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這張臉雖然髒兮兮的,但是薑皇后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眼前的這個人。
這,這不就是她當年親手殺掉的那個人?
因為是自己親自動的手,男人臉上驚駭的表情太過於明顯,所以這張臉就一直被薑皇后記進了心裡。
沒想到在這個地方還能見到這個男人,薑皇后的心裡徹底慌了。
她差點兒脫口而出詢問一句:“你到底是人是鬼?”
但是理智拖住了她,讓她沒有追問出聲。
不過臉色依舊難看就對了。
此時此刻的她完全不像之前那般悠閑了。
她已經開始有些隱隱的不安,手一直握著,眼神也開始飄忽。
秦書煜一早就知道事情不簡單,當人被帶上來之後,他心裡的那股不安就更加濃烈了。
他只希望薑歡不要鬧出什麽亂子來。
只要薑歡撐住了,一切都好說。
薑歡到底是從大風大浪裡走過來的,這會兒有片刻的失神之後,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秦書煜見此稍微安心不少,至少薑歡還算是靠譜的。
“是你。”
皇帝也很快就認出了下面的男人,當初他就是親眼看見這個男人衣衫不整地從宸妃的宮裡出來,那個時候他真的失去了理智,根本就沒有聽身後宸妃的解釋,一甩袖子從宸妃的宮裡衝了出去,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一切就變得不一樣了。
不斷有人向他進獻讒言,說蘇家有意造反。
他原本也不信,知道蘇家還是忠於秦國的,但是後來他見到的東西太多,心裡對蘇家的信任也開始動搖。
至於後來發生的那些事情,蘇家到底是有參與,還是沒有參與,他已經不想知道那麽多了。
有些事情做了便是做了,即便是錯了又如何?
他是皇帝,整個天下都是他的,他想要什麽得不到?
男人此刻跪在皇帝的面前一言不發,自從他被人找到之後,他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他早就應該死了,偷生了這麽多年,也算是賺了。
“皇上,是草民。”
見他大大方方的承認了,皇帝心中就生出了一股無名火,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一日男人從宸妃房間裡跑出來的那一幕,臉上的表情不大好看,景宣帝忍不住心中升騰而起的怒火,若是可以的話,他想要將這人殺之而後快。
“你竟然還有臉出現在朕的面前。”
當年宸妃淫霍后宮的事情出來之後,皇帝就已經讓人將那個野男人給殺掉,眼前這個也應該早死了才對,沒想到現在卻好好的活著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要說這其中沒有一點兒貓膩,皇帝是說什麽也不會相信。
“草民之所以大著膽子出現在皇上的面前,是想要告訴皇上當年宸妃確實是被誣陷的,他跟草民之間真的沒有什麽。”
男人一雙眼睛裡早就沒有了生氣,將這個秘密說出來之後,他就跟放下了什麽事情一般,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來。
他上了年紀,臉上生了皺紋,而且另半邊臉上遍布可怖的疤痕,一看就從火場當中逃生的人。
當年他到底經歷過什麽才逃生出來,沒有人知道,但是都知道他的經歷不簡單,又聽他說起宸妃當年受冤之事,其實眾人心裡已經相信的差不多了。
皇帝這會兒有些恍惚,雖然他後來想到宸妃可能是被冤枉的,但是從別人的嘴裡親口說出來的時候,卻叫人格外的難以接受。
他當年真的誤會了宸妃!
“你所言非虛?”
“皇上都到了這個地步了,草民也沒有什麽好騙皇上的了,事實就是如此,草民受人之命,誣陷宸妃,草民有罪,請皇上責罰。”
男人一口應下了自己所有的罪責。
其實不用秦千俞的人找過來他也知道自己活不了多長的時間了,當年他雖然有幸逃過一劫,但是身子早就敗壞了,喪命是遲早的事情。
到了這個年紀他也沒有什麽好放不下的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當年宸妃的事情。
既然宸妃的後代已經找上門來了,做一個了斷也並無不可。
皇帝聞言放在身側的手已經開始微微的顫抖,“你說你是受人指使,你現在告訴朕你是受何人的指使,又是怎麽陷害宸妃,將那些經過一五一十的給我道來!”
景宣帝這會兒氣的是自己竟然被人蒙在鼓裡,被人用盡了手段利用。
身為皇帝他哪裡能夠受這樣的氣?
男人也早就看出是景宣帝的自尊心在作祟,表情不鹹不淡,“指使草民做這件事情的不少別人,正是皇上的枕邊人,薑皇后。”
雖然眾人心裡早就有了準備,但是聽到男人將薑皇后說出來的時候,眾人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心想還真的是薑皇后啊!
