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飛卿低笑了幾聲,微涼的指尖覆在蘇雲若的眉心上:“誰惹你了?一張小臉皺皺巴巴的。”
她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還不是你那位纓側妃?淨會給我出難題!”
他唇邊勾起的弧度緩緩壓平,漠然的說:“你不必理會她,若是實在看她不順眼就將她打發到尼姑庵裡去,免得留在王府裡佔地方!”
“嘁,你說的倒是輕巧!太子當初可是向皇上苦苦求了想迎娶巫馬纓都未能如願呢!說句實話,她相貌出眾,又使得一手好鞭子,更何況娶了她便相當於多了韃靼一個助力,王爺舍得我打發她走?”
“既然本王當初能率十萬鐵騎直逼韃靼城下,便不稀罕這點微不足道的助力!更何況韃靼野心勃勃,這分明是顆雷!只有太子那樣的蠢貨才想把這顆雷埋在自己府裡。”
蘇雲若深以為然的頷首,啊嗚一口把最後一口糕點填進了嘴裡。
“邊汲最近跟你學的如何?”
她一怔,心虛的垂眸,這段時日風波不斷,她早就將教邊汲醫術的事拋之腦後了。
她乾笑著瞥了他一眼,正瞧見他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罷了,這學醫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過幾日我打算將邊汲送到軍中,天氣漸漸涼了,你多給他備些治風寒和跌打損傷的藥。”
“邊汲才這麽小的年紀,你也忍心?”
謝飛卿緊抿著唇,幽深的眸子裡翻湧起一抹暗流:“就算我有千般不忍也不得不狠下心來,定北將軍雖然早已亡故,但定北軍的實力依然不容小覷。我若要成大事少不了定北軍的支持,邊汲非去不可。”
蘇雲若徐徐抬眸,躊躇著說道:“當初你收養邊汲,該不會……就是為了定北軍吧?”
“是又如何?你別以為邊汲是被我利用了,若不是我冒死收養他如今他的墳頭草都兩米高了!被人利用也不算什麽,若是連利用價值也沒有那才是最可悲的!”
她低頭抿了一口茶,當年他與邊汲才多大的年紀?他竟已經籌謀到了如今,想方設法的要將威名赫赫的定北軍收為己用,這份心計實在深得可怕。
夕陽的余暉一點一點散去,濃濃夜色侵蝕著整片天空,蘇雲若正跟謝飛卿相對而坐用著晚膳,巫馬纓卻帶著一個身著黑色鬥篷的男子快步走了進來。
“蘇姐姐,這便是我的誠意!”
男子走到前面緩緩摘下鬥篷,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王爺、王妃,又見面了。”
蘇雲若心裡一凜,手中的筷子險些沒拿穩掉在桌上,她清了清嗓子,揚聲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不必伺候了。竹青你去外面守著,不許任何人靠近一步。”
直到廳裡的下人紛紛退下,謝飛卿才冷聲開口:“四皇子還敢出現在本王面前,不怕本王一刀劈了你嗎?”
“王爺素有儒將之稱,想必不會如此粗魯。”男子頓了頓,輕笑著說道:“重新介紹一下,在下韃靼四皇子巫馬禕。只因暗中入京不便為人知曉,所以不得不隱瞞身份,還請二位見諒。”
“如果隱瞞身份是‘不得已’,那你把本王的王妃擄走也是不得已嗎?”
“王爺誤會了,那日在下正巧碰見王妃被人行刺,這才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怎麽在王爺口中我倒成了惡人了?”
謝飛卿冷笑一聲:“若是真心相救,你救出王妃後將她送回王府便是了。難不成四皇子是要告訴本王,你不認得來楚王府的路?”
巫馬禕認真的點了點頭,一雙眸子澄淨的像要滴出水來:“是啊!王爺果然神機妙算,竟連這個都猜到了。”
“若是你肯大大方方的承認,本王還敬你有幾分坦蕩。你敢做不敢當,也配站在本王跟前?”
巫馬纓用力拽了拽巫馬禕的衣袖,緊張的說道:“王爺別介意,我四皇弟向來不羈,若是有冒犯之處我代他向您賠罪了!”
“纓側妃將他帶來是什麽意思?”
“我四皇弟本就是喬裝改扮暗中入京,如果被大齊皇帝知道了於我們韃靼有百害而無一利,況且如今我們身在王爺府上,王爺若要對四皇弟動手我們絲毫沒有還手之力,這便是我們的誠意。”
蘇雲若不動聲色的跟謝飛卿交換了一下眼神,不急不緩的說道:“你口口聲聲稱要王爺助巫馬禕登上汗位,可對王爺而言又沒有什麽益處,你當我們是慈善家嗎?”
“只要王爺肯助在下登上汗位,在下願率韃靼一族向大齊稱臣,免去兩國邊境戰亂,保百姓安寧!”巫馬禕拱手施了一禮,信誓旦旦的說道。
謝飛卿骨肉勻停的手指輕叩著桌面,輕蔑的一笑:“你們韃靼本就是大齊的屬國,只是降而複叛,這也能作為你與本王談判的條件?未免太不要臉了些。”
“王爺用兵如神,在下早有耳聞,自然也相信只要王爺親自領兵,我韃靼大軍或許不敵。當若兩國再起戰事,受苦的只是那些無辜的黎民百姓。王爺真的忍心視人命如草芥?打仗這種事勞民傷財,王爺是胸懷天下的人,若不是不得已想必也不願兩國操戈。”
他沉吟了片刻,鮮明的臉部線條緊繃著,沉吟了片刻才又說道:“口說無憑,你要本王如何信你?”
“在下願意親筆寫下字據,在下繼位之日,便是韃靼向大齊稱臣之時。”
巫馬纓微微松了口氣,急忙附和著:“我願意以性命擔保!王爺,我跟四皇弟是一母所出的親姐弟,自從母妃過世後我們便是這世上最親的人,四皇弟絕不會拿我的性命冒險!”
“拿紙筆來!”
謝飛卿的話音剛落,小關子就連忙捧著狼毫筆和信箋快步走了進來,巫馬禕卷起袖子洋洋灑灑的寫下一封字據。
“王爺打算什麽時候兌現你的承諾?父汗開出的條件想必你是知道的,若看不到你們大齊皇室同室操戈,父汗絕不會傳位於我!倘若我不能繼位,這封字據留著也沒什麽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