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一愣，而後淡淡道：“我知道，咱們回去吧，我給你做一次全面檢查，你就能出去了。”

  “真的嗎？”裴玥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衝昏了頭腦，完全沒能注意此人眼底閃爍的暗光。

  慢慢站起來，跟在這個人身後往出走，其他精神病患者全貼著牆一動不動，唯有一雙雙眼睛盯著她看，有的幸災樂禍，有的嫉妒嘲諷。

  “醫生，他們……他們平常就是這樣打架？”裴玥被他們盯得心裡發怵，小聲問道。

  熟料醫生停下腳步，回過頭詫異的看了她一眼：“你忘了你以前打得比他們還凶，他們可不是你的對手。”

  裴玥瞪大眼睛：“怎麽可能？”

  醫生饒有興味的打量著她，似乎懷疑她在演戲，幾秒鍾之後，他抓起她的手，把寬大的病號服袖子擼起來。

  “看看，這些都是你打人時留下的。”醫生笑吟吟的看著她的眼睛：“非要拉著別人算命，人家不願意，你就打人家。”

  後面的話裴玥沒能聽進去，因為她的注意力全在自己胳膊上，只見蒼白纖細的小臂上布滿青紫的傷痕，新傷舊傷疊加在一起，觸目驚心。

  “這，這分明是我被別人打好不好？”裴玥驚得瞪大眼睛。

  醫生沒好氣的說：“別人都被你打斷了腿打斷了手了。”

  裴玥兩腿一軟，差點癱軟下去，

  這個地方太邪門了。

  “醫生，你聽我說，我之前是病人，可我現在已經好了，我要出院，我要去找人。”裴玥緊緊攥住眼前人的手，目光懇切。

  醫生又是一笑：“好，等你被檢查沒有異常，我們就讓你離開。”

  裴玥心裡惴惴，這醫生答應得倒乾脆，可她明明留意到，對方眼底一閃而過的不耐煩跟嘲諷。

  一個正常人，在精神病院想要自證清白該有多難？

  “醫生，你別不信我，我真的恢復正常了，不信的話你給我出題考考我，我肯定全答得上來。”裴玥急得聲音都在顫抖，她怕極了，不想跟那些個瘋子共處一室。

  醫生終於沒再笑了，他朝裴玥身後的兩個年輕男子使了個眼色，兩人慢慢走了過來。

  裴玥警惕的貼著牆：“你們要幹什麽，我說了我沒病，我要出去！”

  兩名男子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你有病沒病不是你自己說了算的，乖乖跟我們回去，免受皮肉之苦。”

  “不，我不回去！”裴玥恨聲道：“你們這些庸醫，正常人都要被你們折磨瘋了。”

  撂下這句話，她撒腿就跑。

  在那個架空的朝代，她跟隨程恪出生入死，不知不覺間練就了一身好本領，雖不比他們飛簷走壁，靈巧敏捷的避開這些人還是綽綽有余的。

  眨眼功夫，她便跑到了樓下，瞧見住宿樓旁邊籃球場大的活動場上，一堆身穿病號服的病人被人用鐵鏈串起來，漫無目的的轉著圈。

  胸口似堵上一塊大石，悶得裴玥呼吸都困難。

  “站住！”身後傳來幾人憤怒的聲喊，裴玥大驚失色，逃跑的空檔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十幾個白大褂拚命追過來。

  裴玥心臟狂跳，那次與母狼面對面時，她也沒現在這樣驚恐。

  可笑，她竟被人當成瘋子。

  她並不了解這個瘋人院的布局構造，隻一個勁兒亂跑，熟料跑著跑著，忽然看到五十米開外有道大門。

  這門緊緊關著，周圍鮮有人來，想必是這裡的後門，她想也沒想便衝了過去。

  然而走近才發現這門上上了鎖，旁邊不知道從哪兒還竄出來一隻通體黝黑的大狼狗，朝著裴玥狂吠不止。

  要是從前，裴玥見了這精壯的大狗，指不定會被嚇成什麽樣子，可她現在連狼都不怕，區區一條狗又怎樣。

  從旁邊花圃裡抄起一盆綠植，使勁兒砸向這隻狼狗，“滾開！”她惡聲大叫。

  花盆碎裂，裡頭的土跟鵝卵石摔出去老遠，震得這狼狗跳出去老遠，灰溜溜跑了。

  “站住，別跑！”追趕的聲音越來越近，裴玥毫不猶豫的倒退五六米，而後飛速撲向大門，踩著門鎖借力一蹬，整個人瞬間爬到搖搖晃晃的大門上。

  她兩手抓緊門上尖尖的箭頭，小心翼翼的翻過去，與此同時那些人已經到門下，也在往上爬。

  裴玥牙一咬，一拳打過去，這名最新最先爬上來的年輕男子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打中鼻子摔了下去，順帶將其他兩個奮力往上爬的男子帶到地上。

  腳一觸地，裴玥便飛快的跑起來，這兒很是偏僻，前後就這一條幽深的小徑，她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兒跑，但心裡就只有一個念頭，離開這裡。

  此時天色已晚，小徑昏黃的燈光打在她身上的病號服上，有種詭異的感覺。

  裴玥也注意到自己穿著病號服撒丫子跑不大對勁兒，跑出去兩三百米後，她拐上了一條大路，闊別已久的現代化繁華的夜景呈現眼前。

  大街上有人好奇的盯著她看，他們對著她竊竊私語，看著她好像在看奇怪的外星生物。

  裴玥原本毫不在乎，隻一個勁兒往人堆裡扎，不料碰到一個圓溜溜的小男孩，他指著她大叫：“媽媽，你看她的臉好可怕呀！”

  女人順著小男孩的視線看過來，目光觸及裴玥的臉時，眼底浮現出驚恐的神色，一把抓起小男孩的胳膊拉著跑了。

  裴玥當即停住腳步，她的臉，怎麽了？
  她茫然的四下一望，在身後咖啡館寬大的落地窗前找到了答案。

  面前這個人穿著身破爛不堪的病號服，頭髮凌亂得跟鳥窩一樣，又髒又油，臉上布滿紅色的血痕，像被尖厲的指甲劃過，根本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還有，她沒有穿鞋，裸露的腳跟小腿上同樣布滿血痕，觸目驚心。

  裴玥頭皮一炸，連著倒退三步，不敢相信這個人就是自己。

  她屏住呼吸，朝落地窗上映出來的人影招了招手，對方也友好的朝她招手。

  “啊！”裴玥嚇得魂飛魄散，這是自己嗎，到底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