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紙黑字的欠條,以及紅色的聘書上果然是上面寫的清清楚楚。
的確就是思雨的弟弟將自己的親姐姐賣給了左家,還他的欠債。
眾鄰居一見,果然如此。
再一看,把所欠的銀兩居然是一萬兩銀子,紛紛倒吸一口冷氣。
一萬兩銀子,簡直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對於這些封龍鎮的長街上眾多小商戶。
別說是一萬兩銀子,就是一年到頭能夠見到五兩銀子,都是非常罕見的事情。
尋常最多的就是見上幾貫錢,就已經滿足的不得了了。
有個二兩銀子,一家人都可以和和美美,豐衣足食生活上兩三年了。
一萬兩銀子!
在他們的印象當中,怕是只有皇帝才會那麽有錢吧。
陳家居然欠了左家一萬兩銀子,眾鄰居看到這裡,自知理虧,鋤頭也放下了,手中的笤帚,菜刀,也悄悄藏起來了。
張屠戶更是無力的把刀趕緊收起,深深的歎息了一聲,但是還有一些鄰居也為思雨慶幸。
畢竟窮苦人家的孩子能夠到大戶人家做妾,已經是非常了不得的事情。
而且,左家就是那麽的有錢有勢,左太師又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朝廷大官。
能夠嫁入左家,那是多麽該榮耀的事情。
所以,左明珠這番話一下子讓趕來的鄰居們,神情複雜。
各自都存下來看熱鬧的心思,想看看陳家人的選擇,可是陳母已經完全暈死了過去。
而那一邊的允植沒暈,但是被打得鼻青臉腫,老老實實的站在一邊,根本就不敢吭氣。
至於思雨本來盼望著眾鄰居,能夠救她出來,眼見鄰居們的一開始那種勁頭隨著左明珠就拿出那張欠條或聘書,也漸漸消散。
再加上錦衣衛的威名赫赫,使得眾鄰居也不敢衝撞這左家的人了。
畢竟他們的面前,那兒可是站著左太師是唯一的孫女左明珠。
他們雖然不知道,左太師有這麽一個孫女,但是他們知道左太師的的確確就是大明朝的忠臣乾將。
一說起文淵閣大學士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除了皇帝大,就是左太師大了。
小民百姓哪敢和朝廷對抗,一時間,氣焰此消彼長,左明珠身邊那個臉上帶著黑黑的印記的錦衣衛,明顯就察覺到了這種變化,他立刻小腰一挺,狐假虎威了起來。
帶領著幾名手下,手拿繡春刀,在那些百姓面前耀武揚威,一一恐嚇道:“趕緊散了,散了,這是,左家納妾的事情,與你們尋常人家沒有關系,再敢這樣,出言無狀,衝撞了左太師的孫女,把你們一個個鎖拿到京城北鎮撫司,到時候,把你們一個個打入詔獄之中,讓你們一個個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一說起北鎮撫司和那詔獄,個個都是凶名在外,嚇的那些鄰居們,連連後退,再不敢多管閑事。
可是左明珠知道,北鎮撫司,和那詔獄,其實一般小民百姓豈能夠去了的地方。
就是尋常人犯犯了死罪,只怕是這輩子你也關不進詔獄,能關進詔獄的人,大都不是平凡之輩。
至少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員,才有資格進詔獄。
不過,這個錦衣衛的話還是有點兒效果,畢竟小民百姓,並不知道,他們就算是終其一生,犯了什麽滔天大罪,也不至於能夠享受到這樣的榮譽。
左明珠心中覺得好笑,,臉上沒有表現出任何表情,反而一臉冰霜。
更是讓那些鄰居們看了心驚不已,害怕自己再這樣鬧下去,那是真的會被眼前這位左小姐一個個全部關進詔獄。
他們也不想想,把這麽多人都關進詔獄,那地方該有多大。
這時候思雨,已經完全絕望了,眼見左家的人,全部圍了上來,只是因為她手上拿著剪刀,才不敢太過逼迫。
她隻好一步步的後退。
而左家的人和錦衣衛也不斷地向前一步一步逼進,思雨這時候想起自己身上還有銀票。
連忙對那左明珠說道:“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情?我現在已經湊夠了六千兩銀子,還差四千兩,瞧,這是六千兩銀子的銀票,都是隆興號的,千真萬確,剩下那四千兩,您再給我最多一個月的時間,我一定給你湊齊。”
她本以為說出這句話左明珠,多少會考慮一下,卻哪裡想到左明珠一聽到思雨,已經湊夠了六千兩銀子,馬上就想到沈滄浪為陳思雨到處籌措銀兩的事。
想來,這六千兩銀子也一定是他籌措成的,再加上思雨所說的隆興票號,更是直接惹火了她。
當初確實有隆興票號的夥計偷悄悄的告訴左明珠,說沈滄浪給陳思雨存下了六千兩銀子在銀莊裡。
左明珠起初還不敢信,而今見思雨手中的銀票,心中一股無名火起。
嫉妒,憤恨,羞惱接踵而至,更是讓她覺得受到一種汙辱。
她怎麽也想不通,眼前這個如此貧賤的女子,家裡面怕是連一件不帶補丁的粗布衣裙都找不出來的。
如此貧賤的女子,沈滄浪他到底看中了她什麽?
