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程家門前果然清淨了不少，除了有一些閑來無事的在外打探。

  飯桌上，程劉氏貼心的夾起一塊魚肉給裴玥：“玥兒多吃點，娘看你好像又瘦了，這傷也……”

  目光觸及裴玥仍舊腫著的傷口，瞬間黯淡下去。

  裴玥連忙安撫她：“娘，我這不是好好的麽，等程恪找到那個女人，我就可以複原啦。”

  嘴上這麽說，心裡卻隱隱擔憂起來，程恪走了好幾天了，沒一點消息傳回來，也不知到底怎樣。

  “娘，你知道那王家二老爺跟三老爺為何如此針對大老爺嗎？”裴玥怕程劉氏傷感，連忙轉移話題。

  程劉氏低頭想了想，道：“那兩人風評不大好，貪財之人，這麽多年沒少從王老爺手上摳唆。”

  裴玥撥了一口米飯，夾起一塊瘦肉給程劉氏，道：“我懷疑王家近年接連喪子之事，就是那兩人合謀的。”

  “這話可不能亂說。”程劉氏低聲道，又對旁邊悶頭吃飯的程儉叮囑：“這些話你可不能往出傳知道麽？”

  程儉看了眼裴玥，訥訥點頭。

  “娘，這種事我也只在咱家裡說，那王仁壽跟王仁祿兩人從面相上一看就是奸惡小人，這種人注定後半生孤苦伶仃，不信的話，娘就等著看吧。”

  裴玥腦中忽然浮現出一道光亮，又問：“那兩人子嗣如何？”

  程劉氏臉上的擔憂還沒褪去，想了想，說道：“王仁壽生了兩個女兒，第三個才是兒子，而王仁祿到現在也沒有孩子。”

  說到這兒，裴玥全明白了。

  王家動作很快，第二天便讓人請裴玥過去，說是王老爺回來了。

  王老爺長著張國字臉，方額頭，長眉濃又黑，一雙眼睛炯炯有神，身形也很高大，坐在那兒哪怕不說話，渾身也有一種凜然霸氣。

  裴玥借著行禮的機會，將王老爺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暗道，這是個有福之人。

  “你就是程公子新娶的媳婦兒，聽說你會看風水？”王老爺首先開口，聽他這話，顯然王夫人已經將事情全然告知。

  裴玥不卑不亢：“關於風水，在下確實懂一點皮毛。”

  “老爺，程小夫人說的，我都派人查驗過了。”王夫人插言道：“還是快些商議吧。”

  王老爺面帶狐疑，審視的望了望裴玥，威嚴道：“你先說說你的看法。”

  裴玥直言不諱：“請問王老爺，當初王少爺娶妻之時，新媳婦穿得婚鞋還在麽？”

  王老爺面色一凜：“這是什麽意思？”

  裴玥笑而不語，她懷疑王少爺是被人借走了孩子，而罪魁禍首就是王仁壽。

  “派人去問。”王老爺眉頭緊蹙。

  很快有了答覆，喬雨若提出，自己當年穿的婚鞋被二老爺的夫人帶走了，對方直說討個彩頭，她也沒有在意。

  “嗬，只是討個彩頭麽，她是把人家的孩子都借走了！”裴玥聲音冰冷，一句話說出，整個客廳裡的氣氛都凝固了。

  這借子之法極其陰損，傷人害己，但是借來的孩子終究是別人的，就算生他養他，借子之人與這個被借來的孩子定然關系不親厚，說不定還會反目成仇。

  王老爺臉色陰沉得厲害，王夫人一掌拍在桌上，氣得咬牙切齒：“這個卑鄙小人，當初就不該對他仁慈！”

  裴玥端起面前的茶杯，卻想起那天喝的並不順心那一口，又放下不喝了。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二老爺與這個老來子關系並不親厚，是也不是？”

  王老爺倏然望向裴玥，聲音迫人：“你還知道什麽？”

  裴玥微微勾唇，精致的臉孔浮現出嘲諷的神色：

  “別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二老爺與三老爺渴望著您斷子絕孫，好讓他們繼承這王府裡的偌大產業，他們對您，可積怨已久呢。”

  “混帳！”王老爺臉色發青，喉嚨裡擠出冰冷的話語：“去把那兩個混蛋給我找來！”

  裴玥施施然告退，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是她一個外人能夠參與的了，王老爺雖然宅心仁厚，但面對這種迫害，哪怕是個泥人也要氣瘋了，她不信王老爺還能手下留情。

  也就半天功夫，王家傳出一條驚天消息，王大老爺跟兩個弟弟斷絕關系，從此之後互不相幹了。

  聽到這個消息時，裴玥正在讀程恪的飛鴿傳書，上面說兩個方向都沒有陸紫雲的下落，他不日即將回程。

  裴玥不禁皺眉，這個陸紫雲莫不是通曉飛天遁地的本領，程恪帶了那麽多人，竟還是沒能找到她。

  腦海裡忽然靈光一閃，難道自己跟程恪猜錯了，興許陸紫雲根本還沒出去，畢竟她從那麽高的山崖掉下去，就算不死也得變成殘廢不可。

  “玥兒，王老爺當真跟兩個弟弟斷絕關系了？”程劉氏面色擔憂：“那兩個人不好相與，恐怕已經記恨上咱們了。”

  裴玥提筆書寫一行簪花小楷：回程注意安全。

  放走鴿子，她才安撫道：“娘，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們不怕他們，你就放心吧。”

  這天傍晚，劉媽媽又帶人來請，裴玥跟著前去，王老爺一改之前的態度，對裴玥笑得十分和藹。

  “真是太感謝程小夫人了，要不是你幫我們查清真相，或許當我們年老無孫，不能瞑目而終的時候還被蒙在鼓裡呢。”

  王老爺歎了口氣：“真是讓人寒心呐，虧我們這麽多年待那兩個禽獸這麽好！”

  裴玥微微一笑：“只要心存善念天必佑之，王老爺仁慈，不久之後還會有孫子的，只要……”

  她頓了頓，目光掃了一眼在場幾人。

  王夫人面色含笑：“我跟老爺已經商量過，遷墳這件事，就請程小夫人幫忙操心了。”

  夜幕降臨，月亮掛在天空，星星眨著眼睛，高家鎮被黑暗吞噬。

  程家不遠的角落，忽然走出兩個黑色的身影。

  “詹爺，這，我們也沒想到那個女人當真有點能耐，竟……竟說得王老爺真同意遷墳了，這王老爺也不像耳根子軟的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