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聽著二樓那淒婉的曲調和歌聲,眾人不由得陷入了惆悵。
海恩點上一根煙悶頭抽了一會,然後他對杜副院長說:“你可以啊,都能獨佔花魁了。”
杜副院長受曲調影響,那心情自然是非常低落,他又不是傻子,當然明白怎麽回事,可是,他心裡很清楚,畢竟是人鬼殊途。
又何況家裡那位可不是這麽好說話的,以前他沒事都把他打的跟個爛酸梨似的,更何況現在還有事了。
至於對方是個鬼,這一點杜副院長但是看的開,身份不重要,感覺最重要。
而聽到海恩用獨佔花魁調侃他,杜副院長幽幽的說了一句:“但願翠翠只是一時的觸景生情吧!”
可是,這個說法連他自己也無法說服得了,聽著那傷情的彈唱,在座的眾人竟然再也動不了筷子了。
等翠翠一曲唱罷,海恩清了清嗓子說道:“我吃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這些打包吧!”
而當媽媽拿來塑料袋的時候,陸科長和杜副院長才想起來,自己可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人。
海恩收著桌上的菜,一看杜副院長拿著塑料袋想裝那個十全大補湯,海恩說道:“這個湯你要幹嘛!”
杜副院長說道:“高人,那個,你就把這個湯給我吧,我回去好交差啊!”
海恩呵呵一笑說:“這個鳳肉你拿去給你老婆,滋陰,調肝火,補血氣,那個湯你要是給她喝了,我估計我就得給你送花圈了!”
杜副院長這才明白,原來海恩不是不讓他拿,而是顧慮他的家庭情況,所以不敢讓他拿。
杜副院長於是放下十全大補湯,然後接過海恩遞過鳳肉,而這時陸科長把那盤龍肉也收了起來,他抬手遞給杜副院長,可是手伸到一半,卻被海恩抓住了。
陸科長愣了一下說:“哎呀,我這竟想老杜的事呢,你看我,對,這個應該給先生!”
海恩呵呵一笑說:“你說錯嘍,這個是給你女兒回去做面膜的,有了這些龍肉,你女兒臉上那塊斑可以做到不留痕跡!”
陸科長一聽,他女兒臉上的傷可以不留痕跡,當即對著杜副院長一笑說:“你看老杜,這個!”
杜副院長抬起手說:“我有這個就夠了。”海恩把那碗十全大補湯收了起來,他看著那個湯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有了它,小彬子有個一兩天就能生龍活虎了!”
而剩下的菜就留給了萬班頭,給他做個宵夜。
在離開時,杜副院長又看了看翠翠的房間和小紅的房間,萬班頭拍了拍杜副院長的肩膀說:“此一去,估計就少有來往了,再見時…”說到這他不再往下說了。
幾個人當然知道萬班頭什麽意思,於是不約而同的看向了杜副院長。
杜副院長揉了揉肚子,然後抬起頭對著翠翠的房間喊到:“翠翠。”然後他又對著小紅的房間喊到:“小紅。”
然後杜副院長扯著嗓子喊到:“我走了,這輩子,恐怕是沒機會再見你倆了,不過你們放心,我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你們對我的好,我到死都記得。”
杜副院長喊完之後,二樓沒有任何反應,杜副院長臉上有點落寞,不過轉瞬就變的釋然,他把目光從二樓收了回來,然後看了看眾人,說了一句:“走了”然後轉身出了春滿樓…
看著杜副院長出了春滿樓,海恩看了看陸科長,陸科長也同時看了看海恩,兩個人同時想到了什麽。
而這時,只聽萬班頭說:“我活著那會我鄰居有個姓吳的老秀才,我聽他說過一個故事,跟這個老杜有點像!”
海恩轉頭問萬班頭:“什麽故事說來聽聽!”
萬班頭接口說道:“也沒什麽,就是在一個叫高老莊得地方有一個叫豬剛鬣的妖怪,被收服後它離別高老莊那一折,我感覺跟此情此景還挺像!”
