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段焱的話,范宛眉心皺了一下,不是沒有明白他的話,而是明白了,然後發現不管怎麽說都不對。
段焱說的沒錯,他們闖江湖的,隨時可能遇到危險,難道他們不是不想活著?不,有的人正是因為想活著才選擇了自己現在所走的路。
比如她,她就是因為想活著,才沒有一個人離開京城。
范宛說:“段前輩說的沒錯,但是晚輩還是希望前輩能惜命。”
段焱似乎愣了一下,還沒有說話,又聽范宛說:“不過晚輩覺得多想想以後,也沒什麽壞處。”
聞言,段焱沒說什麽,隻問范宛:“這兒,能上來嗎?”
說著,他拍了拍身側的牆簷。
范宛看著,見到不遠處有口石缸,就點頭說:“能。”
段焱就笑說:“那你上來,前輩給你講個故事,你再重新思考還要不要多想想以後。”
范宛猶豫一下,才說:“好。”
范宛踩著石缸到了牆簷,然後順著牆簷走到了段焱身旁坐下,說:“前輩講吧。”
段焱就笑著說:“很久很久以前,有個人出身貴族,他從小就想著長大了要成為大英雄,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成為什麽樣的大英雄,只是從話本裡看的那些英雄,覺得要成為那樣的。”
“但是,你知道他長大了之後,成為了一個什麽樣的人嗎?”段焱問范宛。
范宛:“出身貴族,那麽他沒有成為什麽英雄,而是成為了一個壞人?還是入朝為官了?”
卻見段焱笑著搖頭說:“不是,他沒有成為一個英雄,也沒有入朝為官,也沒有成為一個壞人。”
范宛聞言,又猜:“那就是成為了一個平平無奇的人?”
段焱笑說:“差不多了!他出身貴族,但是他年少時,父親造反,滿門抄斬,他就成為了一個沒有用的人,整日渾渾噩噩,宛若行屍走肉一般,沒多久就病在了破巷子裡。”
范宛皺眉,說:“可是每個人的命運都不一樣。”
段焱卻看著范宛搖頭說:“不,每個人的命運都是一樣的,那就是命運不會順從每個人,不會讓每個人都按照自己的意願活下去,所以,怎麽會一樣呢?”
可是范宛還是不認同,說:“但有的人就是能按照自己的意願得到想要的東西。”
“那能像自己希望的那樣,輕易的得到嗎?”
范宛沉默了。
顯然答案是不能。
段焱說:“你看這世上人似乎各不相同,其實都一樣,所以不如及時行樂,何必想以後如何。”
范宛看著段焱,不知道為何,她覺得段焱似乎很高興這樣生活,是的,他喜歡這樣的生活。
這世上每個人都是不同的,但是有些東西又是相同的。
她也有自己想要生活的樣子。
這時,段焱忽然說:“不過話說回來,小子,你真的和我知道的一個人長得很像。”
范宛聽了,問:“什麽人?”
段焱認真的想了想,說:“哎呀,忘了,還沒有想起來,等我想起來了再告訴你吧。”
“好。”
“前輩打算在京城待多久?”
“還不知道,我又沒有什麽打算。”
“嗯。”
范宛離開了巷子,回了太傅府。
太傅府。
回到自己院子裡的時候,衛馳明還沒有醒,范宛就打算今天自己睡廂房了,用過飯,范宛就去歇息了。
翌日。
范宛醒來的時候,時辰還早,不過她也睡不著了,就起來去看衛馳明怎麽樣了。
推開門後,發現衛馳明還在呼呼大睡,沒心沒肺的模樣,看得范宛失笑搖頭。
等衛馳明醒來後,一臉懵的看著范宛:“小師弟,這裡是哪兒?”
范宛端著茶,說:“太傅府。”
“啊?”衛馳明更懵了,完全記不起發生了什麽:“我為什麽會在太傅府!發生什麽事情了?”
范宛就把昨天的事情告訴了他,衛馳明嗐了聲,說:“我還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原來是這,我沒回府,正好和衛譽碰見,他就罵我,我氣不過才打的他。”
說完,注意到范宛的嘴角青了,就問:“小師弟,你這兒怎麽受傷了?”
范宛說:“不記得了?”
衛馳明搖頭。
范宛一曬,就說:“那就算了。”
衛馳明撓撓頭,思考了一下,仿佛畢生的聰明勁都用這會兒了,他發散思維,想了很久,才說:“是不是和我有關?”
范宛遞給他一杯茶,說:“你說呢?”
衛馳明見此,確定了肯定和自己有關,然後喝完茶,把茶盞又遞還給范宛,咳嗽了一聲,說:“不會是我打的吧?”
范宛瞥他一眼,說:“若是你打的,我就不會把你帶回太傅府,而是把你扔井裡了,好讓你醒醒酒。”
衛馳明:“······”
“那是衛譽打的?”
范宛:“嗯。”
“衛譽為什麽打你?”衛馳明問。
范宛說:“你猜。”
衛馳明頭疼:“小師弟,你別為難我,直接告訴我吧,啊。”
“替你挨的,不過你當時已經踹回去了。”范宛說。
聞言,衛馳明還是暴怒了,要衝出去:“我去打死衛譽!”
