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大人此時正帶著仲書琪還有蕭瑾喻在停屍間查看屍體,每具屍體身上都有各種傷疤,新的舊的都有。
顯然他們是長年乾這一行的殺手,最新的傷口是一個月前的,而真正至死的原因是死穴。
果真如蕭瑾喻所說的打中死穴才死的。直接告訴他們,看屍體的面容不像是本地人,應該是外地的,至於到底是什麽地方的,縣令大人就猜測不出來了。
這個時候的縣令大人一直都是雙手互相插在衣袖中,雙眸緊眯,眉頭緊蹙,十分嚴肅又認真的盯著屍體查驗。
仲書琪則是負責掀開屍體讓大人好好查驗。蕭瑾喻則是跟在一旁心事重重。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太多了,除了殺人的事情還有晚晚的事情。
雖然已經說明了師徒決裂,可腦海中總是揮之不去的她的身影。明明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卻心裡頭總是出現他的模樣,擾亂了視線,也攪的心煩意亂根本無心查驗屍體。
而這個時候縣令大人嚴謹的眼神卻轉了過來,“蕭公子,你在想什麽呢,可有想到什麽線索?”
縣令大人這麽一問才把蕭瑾喻從失神中回過神來,只是一抬頭看見縣令大人如此嚴肅又犀利的眼神,把他嚇了一跳,步子微微往後一挪,嘴巴不自覺地張開。
很快回過神來知道自己失態了,趕緊閉上嘴巴,解釋,“不好意思,大人。最近出了點事所以有些心緒不寧。您不要見怪。”
“什麽事,可是跟這件案子有關系?據本官多年的閱人經驗,這些殺手絕對不是本縣人,也不是跟本官一個家鄉的。看上去跟蕭公子您也不是一個家鄉的,但他們卻要殺了你,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是替人殺人。幕後之人才是跟您真正的最大的冤仇,不過要想弄清事情真相最好請您老老實實的告訴本官你的身上究竟隱藏了什麽秘密。”
這——蕭瑾喻有些為難,知道林大人是個好官,不是隨隨便便糊弄就能糊弄過去的。
但這件事事關重大,告訴他也無法幫助自己,只會牽扯更多的事情。蕭瑾喻實在不想說,知道的人知道,不知道的人就讓他永遠不知道吧。
林大人如此的愛護一雙兒女,好不容易看著他們成親,如果這個時候知道了真相說不定會招來殺身之禍,只會讓平靜的他們不平靜。
蕭瑾喻想了想,這樣解釋,“沒錯,我的確有些與眾不同的經歷。我爹在經商途中一去不返。之後家裡來了蒙面人燒毀了整個家,我是一個人逃出來的,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當時我不在家,所以一無所知。”
這樣解釋總沒問題了吧,就不信縣令大人還能想到什麽。果然,縣令大人陷入深深的思考當中,雙眼上翻嘴角上彎,思索了很久很久。
久得感覺時間都禁止了,萬事萬物都不能動了。蕭瑾喻也低垂著眸子余光望向別處,他在想他的事情。
這些蒙面人都追了自己一路了,從鄂州到京城再到翠田縣。不用查都知道一定是因為父王的事情,可是他們為什麽隻追我?
難道是因為父王已經死了,所以我是他們最後的目標?蕭瑾喻腦海中忽然閃現出這樣一個不好的念頭。
不會,不會的,父王福大命大不可能就這麽死的。許是他們兵分兩路一邊派人追查父王一邊派人追殺我吧。
那麽晚晚呢?她會不會有事,蕭瑾喻想到在京城官道上晚晚也差點被殺的場景就不由得一陣擔心。
還有他們同時接皇榜的事情,不知道會不會牽連到晚晚身上,他可不想讓這個女人因為自己受牽連,因為他不想跟她產生任何瓜葛所以要把所有可能產生牽連的事情統統鏟除。
蕭瑾喻雙眸一閃,一聲不吭走出這裡。縣令大人問他去哪也不說,許是想太入迷了,根本沒聽到。
仲書琪也停止檢查屍體,看著遠去的蕭瑾喻的背影又看了看縣令大人,聽後安排。
縣令大人擺擺手示意不要看了,而後回了府,畢竟這一具具屍體都已經看了好幾遍了,該記住的都記住了,沒什麽好看的。
而蕭瑾喻則是緊握長劍眉頭緊蹙,腳步飛快的來到紅娘館。紅娘館大門緊閉,不得已只能飛上屋頂揭開屋瓦從上面直接進入晚晚的房間。
房間內的晚晚緊緊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雙眼合著,安詳的叫人可怕。
蕭瑾喻心裡一個咯噔,難道是自己來晚了?不信,他不信金晚晚就這麽死了,而且這個女人不能死。
他可不想讓這個女人因為是自己的事情受牽連,害得自己內疚一輩子,畢竟他不想跟這個女人有任何的聯系。
蕭瑾喻將長劍往邊上一放,伸出手指在她的喉嚨處心脈上搭了搭。
感覺到有人觸碰自己,晚晚忽然眉頭緊蹙,睜開眼,本能的甩開那雙手。
這才看見竟然是蕭瑾喻站在自己的房間裡,她沒有叫喊也沒有顯示出過多的驚訝和欣喜,只是坐起,雙眸微掃,抬起頭看著屋頂上忽然空洞的一片白,輕描淡寫的問起,“你來我房間裡幹什麽?”