忍不住將目光落到了薑歡的身上,薑歡早就黑了一張臉,見眾人望來,忽然跪在地上,“皇上此人形跡可疑,他說的話根本就當不得真啊!”
“臣妾從來沒有乾過這樣的事情,還請皇上明鑒!”
薑歡字正腔圓的說著,帶著一股凜然的正氣,似乎自己是真的被冤枉的。
景宣帝聞言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李三你說是皇后指使你做這件事情的,你可有證據?”
“自然,當年草民已經得手,皇后說過會許我榮華富貴,結果卻對我暗下殺手,好在我早就在暗中搜集了證據……我原以為我一輩子都用不上的。”
他說著,露出一抹苦笑。
薑歡眸光閃了閃。
“皇上此人跟臣妾有仇,他的話萬萬信不得!”
“信不信的父皇自有評斷,難道皇后娘娘認為,父皇不及您聰慧,連誰是小人誰是君子都分辨不出來?”
秦千俞冷笑一聲,忽然插話。
薑歡要被秦千俞這忽然插上來的話給氣死了。
“臣妾自然是相信皇上的。”
她咬牙說出這麽一句話。
“皇上,這是薑皇后當年同草民的書信往來,草民原本是薑府的一個家丁……”
他說起自己的那一段過往來,原來他是薑家的家生子,但是由於生的好,又在薑歡的院子裡侍候,薑歡年紀小,什麽都不懂的時候,曾經跟他還有過一段,但是後來被薑老爺發現,將兩人生生的給拆散了。
薑老爺將他趕走,不讓他再進薑家一步,他為了同薑歡在一起,便在外打平。
好不容易做出一點兒成績來了,準備去看薑歡,卻聽到薑歡要嫁人的消息,他當時就沒有忍住,去找了薑歡,誰知得到的卻是薑歡的冷臉。
她早就已經不記得他們的曾經了,她也不是當年那個隻愛著他的小女孩了。
他記不得自己是怎麽從薑府裡出來的,總之從那之後,他便一蹶不振。
原本頗具起色的生意也開始變得一落千丈。
那段時間他沒有繼續打擾薑歡,原以為他們一輩子就這樣了,沒想到後來薑歡又找到了他,聲稱只要自己幫她一個忙,他們就快要永遠的在一起了。
他原本是拒絕的,但是耐不住薑歡軟磨硬泡,他便答應下來了。
昧著良心做了那件事情之後,他事先服下了假死藥,偽裝成服毒自殺的樣子,被送出了皇宮,他一直都在和薑歡約定的地方等著薑歡過來,和他一起走,誰知道等到的卻是冷冰的刀子。
薑歡親手將那短刀子扎進了他的胸口,怪隻怪他的心臟天生就於平常人不同,這才撿回一條命。
從那之後,他也徹底死心了,獨自一人隱居在香葉當中,不再回京。
若不是宸妃的後人找來,他或許一輩子都不會回來了。
聽完了男人的敘述,眾人臉上的表情各異。
薑歡難得的露出了幾分慌亂之色,“一派胡言,你不過一個卑賤的奴仆,本宮又怎麽會看得上你?”
她打死不承認自己同男人的那一段過往,一口咬定這一切都是別人的陰謀,都是為了陷害自己。
“歡兒,你確定要逼我說嗎?”
男人臉上難得的露出了痛苦之色,仿佛正在為薑歡惋惜一般。
薑歡的心裡生出了一股不祥的預感,“大膽,還想在這裡胡言亂語!”
“皇上您快將此人拿下,此人不安好心,一定是在離間你我夫妻之間的感情!”
皇帝臉上全是陰鬱之色,他是怎麽也沒有想到薑歡再嫁給自己之前還跟一個仆人不清不楚,忽然就感覺自己的頭頂有點綠,皇帝整個人都不好了。
“來人……”
他下意識的想要將醜聞掩蓋下去,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的皇后再嫁給他之前還有這麽一段,如此一來,他豈不是要淪為眾人的笑柄?
一想到這裡景宣帝的臉色就更加不好看了。
秦千俞哪裡不知道景宣帝在打什麽主意?
他好不容易安排了這一場戲,自然不能讓這戲在這裡中斷了,“父皇此事還未了解,不如聽聽他怎麽說?”
秦千俞說著,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向皇帝,那雙眼睛濕漉漉的,瞳仁漆黑有神。
不知道怎麽回事景宣帝忽然之間就想到了宸妃,那個女人最後看自己的時候也是這樣的一副表情,當年他沒有幫到她,難道這個時候他也要讓她失望嗎?
景宣帝猶豫了。
然而他的這一份猶豫卻讓秦書煜和薑歡的心裡同時警鈴大作。
他們統景宣帝相處的時間不短,怎麽會不知道景宣帝是什麽樣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