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房間一角傳來程恪略帶欣喜的話音,江陵的暴躁之聲戛然而止,他全身都僵住了。
他不可置信的回過頭,要不是親眼看到程恪就這麽全活的站在他面前,他甚至都覺得自己產生了幻覺。
不,他確實覺得自己產生了幻覺,他拚命睜眼,試圖說服自己現在看到的只是一個幻象,畢竟他在水牢中親眼看著“程恪”被那些該死的可惡的黑蛇……
“你,你是誰?”他失語了半晌,好不容易從喉嚨裡發出一點兒聲音,沙啞而低沉,“賤女人,你,你又在搞什麽么蛾子?”
不等程恪還有梵音公主開口,江陵忽然哈哈大笑一聲,粗獷的聲音充滿殺氣,差點掀翻整個城樓。
“噢,對了,你們南疆人就是愛搞這種虛頭巴腦的東西,這幾個人又是用了易容術吧,哈哈哈,就你們這點小手段還想騙過老子?
老子告訴你,你今天要是殺不了老子,總有一天老子會弄死你們,為程恪報仇!”
憤恨的話音山呼海嘯,令這本來就不怎麽大的房間瞬間變得逼仄。
裴玥頗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著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這人看起來並不像那種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呀。
“江陵,是我,程恪。”程恪同樣有些無奈,淡淡的開口道,“我沒死,我來救你了。”
“什麽?”江陵驚得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程恪,“這怎麽可能,我,我親眼看到……不對,你如果是真的程恪,那水牢裡那幾個人……”
“這你得問問公主殿下了,她是不是還費盡心思的在你面前演了一出好戲,試圖威逼利誘你退兵?”
程恪難得露出這樣戲謔的笑容,原本冷峻陰鶩的氣息變得和緩許多。
江陵呼哧呼哧半天,看了看程恪,又將信將疑的望向梵音公主,半天沒有開口。
“好了,現在你們滿意了,該退了吧?”梵音公主無視江陵的狐疑,疲憊的按了按額頭,無奈說道。
程恪:“當然,只要公主殿下肯同意割讓玉薑,一切自然如您所願。”
“等等,等等,你真的是程恪?”江陵還沒有從程恪還活著並且就站在他面前的這個事實中回過神來,直到此時他圓溜溜的眼睛裡才漸漸迸發出興奮的光芒。
“江大腳。”程恪沒好氣的說了一句,江陵立刻喜形於色,直接撞開身邊兩個黑衣漢子衝向程恪。
結果衝到一半,才發現他旁邊還站著一個女人,江陵臉上的笑立刻收了一半,也不跑了,“她就是你信中說得那個女人?”
看起來……也不怎麽樣嘛,模樣倒還好,身形也不錯,雖然是上等,可跟從前圍繞在程恪身邊的絕色美女相比,還是有那麽一些差距的。
這女人到底有什麽能耐,迷的程恪如此沒有邊際?
他眼底的失望與不滿那麽明顯,裴玥自然清晰的察覺了,她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又來一個質疑她的人,好啊,用不了多久,姑奶奶讓你心服口服。
程恪沒有說話,卻緊緊握住裴玥的手,其意思已經相當明確。
“害,怎麽找了這麽……”江陵咕噥一句,撇了撇嘴,將裴玥打量了一遍又一遍,這下惹得程恪不高興了。
“江大將軍要是再這麽耽擱時間,我就把你留下了。”程恪半真半假的威脅令江陵目光一閃,訕訕笑了笑,“不能,不能。”
話題再次轉到兩國邦交問題上,經過了這麽長時間的對壘反抗,梵音公主幾乎已經用盡了渾身解數,能做的只有將損失降到最低。
漫長的思索之後,她終於說出了“同意”二字,同意割讓玉薑給濟國,並且每年向濟國繳納賦稅,反正一系列不平等條約算是簽訂下來了。
不過這些繁雜之事跟裴玥還有程恪關系不大,濟國自然有相應官員會來接手,於是在這麽漫長的緊張逃亡之後,他們終於可以稍微放松一下心神了。
“小八,你告訴大哥,程恪找的那個女人到底什麽來頭,我瞧著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啊,程恪怎就那麽沒眼光,給我寫信還把她誇的跟一朵花似的。”
江陵喝到半醉,憋了幾天的話終於兜不住了,拉著小八來到軍帳一角,帶著濃烈酒味兒的話音含糊不清。
小八簡直無語至極,這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根本不知道什麽叫悄悄話,這聲音高的,大家夥都聽到了好嗎?
他乾笑了兩聲,仿佛聽到了什麽不好笑的笑話又不得不捧場那樣,“嫂嫂,您別往心裡去,江大哥確實口無遮攔了一點兒,現在他只是不了解你而已。”
“是啊,嫂嫂,江大哥其實,其實只要跟你相處幾天,就會,就會……”就會發現自己的偏見有多麽愚蠢。
程恪跟營中其他幾位將軍在隔壁帳子裡喝酒,所以這個軍帳裡就他們幾個熟人,大家吃吃喝喝,相處融洽,誰知道這個大嘴巴會說出這麽句找打的話來。
“相處,我對她第一印象就……”江陵又開始了胡言亂語,得虧小八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對方的嘴,“那個,我帶他先出去醒醒酒。”
說完連拖帶拽的將這個小山一樣魁梧的漢子帶出去了。
“玥兒,別往心裡去。”雀幽將自己面前的酒壺拿過來,坐在裴玥身旁,給她到了杯酒,又割了點烤肉放到她座位前的酒碗裡。
裴玥渾不在意的笑了笑,接過雀幽遞來的酒一飲而盡,唇角還掛著亮晶晶的酒珠,“無妨,這有什麽的?”
話雖這麽說,心裡還是有那麽一絲絲不爽的,自己好歹也跟著他們出生入死這麽多回,難道還比不上那些弱柳扶風遇事只會“嚶嚶嚶”的小女人嗎?
況且自己長得也不差吧?
“啪”她將酒碗擱在身前的矮桌上,與其用“擱”,不如用“摔”比較貼近實際,因為她的手剛一拿開,那隻可憐的酒碗從中間裂開了,裂開了。
所有人動作一頓,軍帳內氣氛漸漸不對勁了。