子議事情,另一方面也確實是想看望姐姐。他們本就是姐弟,且年歲相差不大,自幼便十分親近。
姐姐溫然嫁作太子妃後,自己也常年在外領兵,見面的時間更是少得可憐。
借著這個機會正好和溫然敘些家常,免得姐弟倆生疏了。
管家通報了太子和太子妃後,便領著溫嶠到了大廳落座,雖是太子的小舅子,但辦事還是要按規矩來。
等了一會兒,就看見溫然踩著蓮步從門外走進來,溫嶠匆忙起身,迎接姐姐。
官家的夫人,尤其是與“皇”字沾邊的,無論年齡幾何,私下裡走路總要伴個下人,虛扶著。
剛開始還不太適應,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溫嶠拂了拂袖子,行了一禮。
“臣,參見太子妃!”
不待溫然回應,起身踱步到溫然身邊,身子一躬,左臂抬起,“我來扶娘娘落座吧”。
侍女看著太子妃,等著她的反應。
溫然抬了抬眼皮,示意婢女退下,手上毫不客氣的搭在溫嶠胳膊上,惡意壓了壓,溫嶠暗笑,也發了些力,硬是沒往下沉分毫。
“哼”,溫然輕哼了一聲,撇了撇嘴,恨恨的瞪了溫嶠一眼。
可是二十四孝弟弟,正在認真的扮演人形扶手,根本沒注意到家姐的眼刀。
一拳打在棉花上,溫然氣結。
廳子再大,走幾步也就到了主位。溫然端著太子妃的架子,施施然落座於主位。溫嶠在扮演小廝方面,也拿捏的死死的。
不等弟弟破功,自己先忍不住了,輕笑道:“快些正經點,不要鬧人了。”
這下溫嶠也笑開了,昨天的陰霾一掃而淨,姐姐總是有著安撫人的魔力。
姐弟倆話了些家常,就起身去見太子了,溫嶠始終記著此行的目的。
小廝來通報溫嶠想要和他見面,太子挑了挑眉,以往溫嶠不是沒有來過,向來隻關心他姐姐,今天是怎麽?
心下疑惑,面上倒是沉穩,放下手中的筆,踱步走向偏殿:“請世子移步偏殿。”
男人之間的對話,不需要寒暄。
溫嶠上來就對著太子行了一禮,“臣弟,有一事相求,希望姐夫給予些幫助。”
這話讓太子眸光閃了閃,溫嶠一直是個正直且自律的人,鮮少逾矩。
姐夫這兩個字幾乎從未在溫嶠身上聽到過,大多時候是以太子相稱。
這也是為什麽朝堂上的人,從來不把溫家劃到自己這方的原因。
現下來這麽一遭,倒是讓太子很是驚奇。
“你先一說,倘若我能幫上忙,定然義不容辭,”太子在這個位置上坐著,很多事都是要斟酌而後行的。
溫嶠也不扭捏,直接簡明扼要的把他在山匪處搜集的信息告知太子,強調了山匪受命於三皇子。
山匪只是一介莽夫,且已經被降伏了,從他們下手,想找到證據指認三皇子,是非常容易的事,全憑皇上有沒有心思去查。
矜貴的男子垂著眸,看不出來是什麽想法,一時間溫嶠也是不上不下,目光鎖在太子身上,昨天懷恩侯給他的那張紙,又出現在溫嶠的腦海裡。
今天這一步,是尋求幫助,同時也是試探。
他在試探父親的話,太子怎麽會不明白他的意思。
“弟弟既然開口了,做姐夫的自然要放在心上,這件事我自會有所考量”,這是應下了。
“報!稟告太子,三皇子求見,”小廝剛通知完,三皇子的聲音就從門外傳來。
“太子府上的管家好生霸道,差點把本皇子攔在外面,”管家跟在三皇子身後直擦冷汗。
剛才自己說要先行通報,轉身吩咐小廝的功夫,這位爺就大步流星地進了府,直往內院走。
攔是攔不住了,隻好引著來到了太子跟前,總不能放任他在府中亂走,驚擾了女眷就不好了,尤其是太子妃。
使著眼色讓小廝快點去通報,卻也沒比自己提前多少。三皇子腳下生風步伐極快。
“什麽風,把三皇子吹來了,”太子嘴上調笑著,眼瞼卻垂了垂,很好的掩去了眼底的銳利,這個三皇子,越發的猖狂了。
底下有官員搞了些西夷的玩意兒,給三皇子府上送了些,他正新鮮呢,恍然聽到下人來報‘溫嶠將軍登門拜訪太子府’,險些把手上的東西滑落。
三皇子從來是個有野心的,太子府上多少有幾個眼線,雖然安插不到核心,但夾雜幾個眼線還不成問題。
東西一放下,直接向太子府出發。
“太子不要慌張,我這次來就是特地來看望你的,”三皇子的話倒是讓太子嘴角掛上了一絲譏諷,黃鼠狼給雞拜年,能安好心?
果不其然開口了,“溫將軍,雖然你姐姐嫁給了太子,但論起來,都是你的表兄弟。莫要隻記得太子了,三皇子府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任何時候,都恭迎大駕。”
最後幾個字,三皇子咬的極為清晰,生怕溫嶠聽不清似的。
僵硬的牽起嘴角,硬生生把嘲弄壓了回去,應了一聲好。
溫嶠實在是覺得好笑,這三皇子怎是個沒腦子的,他的話擺明了是想跟自己拉幫結派,且是當著太子的面。
經昨日一課,溫嶠自認為政治方面的頭腦實在木訥,沒想到還有三皇子做墊背。
皇宮裡來人,說是皇上傳召太子爺。
府上的主人就只剩下了太子妃,兩人不好在留在太子府上了,隨著太子一同出府。
太子府離懷恩侯府並不遠,溫嶠徒步而來,並沒有安排馬車,也沒派人跟著,京城裡總歸安全,無需擔憂刺客。
這一小段路,走的溫嶠一步三回頭,原因不是別的,就是身後的三皇子。
自從與太子告別,他就一直亦步亦趨的跟著自己。
這感覺實在算不上美妙,乾脆停下腳步,等著他跟上來。
也是奇怪,他停,他也停,心裡不由覺得莫名,“三皇子還有事和我說?”
“無事。”
溫嶠得了回答就繼續往家的方向走。
覺察到三皇子仍然跟在後面,停下腳步,疑惑地看著他,既然無事,幹嘛還一直跟在自己身後?
“許久未和溫兄見面了,思念的緊,如今有機會,自然想多親近親近。”
溫兄?這個稱呼倒是讓溫嶠眉梢動了動,這廝刺殺他夫人的時候,怎麽不知道自己是“溫兄”呢?
思念的緊,這幾個字也讓溫嶠一陣陣的惡寒,索性不再管他,自顧自的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