被萬班頭這麽一提,海恩和陸科長又對視一眼,還別說,此情此景還真是像…
出了鬼市,陸科長和杜副院長都是感慨良多啊。
海恩看著手機光亮照射下的杜副院長,只見他六神無主,仿佛丟了魂一樣,海恩呵呵一笑…
他從懷裡掏出一張疊成三角形的黃紙說:“老杜,這個,如果你想來,就念…”
而杜副院長卻突然開口說道:“謝謝高人,這事就讓它成為我心裡最美好的回憶吧!”
海恩一聽杜副院長這麽說,又把那張黃紙揣了起來…
當杜副院長提出開車送海恩回家時,海恩看了看陸科長說:“我坐他的車吧,你回家吧,這就不早了。”
杜副院長也沒推脫,陸科長開車幫杜副院長把車軲轆從下水道拉出來後,杜副院長調轉車頭回家了。
等坐上車,陸科長拿著手機說道:“先生,高人,本來,我是應該送您回家的,但是…”說到這,他說不下去了。
因為,在他看到手機屏幕的時候,他發現了一件詭異的事。
之前從車上下來後,他看了一眼時間,當時是八點零七分,進了鬼市後,他又掏出手機看過一次,那一次時間是八點十二分。
而他們在鬼市裡這又吃又喝又折騰的,少說一個半小時,可是,眼下,他手機上的時間居然是八點十五分。
陸科長把手機給海恩看了看,然後說:“高人,您那手機現在幾點啊。”
海恩一邊掏手機一邊說:“其實不是你手機的問題,鬼市和咱們所在的這個世界本來就不是一回事,難道你沒聽過山中過一日,世上以千年嗎。”
這麽說著海恩也摁亮了屏幕,果然他的手機上的時間和陸科長手機上的時間是一樣的。
陸科長收起手機發動了汽車,開著車他又感歎道:“這真是一次詭異而神奇的經歷,太不可思議了,這讓我想到了一個民間故事。
想到那個故事,陸科長當即就把那個故事告訴了海恩:
就說古時候有個人為了躲避戰亂,跑到了山裡…
海恩當然知道他說的是‘桃花源記’,看來這個陸科長這股從骨子裡出來的瞧不起人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不過無所謂,等他身歸納世,先讓他下油鍋滾上兩滾。
陸科長講完了‘桃花源記’之後,他話題一轉說:“那個…高人,您看,是不是回醫院給我女兒…”
他剛說到這,海恩的手機響了,電話是劉梅打來的。
海恩對著陸科長一點頭說道:“稍等,我先接個電話。”然後,就摁了接聽鍵。
電話接通以後,就聽到劉梅問道:“你吃飯了嗎?”
海恩回了一句:“吃了,你呢!”
只聽劉梅說:“那你打個車,來XX路劉記裁縫鋪,我給你做了身衣服!”
海恩聽的奇怪,這怎麽又想起來做衣服了,不過,他知道,既然給他做衣服那就是有用他的地方,再一想,之前劉梅說過,明天就是她們公司開業的時候了,那就不用問了,準是給他安排角色了。
於是,海恩告訴陸科長先去XX路劉記裁縫鋪,陸科長一聽,這心裡就有點不高興,但是,他臉上不敢掛出來,畢竟,自己現在求著人家呢。
於是,陸科長調轉車頭去了XX路。
這條路在老城區,緊挨著劉梅的店鋪那條街,而且就在棚戶區北邊不遠,所以,幾分鍾就到了。
離著老遠,海恩就看到在裁縫店門口的廣告燈箱前邊停著一輛車,那是蘇珊的車。
等陸科長把車停好,海恩下了車回頭就對陸科長說:“這樣,你先回去,我一會去醫院找你。”
可是,海恩說完話,陸科長並沒有要走的意思,只聽他說:“沒事,我在這等你吧!”
