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畫對左太師說出了她的所見所聞,直至這時,左太師終於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這千年老參的確是假的。
左太師萬萬沒想到沈易先居然敢真的拿這一顆假參糊弄自己,拿著那剩下的半顆假參,坐在太師椅上,久久不敢置信。
“這,這他怎麽敢?”
左太師不可置信的咆哮道,然而入畫所說的那些話,他又不能不相信。
種種線索表明,他手中的這顆千年老參,的確是假的,他感到自己被深深的玩弄。
偏偏他還無處訴說,畢竟在這世上,沒有哪一個人真正的見過沈家的千年老參。
他也明白,那馮太醫也一定是看出了這棵千年老參的真假,不然他的表情不會是那樣。
可是他又能怎麽說呢?
難道扯著太醫院的人,拿著那本醫書,找聖上做個鑒定,而太醫院的人又不是傻子。
哪個願意擔這血海的關系,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一並砸了進去。
在那一刻,他不得不服沈易先的手段,當真是把人心都摸了個透,真拿自己的性命,冒如此大的風險。
而這一切的一切,他也只能打爛牙齒和水吞,想到這裡,他心裡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思來想去,居然也沒有一個更好的辦法收拾一下沈易先。
長陽公主的死活,事關左家的恩寵是否長久,可是眼下長陽公主時日不多,他明顯見我感覺到左家的勢力漸漸的縮小。
每日上朝就連皇上見到他的第一句話都是,長陽公主好些了嗎?
好像只有長陽公主才是左家存續下去的理由,左太師他怎能不著急?
這可是他左家一族,興衰榮辱之根本,那沈易先怎敢如此大意?
又怎敢如此戲弄?
如果一開始他執意不借給左家這顆參,他也沒那麽生氣,可是既然答應已經借給這顆參,為什麽又會發生這樣的狀況?
這簡直就是一個恥辱。
可以說不單單是他左家的恥辱,還是皇帝的恥辱。
左太師聽了入畫的這番話,久久沒有露出一點點聲色,而他的內心,已是濁浪翻湧。
“你暫且下去吧,不過你記住,今夜你在這裡說的話,爛到肚子裡也不能向外任何一個人說,你明白吧?!”
“奴婢明白!”
入畫聽了這一句話正要馬上下去,她知道這裡根本不是她說話的場合。
她正要退下,卻又被小姐叫住。
“從今以後你還是監視著陳思雨一家的動靜,但凡有點風吹草動,你一定要告訴我們!”
入畫趕緊連連點頭,她覺得今夜的事情肯定會非比尋常,她也沒有想到無意中自己的這一番話竟然能夠惹出如此的軒然大波。
等到入畫退下以後,書房中只剩下了左明珠和他的爺爺。
“爺爺這件事情有必要讓聖上知道,一定要讓他做個了斷!”
左明珠咬牙切齒的說道。
“當然得讓聖上知道,不過只怕當下是不可能的了!”
左太師這一番話讓左明珠感到十分的納悶,難道非要等到自己的母親死後,他才能讓能夠讓他知道嗎?
“難道非得等到我母親油盡燈枯之後嗎?”
“目前來說是這樣!”
左太師是冷冷的一番話,讓左明珠都不敢相信這話會是自己的親爺爺說出來的話。
“爺爺,她可是我的母親呀!”
左明珠大聲嘶喊道。
“可那又能怎樣呢?難道說你去跟聖上講,入畫看到了一切還是扒在人家的門縫上看的!”
左太師的一番話,讓左明珠明白,這根本就是一件沒有辦法能夠說明白的無頭公案。
左明珠還是不甘心,再一次冷冷的說道:“那太醫院的馮太醫一定會給我們作證的!”
左太師唉歎了一聲說道:“你還是太年輕,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人家為什麽要會卷入這場血案之中!”
那一刻左明珠明白了,畢竟人都是自私的,在沒有確切的證據下一切全靠入畫的一面之詞,那根本是難以讓皇帝相信的。
想到這裡她無比的傷心,難道這件事情非得等到自己的母親死後才能夠提上桌上議事日程嗎?
左太師分明看到自己的孫女受了如此大的委屈,而且這件事情也確實是沈家做的不對。
他連忙勸慰道:“這件事情肯定不能夠擺在明面上說,因為我們也確實拿不出太多的證據,但是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這件事情,也的確會讓他們沈家付出代價,這只不過遲遲早早而已!”
“那你該說怎麽辦?總不能讓我的母親白死吧!”
左明珠瞪著一雙血紅的雙眼對左太師說道。
“當然不會!”
