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嬤嬤臉皮厚，被裴玥當著這麽多人的面斥責，竟也毫不惱火，好聲好氣的說：“瞧裴婕妤說的，奴婢知道您身子不爽快，心裡也不爽快。

  可這諱疾忌醫可不行呀，周夫人是特意為您調理……”

  “滾出去，都滾！”裴玥瞬間爆炸，連推帶搡的將孫嬤嬤往外攆，孫嬤嬤身子胖，反應沒有裴玥靈敏，差點被推得滾到地上。

  “裴婕妤。”忽然，周夫人柔情似水的話音響起，裴玥好像被順好毛的小貓，立刻安靜下來。

  可這個感覺卻令裴玥心驚肉跳。

  一個眼神，一個話音，就能讓她言聽計從，倘若真與這個人住在一起，朝夕相處之下，自己怎麽可能不會被控制。

  前所未有的恐懼感瞬間將她淹沒，她就快要窒息。

  “不要跟我說話，也不要看我。”裴玥狠狠咬了一下舌頭，讓自己在劇痛中保持清醒。

  周夫人卻道：“裴婕妤，莫要傷害自己，嘴巴裡流血可不好治愈。”

  她這話無異於晴天霹靂，寥寥幾句，直擊裴玥內心深處。

  裴玥垂下眼簾，自嘲的笑了笑，一股苦澀的味道襲上心頭。

  那你還要我怎樣，我能怎樣，直接束手就擒被你們控制？

  妄想！

  她忽然抬頭，銳利的目光直逼周夫人，緩步逼近：“周夫人，你們不就是想控制我麽，來啊，我看你們能怎樣，有什麽法子盡管使出來！”

  腦子裡卻一直在重複，不要被她控制，不要被她控制，保持清醒，保持冷靜！

  周夫人溫和可親的眸子裡終於浮現出一絲異樣，不過很快就消失了。

  “裴婕妤，是你太固執，我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所以，好好配合我們，你跟你的家人才會被善待。”

  裴玥哈哈大笑，眼淚都快湧出來了。

  “何必多說廢話呢，你不嫌煩嗎？”她指著周夫人，指向孫嬤嬤，又指著周圍幾個已經被嚇得瑟瑟發抖的丫頭，嘲諷道：

  “你，她，還有她們，沒一個好東西，既然如此，何必還要假裝呢？”

  周夫人沒回她這話，轉頭對孫嬤嬤說：“孫嬤嬤，請讓我跟裴婕妤單獨待一會兒，我有話跟她說。”

  孫嬤嬤會意的笑了笑，隨即帶人離去。

  裴玥急忙轉身，避免與她目光接觸，否則自己被操控著直接從二樓跳下去都不知道為何。

  “剛剛跟你說的，記下了麽，好好配合才能保證自己跟家人的安危？”周夫人忽然換了副語氣，帶著些詢問與誠懇。

  裴玥心裡起疑，卻沒表現出來，冷笑一聲沒有回答。

  周夫人豁然站了起來，將裴玥扳回來，逼視著她：“聽著，從現在開始，你要按照我說的去做。”

  孫嬤嬤在院子外等了有半個時辰，周夫人才出來，兩人互相微笑致意。

  因耐不住性子想看看這聞名遐邇的周夫人究竟有個能耐，孫嬤嬤立刻就想進去看看，卻被周夫人攔住。

  “孫嬤嬤，既然霍大人將裴婕妤暫且托付給我照管，您就不必費心了，總之，一切讓你滿意就是。”

  仍舊是那種蠱惑人心的語氣，像孫嬤嬤這個低等段位，連想都沒想就離開了。

  第二天下午，裴玥在周夫人的引領下去臨淵閣看了程劉氏跟程儉，兩人回來時霍修已經在院子裡等著了。

  周夫人向霍修福了一福，禮還沒行完，對方就問：“她怎麽樣？”

  裴玥從院門進來的時候霍修便注意到她不對勁了，人還是那個人，表情動作絲毫沒變，可氣韻變了。

  之前她就算不說話，隻安安靜靜呆著，身上也有種凌厲的氣場，這是她在一個陌生環境裡自然而然的警惕與防備。

  可今天，她的身上沒有那股戾氣了。

  “我能怎麽樣？”裴玥冷冷一笑，兩手環胸睨著霍修。

  霍修眉頭一皺，面露不滿，這時周夫人開口：“霍大人不必擔心，裴婕妤，很好。”

  兩人目光交匯，霍修立刻明白過來，點了點頭：“時間不多了，加點緊。”

  周夫人頷首不語。

  一連幾天，裴玥跟周夫人同進同出，朝夕相處，漸漸的，就連偶爾能見到裴玥的孫嬤嬤也察覺出不對勁來。

  裴玥臉上的笑容多了，嘴裡的話多了，不再像之前那樣整天防這個防那個，有時還會與周夫人泛舟湖上，日子過得十分滋味。

  “周夫人可真是好手段呐，以前裴婕妤就像炸了毛的小獸，經您這麽一調教，立馬變成溫順的小花貓了。”

  遠遠看著裴玥在湖邊撫琴，魏公公笑得臉上的蠍子都能夾死蒼蠅了。

  周夫人謙虛一笑，低下頭說：“那還得是裴婕妤肯配合。”

  魏公公“嘖嘖”讚歎了一聲：“這裴婕妤真是身姿不凡呐，看那一身白衣，離遠了看分明就是天子下凡。

  莫說皇上看了會心動，就連雜家……”

  周夫人微笑不語，眼底悄然劃過一絲嘲諷。

  魏公公自覺失言，輕輕咳嗽了兩聲，又問：“周夫人，您覺得還需要多久到火候，可千萬別耽誤事兒啊？”

  周夫人將目光投向那抹白色倩影，若有所思的說：“大約，快了吧，就看魏公公與霍大人準備何時交差了。”

  “那就好，那就好，這件差事辦的不錯，雜家回頭會跟上頭說明白的，一定給你記上一功。”

  魏公公沒發現周夫人表情的異樣，還喜滋滋的笑了笑，盯著裴玥驚鴻般的美麗身影，仿佛已經想到她重新入宮後會引起多大的轟動。

  “你可別忘了，一月初五，我跟霍大人會來驗貨，你可得抓緊時間呐，那天直接就把人往裡送了。”魏公公拉起周夫人的手，在她黃潔細嫩的手背上拍了拍。

  周夫人眼眸低垂，裡頭劃過嫌惡的神色。

  “原來只剩下五天了。”她喃喃說：“那確實需要快一點了。”

  魏公公笑得更加開懷：“可不是麽，等她進了宮，你我肩上的擔子也就放下了，到時候你就等著享後福吧。”

  “借魏公公吉言。”周夫人又道：“如若裴婕妤進了宮，那程夫人跟小公子怎麽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