海恩看了看門口站著的劉梅和蘇珊,然後說了句:“也行,那我快去快回,你等會吧!”說完他邁步上了台階…
進了屋海恩一看,這是一件大概十多平米的屋子,東邊牆上拉著兩根鐵絲,一套套做好的成衣整齊勻稱的掛在鐵絲上。
右邊地上立著三個鐵架子,鐵架子上面鋪著木板,想來,這就是劉裁縫的工作台了。
幾件半成品放在工作台上,而讓海恩詫異的是,在工作台下面,鐵架子與鐵架子之間的空檔裡,堆滿了各種舊衣服。
兩個女人一看海恩進了屋,立馬對一個坐在牆角,穿著一身綠布軍裝的老人說道:“就是他,給他試試吧。”
海恩上下打量了一下,這老人看上去有七十多歲了,頭髮已經全白了,一臉的皺紋,帶著一副塑料框老花鏡,脖子上搭著個皮尺,手裡還拿著把市尺。
待兩個女人說完話,那個裁縫不緊不忙的站了起來,然後他來到鐵絲前,從鐵絲上取下一身套著塑料袋的唐裝。
而在老頭取衣服的時候,海恩看了看劉梅,劉梅這幾天沒見,變化可是不小。
此時,劉梅耳環項鏈都配齊了,穿著一件絲質的旗袍,手上拿著一個名牌的手包,往臉上看,很明顯這是做過護理了,整個臉都溜光水滑的。
海恩一看就知道,劉梅跟蘇珊在一起,估計這些天沒少去美容院。
至於這衣服和包,那絕對不可能是假貨,但是,劉梅這人就是一個平頭老百姓,她這身上真沒有那種氣質。
所以,此時此刻的劉梅雖然一身珠光寶氣,衣服合體,還有名牌手包的映襯,但是,往好了說,也就是個暴發戶的氣質。
海恩心裡不由歎道:“都說人靠衣裝馬靠鞍,可是,這一身上品的行頭也救不了劉梅,她真是平凡的太久了,身上那股社會底層平頭老百姓的感覺,真不是幾件珠寶衣服就可以改變的了的,不過沒關系,慢慢來吧!”
海恩這麽想著,劉梅已經拿著那套衣服對著海恩開始比試了,而蘇珊則是站在兩步開外仔細的看。
這時,劉裁縫說話了:“小梅,讓他把衣服換上試試,衣服護不護身要穿上才知道。”
劉梅立馬就對海恩說:“來把衣服脫了。”
海恩看了看自己的半袖襯衫說:“就這麽穿不行嗎。”
蘇珊卻說了一句:“我們倆都不在意,你怕什麽。”
最後海恩拗不過兩個女人,只能脫了自己那件半袖,蘇珊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海恩光膀子,她不自覺的捂住了嘴。
蘇珊之所以這個反應,倒不是被海恩的身材驚豔到了,說起來,海恩雖然瘦了點,但是他肌肉很結實,不是那種健身房練出來的那種塊狀肌肉,而是一條一條的。
當然,海恩的肌肉毫無美感可言,但是,那一條條肌肉看上去就很硬,很有力量。
而蘇珊捂嘴和這些肌肉沒有任何關系,她捂嘴是因為看到了海恩身上的傷疤。
蘇珊過去見過最嚴重的傷也就是她在澡堂子裡見過的那些剖腹產的女人們肚子上的刀口了。
而海恩身上有幾處傷疤遠比那些刀口要大的多,尤其是那些傷疤看上去並沒有縫合處理過,而是自然愈合,所以,傷疤的邊沿都長出了兩條肉筋。
劉梅認得其中一處傷,那還是之前海恩和流氓打架時留下的。
她還清楚的記得當時海恩一臉一身全是血的慘狀,這麽想著,劉梅伸手摸著海恩身上一條貫穿胸腹的巨大傷疤說:“你這是怎麽弄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