左太師思考良久後說道,“過幾天,聖上就會親自來探望他的小女兒,也就是你的母親,到時候,你們只需在案上放上一本百草集,這本書,我到時會向馮太醫要過來,至於其他就讓聖上自己判斷吧!”
左明珠聽到這話以後,瞬間明了,可是她隨後又想到一件事情,那就是她要嫁給沈滄浪。
內心深處她很想讓沈易先付出代價,可是她卻不願意讓沈滄浪,也死在這一場風波當中。
思來想去,她也處在一片為難之中,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
這樣一個驚心動魄的晚上就過去了。
天亮之後,思雨懶懶得在母親的懷中醒來,感覺自己十分的滿足。
她想要的一切,似乎已經完全都有了,她還有什麽理由不滿足呢?
想到了沈滄浪,大當家,又想到了太子,她的一顆心,亂紛紛,覺得自己誰都不要嫁。
她只需要將自己從天香樓贖出身來,重回故鄉,重回封龍鎮,這個想法一旦冒出,就不可自製的流露了出來。
畢竟自己本來就是自由之身,無端的被抓到這裡,讓自己和母親平白受這麽一場苦楚。
當馮媽媽來看望自己的時候,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她,自己在紙條上寫了一大段話,交給了馮媽媽。
“我們一家人平白無故受到這樣一場災厄,如今,我隻想問一下,我的贖身銀子是多少,我想回家!”
思雨的這個念頭一爆出,頓時讓馮媽媽手足無措,她也明白,思雨是能夠完全付得起她的贖身銀子的。
當初購買思雨的銀子,一共付了一萬五千兩銀子,就算加上小翠也最多超不過兩萬兩銀子。
就算在此價格上翻上十倍,思雨也能夠拿得出。
這一下讓馮媽媽徹底慌了,因為她知道思雨自己存下的那點銀子足足有上百萬兩銀子。
別說價格翻上十倍,就算價格翻上二十倍,思雨也一樣能夠付得起,這可怎麽辦?
當下她隻好搪塞過去,想問問東家的主意,剛好肖掌櫃也不在,隻好自己去求見沈二公子。
當沈二公子得知思雨有離開的時候的想法,一下子慌了,不知道該怎麽處置。
的確,如果硬生生的把思雨留在了這裡,顯得他太過自私。
然而今日之思雨之去留,絕不是他沈二公子說了算的,因為他的父親,完全把思雨當作了自己的籌碼。
思雨,現在已經成了他沈家是否能夠長久。被皇帝恩寵下去的資本。
雖然當今的皇帝對於思雨的存在並不是太有好感,甚至想除之而後快,但是太子,非常迷戀思雨。
這就導致沈二公子壓根也不可能同意思雨離開,他既不想,也沒有權利同意思雨離開。
所有的一切都得自己的父親同意才可以。
所以當沈易先回來的時候,馮媽媽索性將思雨的想法告訴了沈易先。
沈易先當然不可能想讓思雨回去,可是他的確也沒有容留思雨的理由。
難道讓他這一個堂堂的一品大學士,硬生生的去挽留一個青樓女子嗎?
他根本就沒有任何理由去硬生生地將思雨留下,更何況對方已經完全能夠付得起自己的贖身銀子。
經過昨晚的事思雨的一顆心,也覺得慢慢冷了,覺得留在此地真的是完全沒有必要了。
她沒有想到,沈滄浪會那樣的猜忌自己,而且對方也會在月底準備領取左明珠,她在這裡已經是完全多余的存在。
消息傳出來以後,沈易先有些惱火。
那他的確沒有任何辦法阻止陳思雨的離開,已經對方現在完全可以付清自己的贖身銀子。
想到這裡,眼看自己竹籃打水一場空,忽然沈易先想到了一件事情。
為此,他覺得自己這個當朝大學士去和一個青樓女子談判,確實有失身份,就委托了自己的兒子,沈滄浪去和思雨攤牌。
一開門,居然是沈滄浪。
思雨經過昨晚的事情,已然有些煩他了,神情淡淡,將他請進門來。
思雨見到他就輕輕的做了一個萬福的禮節,動作極是纖柔,讓他都有心些心疼。
思雨見面就給他請安,那神情說不出的恭敬與溫順,同時也把他推到了千裡之外。
沈滄浪就覺得自己的心被碎割了一般,是那麽的疼痛,可是只怕是接下來更疼痛的事情還在後面。
院門一關,他急切地想扶思雨起來,可惜對方遠遠的站開,在看她的臉,保持著非常矜持的神色。
那一刻,沈滄浪心碎了,不知道該如何提起這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