自己居然會敗給這樣一個平凡到泥土裡的女子,讓她這左家的掌上明珠,情何以堪呀!
只見她臉上已經被憤怒而扭曲了整張臉,杏眼圓睜,愣愣地直瞪著陳思雨。
思雨見了這表情,又想到那一天在學院裡,她就是這樣對待自己,習慣性的渾身打顫。
她實在是害怕這個女人,用這樣的表情看著她,從小到大,也從來沒有一個人用這種眼光,這種表情,對她如此凶狠。
可惜她並不知道,這所有事情的根由,只會火上澆油,又說道:,“這位左小姐,我只求你再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或者甚至也到不了一個月吧,再有十幾天的時間,沈二公子估計又會給我籌措上一些銀子借給我,我先把這筆銀子還給你,你寬限上我幾天,你不要這樣,逼人太甚好不好?無論如何,我今天是絕對不會跟你走的,我是絕對不會嫁給別人為妾的,我們家雖然很窮,但是,我娘說了,她的女兒絕不嫁給別人為妾!”
左明珠聽了這話,眼珠像被針扎了一下,抽了一下,整個人,渾身戰栗。
氣的連說話都打了顫。
指著陳思雨罵道:“你到底算個什麽東西,你也配提起沈二公子!”
她心裡想,怎麽就納了悶兒了,這沈滄浪到底看中了她哪點兒好!
憑我左家,一世榮華,難道配不上沈家嗎?我左明珠長得也不算是太過意不去呀。
他憑什麽這樣對待我!
左明珠此時,整個人都處於一種歇斯底裡的怒喊,她的侍衛,周圍的錦衣衛,和那些丫頭,婆子,愣愣地站在原地,大氣也不敢出。
而陳思雨也被這樣的場面驚呆了,她從小到大也沒有見過一個女人如此發瘋。
最終,她咽了一口唾沫,仔細想了半天,重新組織了下語言,想緩和一下矛盾,從腦海裡搜尋一些合適的詞,想安慰一下這個左明珠。
她好像對自己十分有敵意,為J不讓他對自己不要這麽逼得太緊,思來想去,她斟酌半天,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左小姐呀,您千萬別太過自責,沈二公子,不過也是看見我家比較可憐,是他自己主動向朋友們籌措一些銀子交給我的,聽好了,可是借,我可沒打算要他的銀子這筆銀子,我是說什麽也要還的,不過,他籌夠銀子的時間,還有些說不準,他讓我耐心等待,所以我也希望能多容過幾天,我弟弟欠你們的一萬兩銀子,我一定試著想辦法歸還,絕對不會拖欠,你要是回到京城,有空見到沈二公子,請你對他說一聲,我陳思雨非常謝謝他,請讓他盡管放心,這些銀子算我借他的,我一定會還!”
思雨從沒說過這麽一老大段話,語無倫次也便罷了,人也顯得焦急無助。
一副楚楚可憐的委屈樣兒,一雙大眼盈滿淚水,只怕是老虎聽了這番急切辯白,也會心軟流淚。
可陳允植聽了直跺腳,他實在是不明白自己的老姐,為什麽在這麽關鍵的時候,非得火上澆油。
果然不出允植的判斷,陳思雨說出這番話以後,那左明珠氣得幾乎差點暈過去。
如果不是旁邊的丫鬟,婆子的扶著只怕是當場就要出醜,她緩了好半天氣,雙眼死死的盯住陳思雨,手指著她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好,陳思雨,你行,你可以!”
她轉過頭來,對站立一旁的那些錦衣衛和侍從們,還有樂善堂的那些個惡棍,呐喊:“你們還等著幹什麽?給我把她抓起來,她就算拿了剪刀,刺傷自己也無所謂,我這裡,不論她的死活,也要把她帶回我們左家,甭管是死是活,通通給我帶回來,出了什麽事,我只會向我的爺爺,左太師交待,自是與你們無關!”
這句話一說,那些錦衣衛立刻齊聲喊了聲:“遵命!”嘩啦啦一下,全部圍了上來,嚇得思雨哭喊:“你們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