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鄭少闊揮手回應那個女人的抬頭一笑。
秦小念不解:“她是?”
是鄭少闊他姐?emmmmmmmmm,不像呀,更像比姐姐大一點的……阿姨?
“我媽。”鄭少闊爽朗大方回答。
“死妮子,在那裡傻站著幹啥。”小念驚覺媽媽的攤子漸漸有了人,來不及讓小念思考,媽媽粗著嗓子喊小念過來幫忙的聲音把小念喚了過去。
忙完了,才發現鄭少闊也在自己家攤子旁邊。沒等秦小念媽媽開口問要來點什麽,鄭少闊卻先開口了。
“阿姨,這是我媽媽給你們做的煎餅果子。”說著把幾份打包好的煎餅果子放在小念家攤子上。
“哎呦呦,這哪好意思,拿回去吧,拿回去吧。”媽媽推諉客氣。
“就別客氣了,都已經做好了。”
經不過鄭少闊的熱情,秦小念一家終究是收下了。
禮尚往來,是中華民族傳統美德,這個,即便是沒有上過學的媽媽也是知道的,媽媽的原則很明確:不欠別人人情。
於是,媽媽也趕製出同等份數的卷餅,裡面夾的滿滿的都是,什麽烤腸,裡脊,培根……樣樣不落。
催促小念給送過去。
阿姨笑眯眯接過,看做了那麽多,溫柔道:“你媽媽太客氣了,我們家沒有那麽多人,就我和阿闊。”
“沒事,我能吃,正長身體呢。”鄭少闊搶著說話,拿起一包卷餅,大口咬了一口:“嗯,好吃。”也不顧及燙嘴,又一大口下去,隻稍兩口,一半的餅就沒了:“媽,你趕緊吃,特好吃,阿姨做的餅天下一絕,你可要取取經。”
阿姨一臉寵溺看著自己的兒子,笑起來的眼彎彎,盛著明月清風,也盛著柴米油鹽。
阿姨接餅的時候,小念看見阿姨的雙手十分粗糙,一雙手與整個人格格不入。仿佛是一個久做農活的村婦的手安在一位知書達理的婦人手上,及其不配,及其礙眼。
小念和鄭少闊一同走在順路的回家路上,一路上,小念都糾結一個問題,卻不敢開口問鄭少闊,怕問了不該問的。
秦小念腦子一直回響著鄭少闊媽媽講的:她家裡只有自己和鄭少闊二人。
她丈夫呢?他爸爸呢?
怎麽能讓自己的妻子獨自撫養自己的兒子呢?
離婚了?出事了?不再了……
小念感覺自己想的越來越離譜。看平常調皮搗蛋的鄭少闊今天反常,安靜異常,秦小念徹底掐斷好奇的念頭,不再去想,也不再想著去問。
每個人都要有的秘密是吧。
但是,這個秘密,在一次飯桌上,被媽媽在談話中,一一道出。
小念接下來的幾日幫忙,都無比吃驚地發現:媽媽和鄭少闊的媽媽關系變得竟然如此之好,頗有知己相見恨晚的味道。
似乎之前說過的鄭媽的壞話,對於搶生意的不滿,都不曾存在過。
媽媽攤上沒有客人的時候,就去阿姨那裡幫阿姨的忙,媽媽忙的時候,阿姨也過來幫忙
媽媽醃製好的辣椒,糖醋蒜瓣,醬豆都隔三差五送給阿姨,阿姨也經常送給媽媽自己親手做的衣服。
媽媽在家不止一次誇獎過阿姨在個人是多麽多麽溫柔能乾,心靈手巧。
她們倆都能一起逛街了。
震驚。
媽媽和許多婦人一樣,都愛背後講別人的閑話,唯獨沒有講過阿姨的一個不是。一提起阿姨,就是各種誇。
一次吃飯,媽媽誇獎阿姨做飯特別有一手,桌子上的糖醋排骨就是阿姨傳授的技巧,做出了,哎,味道真的沒得挑。
爸爸問那個阿姨那麽賢惠,什麽活都做的那麽好,他男人為什麽不要她了呢?孩子也不要了,還是個帶把兒的。
爸爸就是爸爸,知道自己閨女心裡想的啥,替小念提出這幾日的疑惑。
小念媽的臉色果然變了,變得無比戚戚哀哀,開始講阿姨的遭遇。
那次晚飯過後,小念知道阿姨姓梅。
梅阿姨和丈夫是自由戀愛,丈夫出身好,父母都是高知識分子,梅阿姨其實也不差,是名牌大學出身。
那個年代,能上大學已經是人中龍鳳了。但是父母依舊反對自己的兒子娶梅阿姨。奈何二人感情深切,丈夫還是不顧父母的反對,娶了梅阿姨。
阿姨在婆家相夫教子,做一個合格的妻子,母親,兒媳婦。一日三餐,家裡裡裡外外打理地井井有條,要知道,梅阿姨在沒有嫁過去之前,是嬌生慣養的公主。但是公公婆婆還是雞毛蒜皮地挑剔。
丈夫為了證明自己,也不讓自己妻子受委屈,走的和父母不同的道兒,丈夫經商,不搞科研。靠著自己打出來的關系,生意是越做越好。
正當生意日益壯大的時候,一切都在鄭少闊五歲的時候,化成灰燼。
鄭爸蒸蒸日上的生意引起了同行人的眼紅嫉妒,一場買通的大火,一個誣陷的罪名將鄭爸一家推入深淵。
事發的那一天開始,鄭爸就和所有人失去了聯系,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是死是活。
各種債主找上門來,公公婆婆因為兒子的突然消失,一蹶不振,拿出二人一輩子攢的錢還債,鄭媽各種從娘家借錢還債,家中的房子賣了,資產都變現抵債。
終於債還完了,鄭媽和娘家的關系也差了,因為隻借錢,又不聽取娘家人苦口婆心勸改嫁的建議。
公公婆婆懷著莫大的悲傷繼續在高校當教師。鄭媽對二老講自己要帶著鄭少闊尋找鄭爸,請二老放心,一定把他們的兒子找回來。
公公婆婆沒有理會,是的,即使到現在,公公婆婆依然不喜歡鄭媽,依然把自己兒子遭遇不測的罪魁禍首全權推給鄭媽。
鄭媽帶著兒子,一路北上,打聽著有關丈夫的消息,丈夫最後出現的消息在小念所在的小縣城,鄭媽就在此處安頓下來,邊掙錢供兒子,邊打聽鄭爸的消息。
掙得錢還要寄回自己娘家那裡還債。公公婆婆家,公公婆婆還有一個女兒,在國外讀書,花費不小,鄭媽也要寄回去些。
媽媽說完,眼圈紅紅的:“我這個好妹妹,命怎就那麽苦。”
一頓飯吃的大家都唏噓不已。
秦小念再也不損鄭少闊了,每次見到他都主動噓寒問暖,關照有加。
鄭少闊莫名其妙:這秦小念最近怎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