蕭瑾喻也是一樣平平淡淡的回應,“來了殺手追殺。不過又死了,不是我殺的,擔心你會有危險,所以來看看。紅娘館大門緊閉,情急之下隻好上房揭瓦。”
二人的說話口氣顯然已經是陌生人了。晚晚不知道蕭瑾喻心裡怎麽想,雖然他的口氣很陌生,但是聽到他說關心自己,晚晚的心裡還是忍不住欣喜的。
她已經在這裡躺了三天三夜了,本以為此生再也見不到這個人了。沒想到又見到了並且他還是那麽關心自己,晚晚好高興,她決定好好的補償他。
不過這些並沒有顯露出來,臉上還是那樣淡淡然的神情,她不想讓蕭瑾喻知道最真實的情緒,畢竟對方都冷著臉,自己忽然高高興興的也太沒尊嚴了吧。
“哼,你不是不想見到我了嗎,怎麽一聽到殺手的事情就過來了?”
“別誤會。我只是擔心你因為我而被殺會讓自己內疚一輩子的,我都說了要跟你撇清關系就更不可能讓你在我心中停留一輩子。處理掉這些殺手的事情,我們就兩清了。”
什,什麽!晚晚眉頭一顫,吃驚的說不出話來。原來他保護自己的原因竟然是擔心自己死了,然後讓她內疚一輩子。
這個混蛋,簡直過分!虧她心裡還盤算著怎麽補償呢,現在是什麽想法都沒有了。
晚晚怒衝衝的瞪了他一眼,順手抓過枕頭丟了過去,“哼,謝謝你的好意,不過你放心就算我死了也不會拖累你。如此你總算安心了吧!”
蕭瑾喻並沒有接那個枕頭,當枕頭過來的時候,直接一把長劍劃過,枕頭支離破碎飄滿了整個房間。
晚晚就這樣吃驚的睜大眼睛看著自己的枕頭破碎,也看著他們的關系破碎,更是隔著那些紛紛揚揚的棉絮看著面前的蕭瑾喻。
那個曾經既會耍無賴又會耍帥,讓自己又愛又哭笑不得的人。如今卻冷血的跟魔鬼一樣站在面前,他們之間似乎真的什麽都沒有剩下了,除了她帶給他的痛之外就是他還給她的傷。
如果說晚晚對她的謾罵全是出自於誤會的話,那麽蕭瑾喻帶給她的傷害是那麽的赤裸裸直勾勾。
這一切算是自己自作自受嗎?如果自己當初不說那麽多狠話,他會不會就不會這麽對待自己?
晚晚心裡很糊塗,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麽好,這一切的傷害和疼痛,她都接下了,算作是對他的補償。
他現在可以走了,她的心已經疼的在滴血了,不想再看到這個男人。晚晚一個冷眼掃過去,蕭瑾喻並沒有回視,一直是雙手環胸,劍放身上,高挺著身子冷傲而又疏遠的站在那裡。
晚晚冷哼,硬生生的擠出這麽幾個字,“呵呵,蕭公子蕭大俠,民女給你添麻煩了!不過你放心,我會立下遺囑,若是真的死了肯定跟你沒關系。你不用自責不用內疚,這總行了吧!”
“你這是在鬧脾氣嗎?”蕭瑾喻不以為然,從嘴角處擠出這麽幾個字,雙眸始終沒有正眼看過晚晚一次。
晚晚也是同樣的冷哼,同樣的口氣回答,“難道你不是嗎?既然決定要跟我毫無瓜葛何必來這裡糾纏不休!死了又如何,只要你不過問不去想不就不難過了嗎?難道是我讓你內疚了嗎?”
嗖——彼此間生冷陌生的話,如同一把冰刀在一點點割斷他們的關系。
而他們的關系就像一根繩,即便再粗也經不起這樣的割,他們的關系正在一點點消失,就像那個繩子在一點點變細。
恐怕就差最後一刀就徹底的斷了,而這種刀就是他們冰冷的話。
但就在這個時候晚晚的肚子響了,三天三夜滴水未進的她看上去疲憊憔悴,連嘴唇都有些發白。
如今又被蕭瑾喻氣的已經有些氣若遊絲了,臉色煞白雙目無力的眨巴眨巴,最後萬念俱灰倒頭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