范宛把人抓回來老實待著:“行了,老實吃完了飯回去。”
衛馳明就不說話了,一直盯著范宛的嘴角淤青看。
范宛把飯菜推到他面前,見他不動,還看著自己,就問:“看什麽?”
衛馳明:“這兒,不疼嗎?”
范宛:“昨天疼,現在不疼了。”
衛馳明:“小師弟,你放心,我會給你報仇的。”
范宛:“別,我替你挨的,也就是你本來該挨的,你為你自己報仇就行了。”
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衛馳明提起筷子,吃完飯菜,沒打算走的樣子,范宛問:“還有事?”
“有。”衛馳明咧著嘴笑起來:“就是,那什麽,小師弟,你看,我能不能在你這裡借宿幾天?”
“不行。”
“好吧。”
衛馳明走了。
范宛也沒有多想,就去書房了,等晚上和太傅吃飯的時候,在桌上見到了衛馳明,范宛一臉懵。
范太傅說:“衛少爺說家裡把他趕了出來,他要在太傅府借住幾日。”
范宛:“······”
所以您就這麽隨便的同意了?
衛馳明一臉孝順的給范太傅倒茶。
范宛嘴角抽了一下,也沒有說什麽,畢竟這太傅府還是要范太傅做主,再加上衛馳明也不會再住她院兒裡。
等吃完了飯,衛馳明和范宛並肩各回各院兒,兩人的院子在一塊,范宛問他:“國公府真的把你趕回來了?”
衛馳明說:“可不。”
范宛:“真的趕出來了?”
衛馳明:“我爹讓我滾,我是個孝順的兒子,當然順我爹的意滾了。”
范宛扶額,然後說:“算了,只要你不惹麻煩就行。”
“小師弟,你放心,師兄是不會給你惹麻煩的。”衛馳明保證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不要給我祖父惹麻煩。”
“嘖,給太傅惹麻煩?我哪兒敢呀。”
這話倒是真的,范宛放心了。
等兩人要分開的時候,衛馳明看著范宛笑道:“小師弟,謝謝你。”
說完,就轉身走了。
范宛沒說什麽。
第二天,范宛還在夢裡,蕭燃就帶著蕭斂和楊群殺了過來。
“范宛?”
“嗯?”
迷迷糊糊的,范宛看到了蕭燃的俊臉,不禁嚇了一跳:“殿下?”
“是我。”
特麽就是你才可怕,你怎麽在這兒,范宛滿腹疑問,還沒有說話,就聽蕭燃問:“衛馳明呢?衛馳明在哪兒?”
范宛還在懵,沒有反應過來:“什麽?”
蕭燃說:“太傅上朝去了,我昨天聽說了,衛馳明住進了太傅府,是不是真的?你別騙我,我叫人去找他了,哪兒都沒有找到他,齊國公府也沒有,他常去的地方也沒有,他肯定在太傅府對不對?他為什麽在太傅府?你為什麽收留他?你們、你們到底是怎麽回事?”
范宛:“······”
楊群看著蕭燃語無倫次,一點也不冷靜的樣子,就看著榻上還迷蒙的范宛說:“衛馳明真的在這兒?”
范宛這回聽清了,點頭說:“啊,是,就在旁邊院兒裡。”
蕭燃一臉震驚:“什麽?!他真的在這裡!為什麽!”
范宛終於清醒了:“因為出去的時候,看到他和衛譽在打架,見他醉了,就把他帶了回來,等他醒了,和祖父一說,祖父就讓他在府中借住幾日了。”
“什麽!”蕭燃瀕臨炸毛。
“你為什麽要帶他回來!?”
范宛不明所以的看著蕭燃,認真說:“因為我們是朋友啊,朋友有難,不該幫忙嗎。”
蕭燃一臉的陰晴不定,在聽到范宛的這句話後,頓時一掃而空的笑起來:“對!哈哈!朋友!朋友是要幫忙的!朋友有難的話當然要幫忙!”
蕭斂這時說:“衛馳明沒什麽事吧?”
范宛說:“看著沒什麽事,和平常一樣。”
蕭斂應聲,“那就好。”
范宛問:“你們是來找他的嗎?”
“對。”蕭燃應道:“我們是來找他的。”
“順便來看你。”
范宛就說:“那你們去找他吧,他就在隔壁院子裡,應該還沒起。”
蕭燃說:“好。”
等蕭斂和楊群都出去了,落在後面的蕭燃,突然又折回來,看著范宛的嘴角,皺眉問:“這兒是怎麽回事?誰打你了?”
一開始因為發散思維想著是不是范宛和衛馳明暗生情愫什麽的,所以沒有注意到范宛的嘴角,現在才發現,范宛的嘴角有些淤青,這兩天因為秋獵的事情,他都沒能見范宛,所以得知衛馳明在太傅府住才殺了過來,還好不是他猜想的那樣。
不過他嘴角的傷是怎麽回事?雖然已經不明顯了,但是仔細看,還是能看出來的。
好像有人揍了他一拳,但是會是誰?衛馳明?蕭燃總覺得不會是衛馳明,可是除了衛馳明還會有誰?這兩天和范宛一直在一起的就只有衛馳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