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聽將一件新做好的霞帔呈到了蘇雲若的面前,輕聲問道:“王妃,現下您還不能歇著,皇上晚上在宮中設宴要為您和王爺慶功呢!您看這件霞帔可好?緞子和繡工都是一等一的,只是……略奢華了些。”
蘇雲若懶洋洋的抬起眼皮,頷首說道:“就它吧,我跟王爺受了那麽多委屈,就算穿著龍袍入宮也是應該的。”
她嚇得花容失色,原地一個小跳緊緊的捂住了蘇雲若的嘴:“王妃,這話可不能亂說啊!若是被人聽到了可不得了!”
“你……你放開!”她掰開了雲聽的手,喘勻氣息翻了個白眼,“隨口說說罷了,瞧你嚇得!你先下去吧,入宮前來替我梳妝就是。”
雲聽戰戰兢兢的應了一聲,三兩步退了出去,滿臉驚恐的輕撫著胸口——她家王妃還真是……什麽話都敢說啊!
入夜時分,墨藍色的夜空中點綴著一片星海,皇宮裡燈火輝煌,珍饈美味絡繹不絕的端上了桌,朝廷眾臣和皇親國戚早已侯在了衍慶宮內。
眾人滿臉含笑的互相寒暄著,雖不知有幾分真情、幾分假意,但總歸算是一片祥和。
唯獨坐在正前方的謝煊,臉色陰沉的像能滴出水來一般,一杯一杯的灌著酒水。
蘇雲容擔憂的望著他,小心翼翼的勸道:“殿下已經喝了不少了,若是醉了酒只怕會惹父皇不快啊!”
“閉嘴!”謝煊冷厲的橫了她一眼,眼裡已經帶出了些許醉意,“若不是因為你與楚王妃有點姐妹情分在,你以為憑你也配與孤共同赴宴?”
她黯然的垂眸,眉梢眼角暗含著一抹濃濃的妒恨:“臣妾自知身份地位,能有幸嫁入太子府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可臣妾也是為了殿下著想啊!殿下……”
“你再敢囉嗦一句,孤就將你的那些醜事都抖落出來!一個人盡可夫的賤婦也敢在孤面前做出一副賢良淑德的模樣,孤看見你便覺得惡心!”
蘇雲容訕訕的閉上了嘴,手指深深的嵌進了掌心裡。
都怪蘇雲若!她會淪落到如今這步田地都是拜那個賤人所賜!都怪她!
“楚王爺到——楚王妃到——”
隨著宮人的一聲尖聲高唱,謝飛卿牽著蘇雲若的手緩步走入了衍慶宮,朝臣們紛紛起身相賀。
“恭喜王爺德勝而歸!”
“我大齊能有如今的太平盛景全仰仗王爺了!”
“是啊,若不是王爺戰無不勝,我等豈能在京中安穩度日?”
謝飛卿溫潤如玉的笑著壓了壓手,謙遜的笑道:“諸位大人過譽了,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這原本就是本王的職責所在。”
“哎,王爺此言差矣,旁人便是有王爺這樣的忠君愛國之心,也沒有王爺這般用兵如神的本事啊!”
“這話是正理,如今想來當初暫敗於韃靼,難不成也是王爺定下的計策吧?”
“許久不見九王叔了,九王叔風采依舊啊!”謝煊搖搖晃晃的站起身,撥開人群冷笑著打量著謝飛卿。
“邊塞苦寒,本王怕是早已被那風霜吹老了,但殿下的風姿卻更勝從前。”
“九王叔過謙了!你原本就軍功卓著,這次更是讓韃靼遞上降書歸順我大齊,只怕父皇都不知道該如何賞你了!”
謝飛卿不動聲色的一笑:“替皇上分憂不敢貪圖賞賜,殿下,本王的王妃這幾日也疲累的很,本王先扶王妃入席了,咱們叔侄倆有的是工夫慢慢說話。”
說罷,他淡淡的點了點頭,便轉身扶著蘇雲若在桌邊坐下。
“一會兒你先多吃些,今晚還有的是熱鬧看呢。”他低笑著嘟囔了一句,將一疊點心推到了她的面前。
蘇雲若一挑眉正要開口,卻隱約感覺到一道目光正緊緊的盯著她,她四下環顧,正對上了蘇雲容怨毒的目光。
她略帶些挑釁的勾唇,低頭專心致志的吃起了糕點。
蘇雲容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險些要被她氣炸了!
她身上的霞帔上點綴著幾顆鵝卵石大小的東珠,在燭光下熠熠生輝,一看便價值不菲!還有她頭上的百鳥朝鳳紅寶石發簪,晃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呸!打扮的如此華麗是給誰看的?
同樣是蘇家的女兒,憑什麽蘇雲若那賤人能錦衣玉食的,她卻在太子府受盡欺凌?
都怪這賤人奪了她的好姻緣!
眾人正心思各異的時候,謝長庚在宮人的簇擁下邁進了衍慶宮,不怒自威的臉上微含著淡淡的笑意,身上的五爪金龍更體現出為君者不可冒犯的威儀。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卿平身!”謝長庚虛抬了抬手,“飛卿是我大齊的大功臣,今日他才是主角,各位也不必拘泥於君臣之禮!朕隻一個要求,你們定要讓飛卿盡興而歸才好!”
“來,飛卿啊,這一杯朕敬你!怪朕關心則亂,只怕你會有絲毫閃失險些誤信了讒言。這一杯就當朕給你賠罪了,你切莫放在心上。”
謝飛卿連忙起身,恭謹的說道:“臣弟不敢!皇上待臣弟的‘手足之情’臣弟心中明白!”
他們同飲了一杯酒,謝長庚才放下酒杯,卻聽他又幽幽的開口。
“皇上, 臣弟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可是要請賞?你隻管說就是!”
謝飛卿拱手施了一禮,沉聲一字一頓的說道:“巫馬禕向臣弟遞上降書順表時,跟臣弟透露了一件大事。當初韃靼之所以能連敗我大齊兩場,全因有人將邊塞布防圖暗中送到了他的手上,通敵賣國之事,是真的!”
他的話音一落,殿內瞬間一片嘩然,幾位武將更是群情激奮,面紅耳赤的懇請皇上嚴懲叛賊!
“此事非同小可,朕只怕是韃靼的離間之計。飛卿,你可要慎之又慎啊,別冤枉了忠臣寒了諸位朝臣的心!”
“臣弟也有此等顧慮,所以才想請皇上聖裁!巫馬禕將往來的書信交給了臣弟,只是這出賣軍情的人……身份不同尋常,臣弟不知該不該說。”他清冽的勾唇,意有所指的瞥向謝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